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何有之乡(GL)》尚岂

52、第五十二章 相厮

　　似慕本是勤奋，虽无人督促，也是勤于政事。自从林紫笙来了灵隍之后，巴不得时时刻刻粘腻着她，对于政事却难免疏怠了。群臣们虽在私下多有猜忌，对于内城之事，终究是不好妄加议论。未然虽然知晓，以己的身份地位，却也全然无从插手。

　　好在林紫笙自小在皇城中长大，所受教诲熏陶，是极知分寸的女子。由着似慕任性了几日，这日天还未大亮，就伸手轻轻推了似慕起来。

　　似慕夜里与林紫笙玩闹得厉害了，犹自挣了惺忪睡眼，迷迷蒙蒙低低喃一声，

　　「紫笙。」

　　林紫笙点头，松开她搂着自己的臂膀，笑着拉她起来，拿手顺顺她稍乱的头发。

　　「今日已是第三日，不可纵情玩乐懈怠了。即身为一国之王，便不可负了这天下子民。」

　　似慕听她说得有理，心中有些愧疚，立时听话地起身来。林紫笙亦是起床来，帮她换了外袍，拿缎带将她梳理过的头发绑好了。

　　似慕不舍，拖拖拉拉地拿指绊了她手。林紫笙看她原本眉目间一派英气，此时低眉俯首，脸上淡淡的绯色，却又是一幅女儿家的柔软姿态来。

　　心中虽然喜欢得紧，却是不想耽搁，抱她头贴近自己额头，鼻尖摩挲了她脸，道，

　　「快些去处理国事吧，不要耍孩子气了。」

　　似慕听她话，抖擞精神，到外城之中与群臣议事，操练兵将一如往常。虽然偶尔有些心思恍惚的不在焉，甚至是自顾自地莫名笑起，惹得旁人一干惊诧。但做事总算仍是用心，未见太大不妥。

