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负心薄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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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墨一夜未眠，等师弟师妹们走后，他飞上屋顶，坐在房梁上望着城主府的方向，眼睛湿红，脸上带着风干的泪痕。
对于白箐玉，他亏欠太多。
他坐了一宿，没睡，天不亮又出门了。
洛意枫见京墨昨夜状态不好，担心他，所以今天老早就起来敲隔壁的门，但他敲了很久都没回应，也没人给他开门，反倒把其他人叫醒了。
“师弟，大早上的你干嘛呢？”
“师姐，大师兄好像不在。”
一炷香后，京墨拿着一张白纸黑字回来，放在桌上道：“我刚刚出去了一趟，看到城主府的亲卫在张贴告示，说是要招纳下人。”
城主府戒备森严，昨晚他们混进去没多久就被发现，想来还会继续加强防备，只是……
今天就要招纳下人？
这不摆明有诈！
大家心里都明白对方极有可能冲他们而来，目的就是为了请君入瓮。
“大师兄，你是想去城主府应招吗？”卫映月问。
京墨点头，“我要尽快找到箐玉把她带出来。”
他不怕危险，也不怕死，只怕自己懦弱无能救不了自己的妻子。
卫映月道：“那我同大师兄一道。”
“我也去！”
“还有我！”
谢之鹤必须得跟着卫映月，“那我们都去，也互相有个照应。”
一行人打定主意就出门了，城主府给的待遇极好，不少看到告示的人都争先恐后往里挤，一眼望去怕是得有数百人。
负责招纳的是一位中年管事，姓周，身边还跟着一些府中有品级的下人。
本次应招人数众多，但只招纳十人，是以还得通过重重考核和选拔。
在来之前卫映月就让谢之鹤隐匿起来，然后四人化作寻常百姓的装扮分散于人群里。
城主府，书房。
幻化的水镜映出招纳现场的情景，方清许瞧着，嗤笑了声。
只不过是一群修为低下的门派小弟子，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赶着来送死。
彩儿看着镜像，越看越心惊，越看越不平静，她在先王后身边伺候了百余年，旁人或许不了解卫映月，但她不一样。
她认出那就是王后娘娘！
彩儿弯腰在战天策耳边低语，“魔主，属下敢确定那就是王后娘娘。”
战天策未置一词，只是盯着镜像里的人看。
他虽然有意卫映月，但也只是把她当做玉面魔刹的替身，不像圣真子，浪子跌进红尘，从此满心满眼就只有先王后。
参与应招的四人并不知道此刻已经有人将他们的行踪尽收眼底，几人通过重重考核，终于在晌午得到招纳名单。
周管事打开绸帛，高声道：“以下十人入选，念到名字的请站到我的右手边——”
“王诚然，京墨，吴婉娘，冯浩杰，卫映月，韩明……”
陆陆续续念了十个人的名字，同门里只有京墨和卫映月入选，他们离开人群站到右边，隔着一段距离，对洛意枫和秋成君微不可见地颔首。
周管事道：“其余人就请回吧，至于你们十个，打今日起就进府伺候，月奉一两纹银，无事不得出府，另外，待会有人教你们规矩，然后会领你们去住的地方，换上府中分发的衣服，领了活儿就赶紧麻溜地干，不许偷懒。”
院内的声音逐渐消弭，洛意枫和秋成君往外走，两人嘀嘀咕咕道：
“师姐，咱两怎么办？”
“先回陈家等着吧。”
“嗯。”
另一边，周管事将招纳的名单交给方清许过目，弓腰垂首道：“城主，您吩咐的事，小人已经办好了，眼下他们就在府中。”
方清许正要去找兰芳，只随意扫了眼，淡声道：“把人看住了。”
“是。”
方清许扬手示意他退下，大步走进精心设计的院落。
“夫人呢？”他问候在外边的侍女。
“城主，夫人在内室休息。”
兰芳侧躺在内室的贵妃榻上，左手撑着额角，右手拿着青萝团扇轻轻扇风，如瀑似的白发散在身后，有些迤逦垂落在榻边。
“夫人。”方清许走进内室时见她正阖眼休息，立马放起动静，唯恐吵到她。
兰芳缓缓睁开眼，便见方清许坐在身旁，微微弯腰，温柔地唤她。
“怎么了？”
“为夫有件宝贝要送给爱妻。”
方清许凭空变出一个小木盒，当着她的面打开，露出里面圆润莹莹的丹药。
兰芳面色不改，娴静道：“这是何物？”
“此乃长生丹。”方清许捻起丹药喂到兰芳嘴边，哄她：“夫人，快快服下。”
兰芳只是一介寻常凡人，寿命不过短短几十载，方清许想她长生，永永远远陪在他身边。
兰芳没有吃，问他：“哪来的丹药？”
“爱妻尽管服下便是，乖。”
兰芳推开他的手，偏头，“我只想当一个普通的凡人，不想长生。”
