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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十二 ...

  •   如何从好人变情人?
      先做好她身边的好人。

      翌日,我尚在梦中与温苗苗互诉衷肠,便被大师姐一巴掌扇醒,黑毛球一般的大师姐蹲在我床边,道:“你的猫把我的银箱子拐走了。”

      我扶额。
      温苗苗昨日才被司陵骁骂了一通,饶是司陵骁与她勉强算是青梅竹马,也想不到才过几个时辰温苗苗又悄悄跑了。
      而我那小兔子与小老虎的故事也白讲了。

      如何做?
      找呗。
      难道还能责骂她不成?
      司陵骁很忙、无空管此事,见我自告奋勇前去找寻,便令包打听帮我寻到人就回来。
      我只司陵骁在给我机会。

      包打听寻到人便跑了。
      我与大师姐同去。
      我找小猫,她找钱箱子。
      大师姐用西域话抱怨道不知这两个在司陵骁眼中每日都在惹是生非的小东西今日又想做什么,掏鸟窝还是抓蜘蛛。路遇一人,她眼睛蓦然一亮,从怀中掏出戮夜阁今晨新发的赏金簿。“师妹盯着我的钱箱子,我去杀个人。”她说“杀人”时就像在说自己先去洗个手。

      温苗苗与小夏寻了间破旧客栈。两人换上昨日买的光鲜亮丽的成衣,满头珠翠,细细装扮。
      小夏也涂了脂粉,点了丹蔻,眉眼间却不自觉流露几丝媚色。
      我等了许久,她二人才准备妥当。两人在街上买了些孩童喜欢的小玩具,又买了些糕点糖果,携手去城南。
      从城南出走十余里便是司陵骁为佛像铸金身的寺庙,两人前些时日闹着要去烧香拜佛,我本以为她们要去寺庙,她们却绕路去了一条小巷。

      小巷中有一处宅院,名为慈悲堂。

      天下一统后因连连征战,国中多了不少孤儿。最初为护佑无处可去的女子的慈悲堂便承担起照顾孤儿的重任,那些流离失所、无处可去的女人担负起照顾孩子之事。如今慈悲堂成了善堂,在国中各州县皆有分部,总部有两个,一个在雁渡州,一个在天靖城。朝中每年会给慈悲堂一笔钱财招抚孩童,剩下钱财空缺有的由慈悲堂自己募集,有的由城中的善人给予。
      因孩子多,慈悲堂只将他们养到十二岁,十二岁后自寻去处,略有文采者帮人抄写,盼将来高中。身强力壮者去军中服徭役,当年我师祖镇北侯在阳啟开女兵营,开女学,阮家的先辈阮飘飘建了云袖坊,还有专门负责制衣衫的云袖坊,只要有心,总能寻到事做。

      两人到了门口,却略不敢进。最终还是握紧双拳鼓起勇气。“来都来了。”她道。
      她与小夏击掌,互道一声“定要得胜。”
      便一前一后进了去。

      我爬上初春的高树,用尚不算茂密的枝叶遮挡自己。远眺,一眼看见乞丐小东在另一条小巷中探头探脑。

      温苗苗走在前,举止合礼,毕竟是千金小姐。
      小夏紧随其后,她二人以姐妹相称,可相较温苗苗的端庄乖巧,小夏身上却是遮掩不住的媚态。不像大户人家小姐,倒有些像养在家外的美妾、外室。

      前来迎接的慈悲堂中的管事,她喜气洋洋接过二人给孩子买的玩具与吃食,将她们让入屋中。

      我正寻思如何跟进去,却觉枝条一沉。大师姐来了,她身上没有血腥味。
      “没杀人?”
      “戮夜阁要活的。只卖了五两。”
      “难为大师姐为此种事跑一趟。”
      “麻雀虽小,总有一点点肉,今时不同往日。”

      “这几片树枝遮掩不住大师姐。”我望着坐在树枝上就是一团黑毛球的大师姐道。
      大师姐却道无妨。还信誓旦旦道话本中的侠客不管藏在任何地方都不会被发现。由此推论:因为我二人也是侠客,所以我二人也不被人发现。
      “话本也能信?”
      “若被人发觉,杀光目击者便不会有人知晓。不就是未曾被人发觉?话本自然是真的。”

      大师姐说话有理有据,我甚是佩服。

      屋内却传来砸坏杯盏的声音。
      小夏拽着温苗苗就跑。温苗苗面有惧色,却也露出一丝不服气。我急忙从树上跳下,紧随其后。那管事立在门口大骂,还朝地上重重啐了一口。

      背后传来慈悲堂中孩子奶声奶气的询问声:“管事姨姨你看,树上有个大黑球!管事姨姨,大黑球长出脚逃走了!妖怪!”
      说好的侠客不管躲藏在何处都不会被发现呢?
      说好的被发现了就消灭所有目击者呢?大师姐,此番是你肤浅了。

      我已追上温苗苗与小夏。
      “姐姐们无功而返?”小东说话紧张不安。
      小夏抚着心口道活着回来最重要。
      温苗苗气鼓鼓,道司陵骁口上说时刻寻人盯着她,怎么关键时刻竟连一个都看不见?