　　这未外出的三天，亦是积累起不少需要批阅决断的奏书，只想一气处理完了再身无旁骛地去与她厮缠，便也没回寝阁，径步去了放置那些奏书的空青阁。

　　暮阳西斜，光线一点点地散落下去，天色变得晦暗起来。未然在旁帮似慕展了烛，烛火摇摇曳曳中，又不知过了多少时辰，直到窗外的夜色揉成了一天的黑。

　　似慕起身揉揉鬓角，看那些仍堆得高高摞摞的奏书，忍不住地无奈皱眉。从前也没觉得这样多得令人厌烦的，偏偏愈是想要快些处理完却愈显得遥遥无期起来。

　　怕是事始终未变，变的只是这人心。

　　似慕终还是心痒的按捺不住，唤了未然进来，道，

　　「去请了竹王到空青阁来。跟她说——我想见她。」

　　未然领了王命下去，到决明阁中传话给了林紫笙。林紫笙哭笑不得道，

　　「她此时是在批阅那些奏书么？我若是去的话，她哪还有心？」

　　未然笑，「只怕竹王陛下不去的话，她更是无心了。」

　　林紫笙听她说得有理，又是明白似慕性子，无奈跟着她到了空青阁前，未然停步道，

　　「竹王陛下进去吧，灵王陛下怕是等得急了，我自在门口侍应着。」

　　林紫笙回身，有些失礼地突兀地抓了她手，

　　「谢谢你，未然。」

　　这话说得似是有些不着边际，未然亦是笑着轻捏她手。

　　似慕遣未然去请林紫笙后，心下躁动，哪里还静得下心来看那些琐碎烦闷的奏书？只是在屋内来回地踱步，一脸期待。

　　听得门开的声音，林紫笙人进来，还未完全带上门，似慕早已上前去将她搂在怀里。

　　林紫笙稍稍地挣脱开，带些嗔怪调子说，

　　「慕太任性了。」

　　似慕也不睬她这话，手摸索着扣紧她十指，将她轻压在门上，要去吻她撩动得自己心旌荡漾的唇。林紫笙推托着避开，似慕也不勉强，便顺势吻她避让斜露出的颈项。

　　林紫笙身体受制不能动弹，脸透红的一片，只觉得她唇在颈上敏感之处明显不怀了好意地撩拨着，很是难受，又夹杂着些微舒坦。

　　偏偏面对了似慕，这理智思考完全派不上半分用场，不知丢到了如何九霄云外。这身体只剩乖乖的束缚，竟是一点反抗的意识也没有。

　　似慕良久松开林紫笙，笑道，

　　「说了不会再欺负紫笙的。只是没想到紫笙都不反抗呢。」

　　「我——」

　　林紫笙急着想要去反驳什么，却被似慕抢了话道，

　　「我好想紫笙，时时刻刻都在。」

　　一句话立时迫退林紫笙欲出口的话语，轻轻捏了她鼻子说，

　　「分开才不过大半日而已，不至如此吧。」

　　「紫笙却不想我么？」

　　似慕狡黠地笑，带了不相信的语气神情。

　　「嗯。不想。」

　　林紫笙收了笑容，端端的一本正经，说得平然而不犹豫。脸上表情自然，看不出任何隐藏的瑕疵来。

　　似慕微微地挑眉，旋即展开，不去计较她话，

　　林紫笙轻推她到桌前重新坐下，摁她肩膀道，

　　「正事还未做完，不可如此三心二意。」

　　似慕紧了她手指不放，「可我想让紫笙陪着我。」

　　林紫笙抽了手指出来，

　　「陪着你也未尝不可，只是你不许一心都只放在我身上。」

　　「我何时又说了要一心放在紫笙身上？」

　　林紫笙一时语塞，不知似慕何时也变得如此伶牙俐齿起来，只是佯怒了不去理她。

　　似慕也再不贫嘴，安心伏下头去批阅那些奏书了。

　　林紫笙在这空青阁中随意走了一圈后搬凳在似慕身边坐了，看她烛映下微红的脸，时而蹙眉，时而舒展，有时浅笑，有时又若有所思。偶尔抬起头来，对上林紫笙望她的眼，也只是淡淡一笑，并不多牵绊，又自是低下头去。

　　夜中寂静，即使门上响起的极为轻柔的叩响也显得清脆。林紫笙不想打扰似慕，自起身去开门来，见未然端了满满一盘果子站在门口。

　　未然也不说什么，将那盘果子递给她。

　　林紫笙稍皱眉，「可是她现在正忙呢。」

　　未然摇头，「不碍事的。这是灵隍特有的泽兰子，是灵王陛下最爱吃的。

　　这泽兰子只在每月十五望月之时落花结果，过了时候果子便萎败坠入泥中不现。所以只能趁了这时候，否则过了的话又只能等下月了。」

　　林紫笙低头看那些果子，莹莹碧翠，很是可人的样子。

　　不觉抬头望天自语，

　　「今夜，是望月夜么？」

　　未然看她神色微有异样，不觉问道，「竹王陛下？」

　　林紫笙被拉回神来，笑说，「没什么。」

　　她没有事吧。

　　自从上次七夜吸食了林紫笙的血后，很奇怪的，暴走就没有再在望月夜发作过。林紫笙想自己不是常人身体，或许也有了这奇异力量。能帮到七夜的话，心中也是有无限的欣喜。

　　心中仍是不免有些担心着。但若此时去看七夜，那日的事还犹在眼前，虽然自己与似慕都去避免触及，心中却难免因此存了芥蒂。此时若过去的话，不知似慕心中该是如何想。

　　更何况，自己也七夜之间的关系，本也无法向似慕好好说明。说那孩子为了给自己治眼睛连性命都可以不要，说那孩子对自己如何体贴细心的照顾，说自己如何心甘情愿的帮她。

　　细想起来，脑子里都是七夜的好，竟寻不到半丝不好的地方。

　　能跟她说什么，只怕她听了更会气恼，要问出些什么来。

　　而自己要说完全不喜欢那孩子，便是谁都看得出来的谎话。而自己不介怀未然的存在，却并不代表似慕会不介怀七夜。

　　深知似慕的性子，何况不管出于如何原因，自己与七夜有了肌肤之亲这是事实。

　　林紫笙心中，与七夜有着某种无法言说的相通。此时凝神去感知了，料想她并无大碍，因此心中虽是担心，却也没有再如何深究。

　　端了泽兰子进去，也不打扰似慕，就在桌旁搁了，仍坐下来看她。

　　许久听得似慕说，

　　「你先尝尝吧，这是灵隍特有的，在别处怕是吃不到。」

　　林紫笙轻拈了一粒起来入喉，咬破果皮处，盈出了泛漫的汁液来，立时充斥了这口腔唇舌，霸道强悍得不留余地，满满地占据了所有味觉。一时只觉得口齿生津，幽幽的回香无穷。

　　林紫笙去细心品了泽兰子的滋味，竟是未注意到似慕已是侧头看了她良久。

　　「怎样？」

　　似慕笑问说。

　　「确实甜如蜜糖，却没有蜜糖的粘腻，多些清爽来。」

　　「是么？」

　　林紫笙还在兀自诧异似慕如此的疑问，却不料一时大意被似慕抓了空当，已是凑上来吻了她唇，将她唇齿间还尚存的余香尽数劫掠成了己有。

　　似慕嘻嘻笑地离开她唇，道，

　　「味道确实很好呢。」

　　林紫笙心下气恼不已，有些微怒欲向她兴师问罪说，

　　「慕你——」

　　话还未及出口，似慕已是又拿了一粒泽兰子由她启唇的缝隙塞入她樱唇中，封住了那些话语。

　　转眼又是每月的出城之日。似慕早早地起来梳洗妥当了，拉林紫笙的手说，

　　「紫笙今日与我一同出城去吧。」

　　「出城？」

　　似慕点头，

　　「随我去就是，去了自会知晓，相信紫笙也会喜欢。」

　　出门前交待了未然城中些琐碎的事。

　　未然眉宇间不由有些担忧说，「您与竹王陛下，要千万小心。」

　　似慕知道她所说何事，笑道，「无需担心的。」

　　自上次后已有了警觉之心，何况这次是有林紫笙在身旁，自是会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的警醒。

