《伪装第二，其实倒数》九尧倬

6、第六章

　　祁飞没想到自己还能有演讲的天赋。

　　接下来的话全都是围绕她刚开始的两个理由编的，脑子和嘴唱双簧戏，祁飞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讲什么，只记得最后结束的时候，她看着台子下的圆脸，加了句同学爱。
　　演讲结束，台子上掌声雷动，祁飞步子很轻地下了台，夏正行就站在台子底下，祁飞却头次没敢抬头看他。
　　她刚才那八百字的演讲，起码四百字都在说夏正行。
　　好班长，好同桌，好同志，同学爱，讲的时候慷慨激昂，讲完后祁飞就清醒了。
　　讲瞎话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讲瞎话的时候，瞎话里的主角就他妈在台子低下站着。

　　“真不愧是全年级第二啊，”黄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后面儿，“你跟全校第一肯定关系很好。”
　　那是相当好啊，好到祁飞现在都不敢抬头看夏正行的眼睛。
　　一想到自己不仅在学校要看着夏正行，等会儿放学了还要对着夏正行一起吃饭，祁飞突然感觉到有点儿绝望。
　　回到位置后，祁飞更绝望了，因为刚才她问话的那两个女孩儿气势汹汹。
　　“第二名真了不起啊，”有个女孩儿说，“刚才套什么话啊，不就是因为听到夏正行才上台的吗？”
　　说完后生怕夏正行听不到似的，女孩儿扬着脖子朝祁飞身后的夏正行说，“她本来坐在我们后面好好的，一听到我们说你的名字就上去了。”

　　祁飞闭上了眼，特别想拿出小灵通给老顾打个电话换个地方住。
　　换个星球吧，祁飞瞅着觉得海王星不错，够远。

　　“我知道，”没想到身后的夏正行竟然回答了，“同学爱。”
　　两个女孩儿定住了，不知道是因为夏正行竟然回答了她们，还是因为被同学爱三个字给震住了。
　　祁飞也定住了，因为刚才夏正行说话的时候离她其实很近，就感觉后脖子有股热气。
　　痒痒的。
　　她定了会儿又把身体往后靠在了椅子上，夏正行没问她为什么这么做，祁飞也就没专门去解释。
　　况且同学爱这个理由多好，多么正义凌然大义凛然胡说八道。

　　纪律委员从下周才开始当起，祁飞趁着这周末，去了电子市场。
　　“买什么？”老板从一堆机子里抬起头。
　　“录音笔，”祁飞重复了遍，“隐形摄像头。”
　　“豆子，”老板转过头跟店里人说，“给她找货。”
　　里面一阵动静，老板拿着个螺丝刀在扭主机上的钉帽，“买这些东西干什么？”
　　“学习，”祁飞睁着眼说瞎话，“上课记不清楚的录下来。”

　　里面的人拿着盒子走出来，一看祁飞后愣住了脚，“祁飞？”
　　祁飞抬起眼，看向一张被热得有点儿发红的娃娃脸，她皱起眉思考了会儿，“绿豆。”
　　“你才绿豆呢，”黄豆抹了把自己头发上的汗，“你见过有人姓绿吗？”
　　“你们俩认识啊？”老板插画，“豆子你看看人家多好学，买着回去录课学习。”
　　“别被圆脸发现，”黄豆看了看摄像头和录音笔，“小心他知道了跟你拼命。”

　　祁飞从包里拿钱，“你在这里打工？”
　　“啊，是，”黄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帮我保密，学校不让打工。”
　　祁飞抬眼又看了看黄豆，“我考虑考虑。”
　　黄豆给祁飞打包包装盒，最后在里面又放了一罐口香糖，“算是贿赂。”
　　“谢了。”祁飞收回包装袋走出来。

　　外面天依旧有点热，刚才见过的黄豆只穿了一件汗衫都流了汗。
　　黄豆给祁飞的感觉挺舒服的，一看就知道是和她一类的人，但眼神又很干净。
　　如果以前遇到，祁飞可能会很快和他成为朋友，但现在，他的名字也在那一百二十九个人之中。
　　祁飞抬起头看了看楚安的天空，蓝得有些过分了，身后好像传来陈弗的声音，仿佛在叫着她的名字。
　　她停下脚步，突然回了头，身后却什么都没有。

　　这么好的天，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天真好啊，”张顺伸了个懒腰，“这么好的天你竟然过来买书。”
　　夏正行没应声，他左耳戴着耳机，另一只耳机顺着白线垂落。
　　“今天人怎么这么多，”张顺四处看了看，“一到周末大家都出来了。”
　　“陈三同之前找我了，”夏正行开口，“你最近注意点儿他。”
　　“他妈的，这是揪着我这块肉不放了。”张顺骂了声。

　　“沉不沉啊班长，”张顺立马把夏正行手里的书袋子拿到手上，“我帮你拎。”
　　夏正行抬起手，把另一只耳机也塞进了耳朵。
　　“班长，我知道你能听得见，”张顺又扬了扬嗓门儿，“到时候要是陈三同在学校里对我出手，你一定要帮我啊。”
　　这一嗓子喊得，路边的人都看了过来。
　　张顺也不怵，又吼了几声，“行哥！班长！人民的好班长！”