方清许也不恼，继续温声低哄：“爱妻，当凡人有什么好，短短几十载要受尽生老病死的折磨，何不与我一同长生，我们还能做长长久久的恩爱夫妻。”
许是他说得心烦，兰芳微恼，将手中的青萝团扇砸在方清许身上，“说了不吃就不吃！昔日，你做尽伤天害理之事，还骗我吃下那姑娘身上的肉，如今你还想把我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吗？早知如此，当年我就不应该救你！”
兰芳还未出阁时，有一天去庙中上香，回来的路上遇到一只腹部受伤的狼崽。
她见它奄奄一息，甚是可怜，便将狼崽抱回家中请人医治。
而那狼崽便是如今杀她丈夫，将她占据的妖怪。
方清许敢怒不敢言，“你——”
他说不出半句狠话，终是拂袖离开。
兰芳抬眸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复而收回视线，微微抿唇。
*
洛意枫和秋成君回到陈家，彼时家中只有素夕一人，她在做下午要卖的糕点，见只有他俩，问道：“其余几位仙长呢？没回来吗？”
秋成君道：“他们还有事，暂时不回了。”
素夕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这时，洛意枫的通讯器亮了，他拉了拉秋成君的衣袖，暗自示意，秋成君心领神会，同他离开。
素夕没过问，继续低头揉面，许是使的劲儿大了，牵动心口和肩头的伤，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心想那狼妖究竟什么来历，修为竟如此高深。
正想着，门口传来陈母的笑声：“白姑娘里面请，小心门槛别绊着了。”
“多谢陈大娘，我省得。”
陈母领着白媚进来，撞见素夕在那偷懒不干活，顿时骂骂咧咧：“好啊，又被我抓住在偷懒，你一天到晚除了吃饭还会干什么？早晚休了你这不下蛋的母鸡！”
素夕被陈母骂得说不出话，怯生生的，却在不经意间抬头正好看见白媚。
是昨晚那只伤她的狼妖！
她顿时脸色大变，警惕道：“你来做什么？！”
说罢，素夕赶紧走出厨房把陈母拉到自己身边，“娘，你快过来，她不是好人！”
“要死啊，你干嘛啊？！”
白媚摆出受人误解的模样，对陈母伤心道：“大娘，你的家人好像不欢迎我，我还是走吧。”
陈母一听急了，连忙拉住她，“白姑娘，你去哪啊，就在大娘这住下，你别管她。”
“娘，她是狼妖！”
“你给我闭嘴！”陈母作势打她，“我看你就是嫉妒白姑娘，故意污蔑她，白姑娘可是正儿八经的修仙之人，刚刚还在外面救了我，什么妖不妖的，一天到晚净瞎说，你今儿要再废话，我就让文远休了你！”
说完，陈母对白媚换了一副脸色，拉着她亲亲热热地往里走，还道：“白姑娘啊，你孤苦无依的，又习得一身好仙术，长得还漂亮，大娘我啊与你投缘，你就放心在这住下吧。”
素夕见他俩走远，心急如焚，怎么也没想到那狼妖竟然敢跑到她家里来，思及此，连忙去找洛意枫和秋成君。
另一边，白媚跟着陈母进屋，听她夸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娘你人真好。”
“嗐，这都是应该的，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大娘心里谢谢你还来不及呢。”
白媚乖巧地笑着，少顷，她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大娘，其实我有一番话想跟你说，就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只管说，跟我客气啥。”
“大娘，你也知道我乃修仙之人，这修为不说多厉害，至少也还过得去，方才随你进来，我便察觉到你家中妖气冲天，直到刚刚见了你那儿媳妇，我便更加确定了。”
陈母脸色大变，“白姑娘你说什么？素夕她是妖怪？！！”
白媚点点头，“我也是见大娘你心善，又待我极好，所以才如实相告，实不相瞒，你那儿媳妇乃一只修炼成精的锦鲤妖。”
“锦鲤妖！”陈母吓得不轻，顿时六神无主，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如何能不紧张，“白，白姑娘，你没开玩笑吧？”
白媚笑意深深，凭空变出一个双面镜，“大娘，这是照妖镜，任何妖魔鬼怪经它一照必将原形毕露。”
她交给陈母，“大娘若不信，试试便知。”
陈母颤颤巍巍接过照妖镜，心慌意乱，视线下瞟，看向镜中的自己。
一脸惊恐慌张。
…
卫映月和京墨混进城主府后又被分开，两人趁换衣服的时候偷偷用通讯器在四人组里联络。
他们悄悄定下计划，打算救出白箐玉后就里应外合。
秋成君说：“那你们在里面小心些，我和师弟在外面随时待命。”