　　林紫笙随着似慕出了皇城，不知走了多久绕了多少路，在一处静谧横塘边缀落了无数低檐矮瓦的房舍，不间断地传来孩子们的欢畅笑声。

　　似慕也不多话，带她推门进去。那些原本聚在庭院中央玩耍的孩子们，见到似慕，都哗地一下围了上来，『慕姐姐』的欢叫不绝于耳，与她亲热得很。

　　孩子们围着她打闹着，亦是有不少偷偷斜眼睨了她身后的林紫笙，却都怯怯的没有人上前与她亲近。亦有孩子问说，

　　「未然姐姐呢？未然姐姐今日为何没来？」

　　林紫笙听那些孩子问得稚气，心中却突地，陡生些失落之感来。

　　似慕不答，径自走到林紫笙面前，搂了她近身，道，

　　「未然姐姐今日有事不能来。这位是慕姐姐的朋友，叫紫笙姐姐。」

　　似慕说了，故意有些顽皮地去逗弄林紫笙。林紫笙也不生气，只是温柔地看她。

　　一个约摸十来岁的女孩终是忍不住上前来。林紫笙蹲下身来，满脸笑意地看她。女孩拿手摸摸林紫笙温润的脸，林紫笙看她粉若桃瓣的细嫩脸颊，忍不住轻轻地吻她。

　　女孩脸红，然而笑得开心，亦是踮脚去吻林紫笙的额头。

　　「紫笙姐姐，真是天仙一般的姐姐呢。」

　　孩子们呼地都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地与林紫笙亲近起来。

　　似慕心中舒了口气，也上去和他们玩作了一团。林紫笙看那样的似慕，怔怔地，虽然自己心下也觉如此地不合时宜，却仍是不自觉地看出那日出焱淼皇城时轩檄的影子来。

　　心中哉哉地，无奈长叹了口气。

　　两人看过了那些孩子们，见天色还早，看这坐落之处的山清水秀如此景致。一是竹取之王，一为灵隍之王，却终还是些女孩，此时也不由的孩子心性大发。将他事暂且搁下，尽兴地玩闹去了。

　　正是繁花怒放的夏季，看这草树掩映，丛花似锦中，女孩们肆意的琅琅声环，无法不让人艳羡起来。

　　两人比了力气，赛着爬上不高的土丘。不比也知道林紫笙一定斗不过似慕。偏偏林紫笙赌了气，定要与她一较高下。似慕也真的就不去理她，自顾自地一鼓作气爬上了丘顶，也没多做停留地就从另一边下了去，不见踪影。

　　林紫笙迟了她片刻爬到丘顶，稍稍有些愣住了。

　　这土丘，爬上来的一面坡势甚是平缓，另一面却是抖得很。虽说不高，然而林紫笙身子薄弱又无武艺，明显有些力不从心的露怯来。

　　似慕似是早就料到了如此情形，只站在底下抱臂嘻嘻笑地看她，揶揄说，

　　「紫笙可不能耍赖又从上来的一边下去呵。

　　要不然的话，认输也无妨。」

　　林紫笙的性子也是傲气得很，虽说面对的是似慕，即使低下气来认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却偏偏不肯有一丝的退让。还未及似慕回神，竟已是径直跳了下来。

　　落下处被一双手臂接了，脚未沾地已被人结实地抱在了怀中。林紫笙借了跳下的惯力，搂她脖子也不松手，跌滚到艾艾的草丛中。

　　「这可是慕坏了规矩，不算我输。」

　　似慕笑，想不到林紫笙也有如此争强好胜的时候。

　　「输了便输了，我可舍不得跌坏了紫笙。」

　　林紫笙稍稍撑起身看她，看她的额，看她的眼，看她的眉，看她的唇。

　　好喜欢。

　　如此柔泽的唇，只能小心翼翼的去迎合，怕弄皱了那平展溢彩的粉色。

　　无法不去感谢上苍如此洪泽的恩赐呵，总觉得恍若在梦里，这身，这心，怀中这女子怀了和自己一样的情意。揉碎了一世的珍玩都不会皱眉，只有你是我捧在手心里的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