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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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子微微朝前，朝她逼近分毫，鼻尖几乎与她相触，道：“苗苗竟看得这般仔细，姐姐好看吗？”
温苗苗面上一红，目光躲躲闪闪，竟是一时间不知该看向何处，片刻后乖乖点头。
我顿悟了。
师父说得没错，长得好看果真能在情场上占得分毫优势。而师父的男人曾说：以色侍人，岂能长久。
大师兄时常说师父的男人说这句话时像个深宫怨妇。
装扮妥当，我冲镜中的自己抛了个媚眼，自认为美艳无边。
温苗苗却被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问我可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不然，为何姐姐凶巴巴地瞪着镜中的自己？”
我选择闭嘴。
师父说得对，术业有专攻。
万事俱备。只等楚楚的马车。
温苗苗趴在一旁与我说起那管事，那管事为慈悲堂中的孩子着想，应是个好人。
“并非。”我冷冷一笑。
我身为雁渡州的疾风小将军，平日也要视察民间之事，与慈悲堂的总部更有深深的牵连。
依照律令与财力，考量实际，慈悲堂中年满那些十二岁的孩子必须离开，自谋生路。雁渡有闲来练兵、忙时务农的军镇，有承担整个雁渡军服生意的云袖坊。不缺活路。即便如此依旧有从慈悲堂出来的孩子寻不到事。有科举，男女皆可考，可能得中者有几人？
故，若真有富贵人家的小姐想要招揽几个小丫鬟，对那些孩子来说也不失为一个去处。
慈悲堂的管事怎么会不知？
可那管事却不问温苗苗与小夏来路，只将她二人呵斥一顿、甚至赶人。慈悲堂依靠善人资助，那一笔笔从善人手中得来的白花花的银子，可给慈悲堂的孩子做新衣，给让他们多吃几顿肉。就算与善人们观念不和，也不会轻易赶人。
管事之言，听来着实令人动情。
我不敢说她一定是个恶人，也不敢说她一定不是个好的管事。但至少此人算不得聪明。
温苗苗恍然大悟：“姐姐好厉害。到底是姐姐技高一筹。”
她又夸我了！
我心花怒放。
温苗苗眼珠一转，猫着腰出门小心翼翼逛了一圈，确定司陵骁未归，戮夜阁的人也不在门外后才细声对我道：“姐姐，我也要去。”
“不行，你已暴露。何况今儿可能会动手。”
“我要去。”
“不行。”
见我态度坚决，温苗苗贝齿轻咬若娇花般的唇角，两只手指捏住我衣衫的一角，扯扯。“姐姐。”她的声音绵绵软软。
就算是我的心是用铁锻造而成，此刻也已融化。
她想去，去便是。有我在，断不会让她受伤。可她先前已去过一次，如今需要略作装扮。
“姐姐，不用。苗苗有个好办法。”
温苗苗笑得像一只小猫。细声道她与小夏露面便漏了破绽，若那慈悲堂果真有问题，管事定会比往常戒备，越是假扮，越是容易露馅。“姐姐今日细细装扮，那便扮做小姐，我与小夏扮做丫鬟，只说之前那次是为试探，善人的钱也是钱，也是花费精力才得来的。总不可让善人白白花钱。”
“姐姐，怎了？”
“司陵骁说错了，你挺有主意的。”我实话实话。被我绑架后温苗苗绞尽脑计想要除掉我，面对犯法的县令公子时她不卑不亢，收留另一个绑架犯小夏，听了乞丐小东一番话后便要决意入虎穴帮他。
她单纯可人，温柔善良，却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时刻打磨小牙与小爪。
得了夸奖，温苗苗分外欢喜。
她半捂着脸，露出那双猫儿般美丽、微笑着的眼睛。
“小猫。你果真像一只小猫。”
她笑开，趴在我腿上，笑开。还学着小猫“喵喵”叫了两声。
我的心，我的三魂六魄都在那两声玩耍般的笑声中彻底迷失。
“哟，平平无奇的疾风小将军，又被拿捏了。”黑毛球般一团的大师姐的声音从旁飘过。
小夏赶紧出门跟上，：“毛大侠，你累吗，我来帮你揉肩揉腿可好？你可饿了吗？我帮你做饭？你要换衣裳吗，我洗衣裳也是洗得极好的？你要听琴听小曲看跳舞吗？我也可以做。毛大侠，你需要什么，但说无妨。小夏都可做。”她活灵活现诠释了何为“狗腿”。
“你到底是什么人？值多少钱？”
小夏驻足，不出一声，垂首捏着衣角，不敢动。
大师姐歪着头，想想，转口问：“你可会唱《十八摸》？”
“会！”
“乞丐学的还挺多。”大师姐一把将我拽去暗处，看向小夏的目光闪着贪婪的光，话语间满是兴奋，道：“我一定猜对了，她一定值很多钱！”
“大师姐，贪财不好。”
“你贪色。”
我选择闭嘴。
大师姐说起正事。
她今日核算了师父选定了五个魑魅魍魉的价钱，相加一共二千三百两。“我这两日挣了三十五两，还差师父二千二百六十五两。
