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过界》蝴蝶绿

21、第 21 章

　　门吱呀一声开了，打破一室的安静。沐浴完毕的白墨披着湿答答的头发走进来了。“还没有睡吗？”
　　“这三天你睡哪去了？”白瑞委屈的音调像是深闺怨妇。
　　白墨把手里的毛巾丢给白瑞，坐到床边，白瑞任命地擦拭起白墨的头发。动作却是不自觉的温柔。冷莫言不由地有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盈盈的月光照射在这一大一小身上，镀上一层淡淡的光辉。
　　“想吃什么夜宵吗？”白墨享受着白瑞的服务，心情显然不错。比起前几天阴郁的脸色要好上很多。
　　“小墨你要亲自做？”
　　“嗯……啊！”失去戒心的白墨无意识地点头。
　　白瑞加重了手里的动作，气恼他不爱惜自己。白墨有个坏习惯，常常专注于某样事物的时候会废寝忘食。偏偏这人又饿不起，一饿起来就特别挑食，纵使再饿若是食物不够美味，还是一口都不会吃的。所以白墨大多只有这种时候才会亲手做羹。
　　“随便啦，只要是小墨做的都好吃。”不过气归气，难得有机会一饱口福，白瑞是不会放过的。
　　冷莫言讶异地看了看白墨，白瑞的嘴挑他是知道的，很少有人能得到他的赞赏。虽然据李行云他们说那只猴子的厨艺很不错。白瑞最近一直吃得津津有味的膳食就是那只猴子做的。自家的大厨比不上一只猴子这点让他很挫败。虽然碍于庄主的威严他还没尝过那只猴子做的东西。
　　“你呢？”
　　冷莫言更加讶异。一直以来白墨对他都不理不睬，尤其是白瑞为他换血以后，根本就是冷言冷语外加冷眼。抿了抿唇，“随你。”
　　随手拿出一根淡绿色的缎带将头发一绑，白墨又开始捣鼓起他的乾坤袋。冷莫言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拿出奇形怪状的锅子，铲子，炉子（据推测）摆放在房屋一角，接着又颇为吃力地拽出一个长方形的箱子，通体洁白，似乎是由上好的冰晶石制成的。这么质地纯正的冰晶石可不多见，况且一般都用以修习冰系仙术。更让他吃惊的是白墨打开那个箱子，一股寒意冒出来，然后白墨从里面取出了……青菜！冷莫言揉揉眼睛，有点不敢相信，但那确实是青菜，接着白墨又取出了更多食物。
　　“那个，是什么东西？”
　　“冰箱。”白墨回答，呵呵，就是冰箱，虽然功能上有点欠缺，不过凭借仙术来制造出这么一个冰箱他还是很自豪的。
　　“那是用来？”听不懂的冷莫言再度不耻下问。
　　“保持食物的新鲜的。”白瑞回答得有点无奈，，不肯用心学习攻击性仙术的白墨花费了大量时间在这种旁门左道上，尽管很有用，但还是有那么点不伦不类。所以他这个师父也很头痛。
　　无言。发觉自己不能理解白墨思维的冷莫言彻底无言。果然是个古怪的小孩。
　　不管白瑞和冷莫言的心潮起伏，白墨已经正式开工了。考虑到自己三天没有食物垫底的肠胃，白墨决定还是煮粥喝，清淡点味道才好。
　　小米粥咕噜咕噜煮起来了，鲜美的蘑菇汤也煮起来了，还有一盆青菜也很快炒好了，虽然白墨很快又用那个冰箱里的冰块把它冷掉了。
　　食物浓郁诱人的香味在屋子里一点一点扩散开来，热气腾腾地冒出来。
　　白墨神情专注地煮着那锅蘑菇汤，好像全天下没有比那更重要更严肃的事情了。当然一个饿上三天的人能保持这种慢工出细活的心态来煮食物确实很不容易了。但是非常有自知之明的白墨还是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万一这东西煮得有那么一丁点的不足，他娇贵的舌头和肠胃可是很不合作的。
　　冷莫言忽然就觉得这一切显得那么不真实，他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等待一个十岁的小男孩的救治，而这个或许掌握着他和瑞的性命的人每天只出现那么一小会，现在更是大摇大摆地在病房里煮夜宵。就算是这样他还是相信着这样一个不怎么让人放心的医师？
　　为什么？
　　因为白瑞的满不在乎，显然是对此极具信心？
　　还是因为在这个孩子身上有一种很让人安心的特质，可以让人依靠？
　　依靠？怎么会出现这么奇怪的词语。冷莫言失笑，他一直是个强者，而强者是不需要依靠别人的。也许是病糊涂了。

　　“对不起。”白瑞犹豫很久，终于还是憋不下去。
　　正在摆放碗筷的白墨转过身，挑眉：“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白墨看着那个温婉如玉，温润若水，斜斜躺在床上的美人，即使是憔悴也不过是增加了异样的风情，而没有折损他一丝一毫的风采。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平凡得起来？
　　白墨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清澈似水，不染尘埃，看破俗世。太过漂亮的东西，对于白墨而言都是麻烦。所以他有着很长的刘海，喜欢低垂眼睑，总是懒洋洋的，让那双眼睛宛若蒙尘的珍珠，黯淡而不出彩。
　　他现在正用那双眼睛看着白瑞，不加掩饰。
　　白瑞苦笑，面对这样纯净的眼神，即使知道他骨子里比谁都世故，却仍然没有办法隐瞒。何况他从来就不想要隐瞒。
　　“擅自就拿自己的生命冒险，没有和你商量，没有考虑过你的心情，没有把你当成可以分担责任的伙伴，自己抢跑，不够信任你……”白瑞扳着手指头细细数着。
　　他每数一条，白墨的脸就黑上一分，到了最后几乎可以和包公媲美。
　　“那你还做？！”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先斩后奏嘛。”白瑞眨眨眼，样子颇为无辜。
　　“要是我治不好你呢？”这么蹊跷的毒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解决。
　　“那你就彻底自由了。”
　　是的。白墨明白自己或迟或早会离开白瑞的，这是必然的，这世上有生离也有死别。但这不是白墨的理由。仅仅依靠长相就可以祸国殃民的白瑞对于白墨而言是个大麻烦。而白墨的生活中最不需要的就是麻烦。他只想要平静的生活，不起波澜的，甚至等同于混吃等死的。他的前世中有着太多的争斗，漩涡，麻烦，困境，而这一世他统统都不想要。他已经太累了，那样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生活，他不想要重来一遍。
　　他只要过简单的生活。简单到不必担心谁会背叛谁，谁会忌恨谁。会为了几文铜钱而吵闹不休，也会为了一碗粗茶水而感激半天。朴素的不含杂质的生活。那就是他想要的生活。而跟在白瑞身边也许他永远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有的人注定不会平凡的。
　　所以他会离开白瑞的。很早以前他就这样决定的。
　　然而一年一年他留在了白瑞身边。起初是没有办法，他太小，之后是看不过去白瑞的寂寞和清苦，再之后是习惯，习惯了两个人的生活，再之后呢……每一年他都有理由留下。
　　可是他没有忘记离开的初衷。
　　“……喝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