　　走出电子城后，张顺还在那儿自说自话。
　　“前几天祁飞的演讲真把我给惊到了，”张顺嘴就没停过，“本来之前我还以为是个疯子，没想到不戴帽子不戴口罩那么...”
　　说到这儿他没再说话，过了几秒后，夏正行转过头看向他，“那么什么？”
　　“我就知道你没在听歌！”张顺跟抓到把柄似的，但一看夏正行又要转过头他就立马补充着说，“可能之前那次搬家是有误会吧，我看她也不像随便就踹人的那种人。”
　　说完后又是沉默，张顺以为夏正行不会回答了，但过了一会儿后，夏正行开口。“她当时应该挺生气的。”
　　“可为什么啊？”张顺一拍手。

　　祁飞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能遇见夏正行，前面路边两个人影，左边那个高个儿的一看就是夏正行。
　　祁飞似乎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薄荷水味。
　　但想想也是，又是同桌又是住在一起的，回去的路就这一条，不遇到才怪。
　　祁飞本来就不快的脚步更慢了，她的右手塞在口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刀面，她盯着夏正行的背影，莫名有点发呆。
　　从背影来看，就感觉他们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

　　那个叫什么张顺还是李顺的人站在夏正行身边，好像一直在说话，祁飞对这人的印象不太好，挑了挑眉后收回了视线。
　　身后逛来了一阵热风，三四个人从下坡往上走，越过走得很慢的祁飞。
　　祁飞的眼皮跳了一下，有种熟悉的感觉。
　　事实证明她的直觉从来不会错，这几个人有男有女，基本上都很瘦，有目的性地往张顺那个方向走。
　　瘦弱的女人躬着腰，不着痕迹地往张顺右边走，手若有若无地插在口袋里。

　　这个动作和配合对祁飞再熟悉不过了，顺手牵羊。

　　祁飞看着女人的动作，又看了看张顺屁股兜儿上插着的钱包，放在这么明显一个位置，简直就像是在跟人叫嚣着快看啊快来偷我啊。
　　女人的下一个动作，应该就是在其他几个人越过夏正行他们时，快速地把钱包抽走。
　　祁飞觉得自己没必要管，但脚他妈的有自己的想法，在她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走到了夏正行身后。
　　瘦弱的女人警觉地看了她一眼，手僵在了钱包的边缘上。
　　祁飞伸长手，绕过夏正行的后背越过去，轻轻地拍开女人的手，女人如同触电般收回了手，只剩下祁飞的手悬在半空。

　　祁飞看着女人的眼神，知道这人今天应该不会好过了，任务不完成的下场祁飞一向都知道。

　　但无论好不好过，偷人东西都不知道，这个祁飞知道，就算没上过学都知道。
　　祁飞收回伸长的手，本来想自然而然地往后退，但是在收回之前，夏正行和张顺突然停下了脚步。
　　祁飞没来得及停下脚步，手也刚收到一半，因为快碰到张顺的钱包就先条件反射地收回手指。
　　手腕一提，一抬，又被停下身体一撞，手就这么撞上夏正行的腰。
　　夏正行转过头看向祁飞，而祁飞也愣住了，盯向自己的手。

　　“祁飞，”张顺的神情有点儿怪，“你搂着我们班长的腰干什么？”

　　祁飞盯着自己的手，脑子当机了会儿，思考着如何自然地把手从人家身上撤下来。
　　当机的这几分钟里，夏正行竟然没把她的手给拿走，于是祁飞只能不自然地先把拳头握起来，然后把手收回口袋。
　　“那什么，”祁飞深刻意识到自己脑容量可能真不够大，“好久没见到班长了，没忍住。”
　　印象中夏正行这人不怎么开口，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祁飞说什么他基本上都会跟着说，这次也一样。
　　“我们早上刚一起吃过早饭，”他看向祁飞，“才过四个小时。”

　　祁飞好不容易给自己找的台阶就这么没了，她立马转移话题，“李顺，你来吃中饭？”
　　“我他妈叫张顺，”张顺晃了晃手里的书，“我顺路护送太子回宫，然后滚回家自己吃饭。”
　　像是要抱这记错名之仇，张顺老话重提，“祁飞啊，你是不是惦记我们班长很久了，那什么同学爱都是借口吧。”
　　“其实...”祁飞想说点儿什么，但是她一抬头，看到了前面那几个人的眼神。
　　四个人里有个男人盯着他们，虽然只是短促的一眼，眼神却让人很不舒服，好像在用力地把他们几个人的脸记在脑海里。

　　看来不只是偷东西这么简单。

　　“其实什么啊？”张顺又接着问。
　　祁飞收回眼神，停下了脚步，咧了咧嘴像是在开玩笑。“我就是嫉妒他成绩比我好，想随时看看对手在干什么。”
　　祁飞没指望这个理由能说服张顺，就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张顺却诡异地沉默了，一直等到了夏正行家门口才又一惊一乍地叫起来。
　　“本来以为你想当太子妃，”张顺拍了拍手，“原来你是想谋权篡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