      “有我。”我露面。
      话本上不是常说,搭救者总是姗姗来迟。

      黑毛球一般的大师姐落在我身边。她看似双目被乱蓬蓬的长发遮蔽,却是目光如炬,从小东黑得起油的衣领上风遍处那两个几乎已被磨平的字:慈悲。
      乞丐小东年纪尚小,未到离开慈悲堂独自谋生的年纪。“我是逃出来的。”

      温苗苗见瞒不过,回到牡丹阁便嘟着嘴告诉我缘由。
      ——
      小夏与小东是旧相识。昨日我与小夏遇见了小东,见他正被一群坏孩子欺负。小东带我二人去抓老鼠,说了实话。他是从慈悲堂里逃出来的,慈悲堂中的那些管事都是坏人,他们与人贩子狼狈为奸,卖掉了慈悲堂中无数孩子。
      慈悲堂中没有吃的,管师将善人给的钱纳入私囊。我与小夏冒险进去,只因想借“善人捐助”的名头与管事交好,弄清事情真相,却不想连口热茶都被喝到便被赶了出来。

      “你与她说了些什么?”
      温苗苗道她将带来的玩具与糕点交给管事后落坐,有意无意露出手腕上的金镯子。待将“我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刻入管事脑中后,才慢悠悠说出来意:她二人此番前来是想要买两个小孩。管事问她买来作甚,她道买回家当小丫鬟。
      不曾想,管事勃然大怒,责骂她不送小姑娘读书、堵了小姑娘改命之路。大户人家若想要丫鬟,有的是门路,何必盯着她慈悲堂的小姑娘?就此将她二人赶了出门。

      大师姐不解:“既觉有异为何不告诉司陵骁?此种事应值很多钱。”
      “司陵骁说我手无缚鸡之力,除了添乱什么都不行,我定要做几件大事给他看!总不能尚未过门便被人看轻!”

      我笑了。
      温苗苗行事莽撞,浑身上下皆是破绽。但在此事上却也不算尽数胡来。

      见我笑,温苗苗如蒙大赦,小猫般挂在我手臂上,娇声娇气道:“姐姐,苗苗不懂,为何今日之事骗不过他们?”

      她一笑,我就欢喜。
      我笑了。
      很简单。
      “其一,衣。”真正富贵人家的大小姐,穿的都是特意制作的衣衫,而不是店里买来的成衣。慈悲堂的主事见惯了达官贵人,一眼便看得出哪件是买来的成衣,哪件量身定做。
      “其二,行。”大户人家的小姐,出入皆有轿子坐。绣鞋边上怎会满是泥土。
      “其三,露富。”真正的贵人,亮自己身上的珠宝不会那么刻意。

      温苗苗聪慧,很快明白:“慈悲堂的孩子不可随意卖掉。此事只会在暗中进行,我开口便道要买孩子,她就算是主谋也不会立刻暴怒本性。”

      “苗苗你很聪慧。一点就懂。”
      温苗苗惊讶,又渐渐惊喜。司陵骁从未说过她聪慧。“姐姐,与我一起帮帮小东可好?可为太过为难姐姐?”

      我靠墙,站出最英俊潇洒的姿势,道:“何谈为难,行侠仗义是大侠的本性。”
      “姐姐不愧是正人君子!天下一等一的大侠。”

      听着夸奖,我等风过。一股风从窗口穿入,风过时我的长发,我的衣角在风中微微起舞。我身上的芸香被风带出,飞向温苗苗的身边。
      “姐姐身上好香啊。司陵骁身上不是汗味便是血腥味,要不就是浓浓的檀香味。”

      挖墙脚,要挖得悄无声息。
      我笑道:“他是戮夜阁阁主,公务繁忙,我是闲人,在军中奔波时比他还脏。”
      挖墙脚,不能陷对方于不义。

      温苗苗与小夏带着小东买新衣。

      大师姐瞥了我一眼,一脸嫌弃道:“三师妹,这么多年来,你可察觉道你自己——很装?”
      我理了理前额的散发,道:“天下那么多喜欢装的人,多我一个装,少我一个装,对这个天下又有何影响?”

      “何况慈悲堂之事不得不管。”我拔出黑血剑。慈悲堂为朝廷设立,依靠百姓的善意存活,我是朝廷官员,听闻对朝廷不利之事,理应主动前往为朝廷分忧。
      而多年前创建慈悲堂的茵蕤夫人是师祖的好友,慈悲堂出了事端,自然是我师门的事。
      于公于私,此事我都管定了。

      我以为温苗苗的计划不错,深入敌阵,麻痹敌人,依靠“生意”引出幕后指使。见我采用她的计划,更是喜得她一整日都欢喜不已。
      她与小夏已暴露。大师姐从不肯改变自己黑毛球一般的模样。戮夜阁没有确凿证据不会出手,且也无空照管此事。

      只得我去。

      我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人,时刻谨记“低调”二字。
      可俗语说得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再低调的人也有走上戏台当角儿的一日。

      我未带靓丽衣衫,大师姐本就是一团黑毛。
      我便寻到那粉头子楚楚,她爹黑白两道通吃,可供使用的耳目不比司陵骁少。她帮我找来一眼望去绣满了民脂民膏的紫色华服与一整盒的华贵首饰。
      我换上华衣,修眉,点唇。在雁渡州时我常年跟着大军东奔西跑,得空闲时不是躺着睡觉便是坐着睡觉,别说装扮,有时竟是累得连镜子都懒得照。入了江湖后更是抱定“大侠理应不拘小节”的想法,算不得灰头土脸,却也平平无奇。

      我知晓自己平平无奇,却也知晓只要略做装扮也勉强算个美人。
      可我惊讶温苗苗的态度。
      我梳妆时她始终托着腮,盯着我的脸一动也不动,有惊喜,有钦慕。

      是我肤浅了。
      我最初便应用这副模样与她相见。

      古语云:食色性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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