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白情话》春山载酒

15、第 15 章

　　到傍晚，日渐西沉，几个人在海边沙滩处围坐在一起，吃着烧烤玩游戏。
　　玩什么游戏，还是最土最经典的真心话大冒险。

　　第一个，刘景丰问高天扬：“你跟你女朋友，到底谁追的谁啊？”

　　程唯惊讶：“你有女朋友了？也没听你说过呀？”

　　许灵之附和：“对，而且可好看了，校园女神呢！”

　　刘景丰：“哎呀，你这，一点不关心同事啊。只有帅的美的才能得你程大小姐青眼是吧。”

　　“美女？”颜狗程唯立刻产生了好奇心：“什么样的美女？有照片吗？让我看看！”
　　还抽空回击刘景丰：“咱这一桌都是男帅女美，怎么，你觉得高天扬不帅？”

　　刘景丰：“帅！帅飞了！”

　　高天扬深色的皮肤有些红，磨磨蹭蹭掏出手机，不太好意思：“也没什么好看的。”

　　程唯凑过来，只见图片上是一个穿着素色连衣裙的女孩站在树下，温柔回首，朝镜头微笑，五官端正，皮肤白皙，长发及腰，安静温柔的模样，自带氛围感。
　　她“哇”了一声：“这么好看还没什么好看的？你不会觉得你女朋友长相平平吧？”

　　高天扬坚定反驳：“没有，很漂亮的。”

　　“那还没什么好看的……”

　　“就……也没必要炫耀。”
　　原来是照片没什么好看的，不是人没什么好看的。

　　程唯霎时对他刮目相看，她参加的饭局酒桌上常常有男人把自己的女朋友当作攀比炫耀的资本，言辞间总令人不适，好像把女人当做一件所有物一样，没想到高天扬倒是难得：“不错不错。”

　　刘景丰：“问题还没回答呢，谁追谁啊？”

　　“她追我。”

　　刘景丰跟高天扬说着话，眼神却落在许灵之身上：“兄弟，牛。我什么时候能有这运气。”

　　许灵之红脸催进度：“下一个下一个！高天扬问谈老师！”

　　高天扬憋了半天，想不出来。程唯给他提建议：“问他做过最离谱的一件事！”

　　高天扬换了个更温和点的：“说一件您听说过的比较离谱的事情。”

　　程唯正在这里等着呢：“举反光板！玩泡泡机！”

　　许灵之笑到捶桌。

　　谈霁之在旁边看她上蹿下跳，闹得不行，右边耳朵嗡嗡响，真想直接伸手给她按住，武力镇压。
　　他想了想，眉目一动：“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秋日里的某一天，某集团旗下所有大楼外墙一夜之间投放了某选秀节目女选手的巨幅广告，为其宣传拉票，坊间传闻是因为该集团董事长对该选手一见钟情，色令智昏，一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致股价一夕之间暴跌7%，市值蒸发好几亿。”

　　程唯羞愧难当：“啊啊啊啊啊！别说了！”
　　这个回答句句没提及她，但句句都在点她。

　　谈霁之慢悠悠补上最后一句：“后来集团董事长亲自辟谣，为该偶像应援是她女儿的生日愿望，不代表集团。”

　　程唯不知道这么久远的新闻他怎么还记得。
　　那年她还是个小学生，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喜欢某个选秀节目里长得超漂亮唱歌也很好听的女孩子，过生日的时候就许愿想为她应援。

　　没想到他爸不但答应了，还实现得毫不含糊。只不过隔天她爸的桃色绯闻就传得满天飞。
　　她爸的绯闻澄清后，程唯立刻全校闻名，出尽风头，同学们都尊称她为小公主，还有不少人来疯的男同学自愿要竞选成为公主殿下的四大骑士，见到她就喊“公主殿下”，她下楼做个早操都要护送着。
　　这么羞耻的称呼和角色扮演，让当时处在漩涡中心的程唯……可骄傲了。
　　不过她确实有骄傲的资本，随便一个生日愿望就价值几亿，她爸还毫不在乎，将她护得好好的。

　　后来长大了才知道还有海颐股价暴跌这回事，当时关于她爸的流言也传得远比谈霁之说的难听得多，真的是往事不堪回首。

　　下一轮，谈霁之问程唯。

　　程唯自信满满：“随便问！我保证捧出一颗真心来！”

　　“是吗？”谈霁之眼中浮现出一些戏谑,“秦颂声和你喜欢的男团队长，你最喜欢谁？”

　　程唯：……
　　她想了又想，两个人帅得各有特色，她竟然答不出来。
　　这个人，真的是净抓人要害。

　　她在其他人的嘲笑声中喝下一杯啤酒，破罐子破摔：“我一向心胸宽广，您是知道的。”

　　两个人约定好的不能说的秘密，此刻从程唯嘴里说出关键词，成了两人之间的加密通话，谈霁之一笑，冲她稍稍举杯，喝了口酒，颇有些打趣她的意味。

　　在他人不解的目光里，程唯心里生出一种诡异的爽感，原来不觉得，这种排他性的小秘密，有时候提起，真的让人有种无限亲昵的错觉。

　　游戏继续。

　　程唯摩拳擦掌，好不容易蹲到问谈霁之的机会：“十个词形容您上一任女朋友！”
　　本来她想说三十个的。

　　谈霁之直接喝了一杯酒。

　　“什么意思？不能这样玩的呀！”

　　谈霁之：“没有。”

　　没有？没有什么？没有谈过？？？
　　程唯痛心疾首：“暴殄天物！暴殄天物！”