虽说我二人没欠钱，可到底师命难违。而大师兄那张耀武扬威的脸又太过令人生厌。我师门中那些人没有一个是善茬，没有一个不是坏人。我与大师姐联手却拿不回银两，着实丢人现眼，铁定要被他们嘲笑到地老天荒！
何况我是要做大侠的人，连区区赏金都赚不到，有何脸面立于江湖？
“大师姐似有妙招？”
“慈悲堂。河堤上若出现一只蚂蚁，意味着什么。”
我笑道：“或许河堤已是千疮百孔。”
“若将此事查清，可是不得了的业绩。即便戮夜阁不发布赏金令，三师妹应也能在朝中得一笔赏钱。不论多少，终究是钱。”唯有说起钱时，大师姐的一双眼睛野狼般闪着精光。
我懂了。
此事不告知戮夜阁，也不告知官府，由我二人处置，让利益与功劳最大化。
“那大师姐也需答应我一件事。”
“我会救你。”
“谢大师姐。其实我想说的是……除非对方下药，发生别的事皆不用管我。切记、切记，莫打草惊蛇。”我不怕深入虎穴。我也不怕动刀动枪。我只怕温苗苗在虎穴中断掉一两根头发。
大师姐上下打量我，嗤笑道：“为何要我来救她？你与她若被一道困住，岂不是正好来一出俗气透顶的孤女寡女、干柴烈火的大戏？”
“胡说八道！我是那种人吗？！”
“三师妹……你的嘴角都快歪上脸了。”
胡言乱语，我是正经人。
出门。
楚楚已备下了撑场子用的华轿与仆从。
“多谢。”
楚楚一双眼睛都在放光：“姐姐别说这个，妹妹我作为你与哥哥的月老粉，只要看见你与哥哥站在一起就已十分欢喜。”
“再说一遍：我和司陵骁之间没任何关系！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哇！原来姐姐已经想到和司陵骁哥哥的将来了吗？”
“我和他不可能。”
“姐姐。话本上都这样写的，现在越是抗拒，将来越是挂在心上。”
我有了翻白眼的冲动。
克制。
毕竟今日楚楚是我的金主——所谓“金主”，指提供金钱的主人。
要对金主礼貌。
上轿。
温苗苗与小夏扮做小丫鬟紧跟轿子，两人手牵手，兴奋溢于言表。我一早便告诉她，此行危险却不用担心，大师姐会来相助。
我看似着华服，怀中却揣着利器，我端坐轿中，被颠得心烦意乱——还是骑马舒坦。
下轿，我冷着一张脸走入慈悲堂。我如今的身份是高冷的富贵人家小姐。派丫鬟前来试探是只因
迎面而来的便是那女管事。
面庞瘦削，高颅顶，眼中有很重的红血丝。手指尖上有厚厚的茧子，骨节粗大，一看便知是一双干活的手。
雁渡的慈悲堂热热闹闹，孩童的声音吵得人头疼。此处却显得格外冷清，地上看来干净，却无一丝绿草，一朵鲜花，显得毫无生气。两个孩子坐在廊下吃糕点，脸颊上有些污垢。
的确古怪。
入座。
温苗苗伶牙俐齿，将我二人商量的：她与小夏先来试探，确定慈悲堂的管事的确为堂中的孩子着想才带小姐、也就我来当善人。
管事沉默不言，送来茶水。
我微微一品便知晓杯中的迷魂药，看似喝下，实则借华服宽大的衣袖遮掩，悄悄拉开衣襟将带药的茶水吐入衣衫中。
药不重要。
不是……管事，你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
就算你是恶人，哪有还没来得及说上两句话便给客人下药的？
既已下药，为何只给我下，不理会温苗苗与小夏的？
我镇定自若，笑着与管事说起“顾怜孩童”之类的闲话。我说得兴起，那管事始终沉默不言。
我快速思索可是在何处出了纰漏。
吸血妖兽之事？
那日我与温苗苗的确招人眼球，可很快便被神出鬼没的大师姐夺了风头。那日我的确亮出了官印，可那是在县衙中，知晓的人极少。且与慈悲堂相距较远。况且这几日我特意改了装扮，若被人记住，一早便有人起来寻我，或求前程，或寻麻烦。
我开始装晕。
我清楚听见温苗苗惊慌失措的声音。
我也捕捉到那管事几乎从鼻翼里发出的阴冷哼笑。
一直在观摩的大师姐也到了。
她化作一团黑砸入慈悲堂的正中，一手揽住小夏的腰，一手抱起温苗苗，一溜烟便跑了。
动作迅捷，行云流水。
不愧是大师姐。
不是。大师姐！
说好的不打草惊蛇呢？
况且，大师姐，既然已经打草惊蛇，你是不是忘了些什么？
我呢？
大师姐，我呢？
你亲爱的三师妹我呢！？
不是说好的“除非她下药，发生别的事皆不用管我”，可她下药了啊！大师姐你就没有想过我可能是真中招吗？
虽说我的确是装的。
但我依旧感觉自己被忽视了。
我趴在地上，等管事唤来人将我从后门运出，我在马车中躺平，等这群人将我送去他们的最终目的地。
我不明白为何马车中只有我，连个看守都没有。
不过，反正闲着也闲着。
要不，睡一会？
“姐姐！”温苗苗的声音。
我心里一惊，微微睁眼。
嗯？
“你们这群坏蛋，将我姐姐放下来！”几乎带着哭声。
我很感动。
可是……
苗苗啊，你来凑什么热闹啊！不是说好的在牡丹阁乖乖等着吗？！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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