　　谈霁之这回真的去上手敲她脑壳。
　　程唯是怎么都没想到，她特地挑的谈霁之右手边的位置，不光没占到什么便宜，反而方便谈霁之训她。

　　刘景丰拱火：“程唯，你原来不是说想象不出谈老师谈恋爱的样子吗？没有七情六欲什么的。”

　　“我说错了，自罚一杯。”
　　谈霁之怎么可能没有七情六欲，他心里装着很多人，没空想这些小情小爱罢了。
　　喜欢他这样的人一定很委屈。
　　不过没事，这委屈就让她来承受吧！每天能看两眼摸两下幸福感就upup了！
　　程唯一口饮尽杯中的酒。

　　……
　　酒到半酣，玩累了的程唯提议：“刘哥，唱首歌呗。”

　　“好啊，”他也不推脱，低头思索片刻，眼神看向许灵之，脸上露出笑容，“一首I'm yours，送给今天的寿星。”

　　“哦哦哦哦哦！！！！！”程唯起哄，赶紧录像。

　　刘景丰笑着，清了清嗓子：“Well you done done me in you bet I felt it……”
　　他内心的情感随着歌声传递，把直白坦荡、热烈真诚的心思唱给心仪的女孩儿听，程唯看见镜头里的男孩，脸上憋不住的笑意都从亮亮的眼睛和白白的牙齿里涌出来。

　　也许知道许灵之是容易害羞的性格，也不愿给她压力，他并不一直注视着她，视线放在远处逐渐退潮的波浪之上，自在哼唱，无需回应。

　　许灵之双手托着下巴，挡住了大半张脸，垂眸听着，目光时而游离到唱歌的人身上，便多了些笑意。

　　歌声渐悄，烧烤摊老板顺势端出程唯安排好的蛋糕，刘景丰接过蛋糕，大家围着许灵之：“谈老师说两句祝福吧。”

　　谈霁之沉吟片刻：“灵之，生日快乐，祝你……未来自由如风。”

　　许灵之眼眶红红，点了点头。生日快乐的歌声中，她闭眼许下三个愿望，吹灭了蜡烛。

　　有个别桌的小男孩大喊“生日快乐”！

　　向来轻声细语的许灵之用了她最大的嗓音：“谢谢小朋友！我给大家分蛋糕！”

　　等到吃饱喝足，谈霁之起身去拿纸巾，大家吹着海风，安静下来，邻桌一个二十出头的男生跑了过来，问程唯要微信。

　　程唯微微靠在椅背上，眼睛里氤氲着醉意，仰头看来人，歪了歪头，示意了一下旁边空着的座位，笑嘻嘻：“不好意思，我喜欢刚刚坐在这里的人。帅不帅？”

　　来人顿时萌生退意，谈霁之在人群里是想不注意都做不到的亮眼存在：“帅，那祝你幸福。”

　　许灵之三人笑着看热闹。

　　程唯：“我还没追上呢，但借你吉言。”

　　男生垂头丧气地回头，迎面遇上回来的谈霁之，还负气撞了一下他的肩膀，恶狠狠地走了。

　　谈霁之扭头瞥了眼自己被撞的肩膀，伸手掸了掸：“胆大包天，竟然拿我当挡箭牌，让我白受了这无妄之灾。”

　　程唯微微伸了个懒腰，托住下巴：“嗯……”
　　只是她心底有稍微生出些怅然，刚才那首《I’m yours》唱得如此直白动听，为什么她对谈霁之的喜欢，却要遮遮掩掩的，好像什么拿不出手的东西。

　　程唯把后脑勺搁在椅背上向后仰头，视线里出现了墨蓝色的天空，惨淡的月光，和谈霁之相对于她颠倒的脸。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或许只有一瞬，但无数情绪在相对的目光里涌动。这样诡异的视角下，程唯却第一次觉得自己被谈霁之放在平等对话的角度上在审视和对待。
　　不是说他以前瞧不起自己，但师长和学生、男人和女人，这两组对应的关系，是截然不同的。

　　但在那一瞬，程唯无从细想这其中的细微差异。
　　浓重的醉意氤氲在她混沌的神思中，像是清晨雾气，不经意间就能让人放松警惕乃至丧失判断力。她轻飘飘道：“那要不是挡箭牌呢？”

　　桌上出现了突兀的沉寂，许灵之紧张地看了眼程唯。
　　程唯深吸了一口气，摆正脑袋，脸上又出现了如刚刚一样的笑容：“那要不是挡箭牌，你才真该头大呢。”
　　一码归一码，她可不想让今天的寿星留下糟糕的记忆，“不过像您这样的老师，谁不喜欢呢？是不是？”

　　“是啊，”许灵之连忙两手端起杯子，有些拘谨又真心道：“谈老师，我是得谢谢您对我的照顾和指导，真的很感谢……”
　　她从小城市里走出来，学生多年，又因为谈霁之对他们的保护，还未面对过这种场面，话说得磕磕绊绊也不漂亮，但想感谢的心意是真真切切的。

　　谈霁之酒杯还空着，许灵之没注意到，程唯眼见着，拿瓶给他倒酒。

　　谈霁之迈步走了过来，按下了许灵之的杯子，“都是作为一个老师的应尽之举，不必感谢。”

　　程唯倒完酒，拿起自己的杯子：“那我得敬一杯啊，不是您的学生，也蒙您照顾了。”

　　“黄董所托，他是我的伯乐，不能辜负。”

　　程唯撇嘴，重新瘫回椅背上，把脸朝着天空，心底的快乐像是潮汐一样在夜色里退去，留下泥泞的沙石。
　　踩一脚，陷进去，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