“叩叩叩——”
素夕在外面敲门，想提高声音又顾及家中的狼妖，唯恐打草惊蛇惹麻烦。
“两位仙长，你们在吗？”
屋内，洛意枫对秋成君说：“是素夕，我去开门。”
“好。”秋成君点点头，又对通讯器那边的人说：“师兄师妹，我们这边还有事，就先挂了。”
“好。”
“嗯。”
洛意枫打开门，素夕左右瞧了瞧，没有外人，这才连忙走进去，秋成君出来，见她鬼鬼祟祟，问道：“素夕姑娘，你这是干嘛？”
素夕的身份除陈家母子，他们都已知晓。
她低声道：“两位仙长，大事不妙，我娘带回来一只狼妖，正是昨夜……”
这边三人在房间里说话，外边，陈文远回来，见家中空荡荡的也没个人影，他唤了几声娘子，素夕不在，反倒是陈母鬼鬼祟祟出来了。
她拉着陈文远到旁边说话，神神叨叨：“文远，娘有话跟你说……”
“娘，你有事就直说，这是干嘛呀。”陈文远哭笑不得。
陈母左顾右盼，确定没人后这才把白媚跟她说的话告诉陈文远，听完后，陈文远皱眉，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可奈何：“荒唐，娘，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娘子怎么可能是妖怪呢。”
陈母恨铁不成钢，“我看你才是糊涂，指定是被那妖怪迷了心智。”
她拿出白媚给她的照妖镜，“白姑娘说了，只需要一照，任何妖魔鬼怪无所遁形，你要是不信，就把素夕骗过来，为娘——”
话未说完，陈文远便已经摇头离开，不作理睬，陈母想追过去，又恰闻素夕在唤自个儿的儿子，她连忙躲回去，用放在旁边的大背篓挡住自己的身影。
陈母颤颤巍巍拿起照妖镜，咽了咽唾沫，对着素夕就是一照。只见双面镜一面对着素夕的身影，另一面现出她的真身。
微微泛黄的镜中赫然出现一只红白相间的锦鲤，吓得陈母瞪大眼睛，手掌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被妖怪发现。
与此同时，素夕后面又走出洛意枫和秋成君，陈母还没来得及收回照妖镜，是以镜子也将他俩照了去。
陈母低头一看，差点两眼翻白吓死过去。
只见镜中不仅多了锦鲤妖，还有两条长相恐怖的蛇妖！
妖怪！
他们通通都是妖怪！
站在院中的几人不知道刚刚发生的事，陈文远问素夕刚刚去哪了，叫她也没回应，素夕随便扯了个谎蒙混过关，恰逢洛意枫和秋成君出来，是以陈文远也就没再多问。
他对秋成君和洛意枫说：“方才我在回来的路上碰到卫仙子了，跟她打招呼，她也没搭理我，卫仙子这是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在街上碰到小师妹了？
秋成君和洛意枫默契对视，从彼此眼里看到疑惑。
小师妹这会儿不是在城主府吗？而且刚刚还和他们说话来着。
洛意枫问：“陈公子，你确定是我小师妹？”
陈文远怎么可能会错认卫映月，点头道：“对啊，就是卫仙子，怎么了？”
秋成君摇头，笑道：“没事。”
…
陈母平息了好久的恐惧才回过神，她不能让这些妖怪毁了陈家，毁了她儿子！
陈母去找陈文远，“儿啊，你听娘说，他，他们——”
“娘，你别说了，背后嚼人是非不好。”他无奈道。
“不是，是真的，我亲眼看见的！”陈母急不可耐道：“我看见素夕变成一只锦鲤妖，秋成君和洛意枫他俩都是蛇妖！”
陈文远还是不信，“不可能，娘子素来温婉贤惠，仙长们也都是好人，怎么可能是妖呢。”
陈母现在一心觉得他被妖精迷惑，正巧见素夕端着盆子从拐角出来，她拉了把陈文远，用手中的照妖镜对着素夕就是一照，压低声音急切道：“儿啊，你快看！”
陈文远无可奈何扫了眼，下一秒，整个人一怔，僵在原地。
*
卫映月和京墨分开后就被安排到不同的地方洒扫。
前方有人带路，卫映月跟在后面，时刻关注周围的状况，隐匿在卫映月身后的谢之鹤施法用只有他俩能听见的声音道：
“阿月，这里新设了专门对付修士的阵法，怕是为你而来。”
“嗯，待会你先别出来，看看再说。”
“好。”
卫映月佯装不知，一脚踏进他们为她准备的阵法，刹那间状况突生，万丈光芒拔地而起，周遭萦绕着各种看不懂的奇怪符文。
竟是魔族阵法。
她微微敛眸，看向先前带她过来的侍女，此时对方朝某个位置躬身颔首，异常尊敬，而那里走出一个身穿墨蓝劲衣的女子。
彩儿。
卫映月没想到自她离开魔域后，竟接二连三遇到老熟人。
蓟彩站在阵法外，目光落到卫映月身上，她穿着城主府中下人的衣服，淡定自若地望向她。
昔日宫内主仆相顾无言。
半晌，蓟彩对她福身请礼，一如百年，微笑道：“奴婢，拜见王后娘娘。”
她直起身，感情复杂，“娘娘，许久未见，您可好？”
作为昔日在魔域和她呆得最久的人，想瞒过彩儿并不容易。
卫映月索性淡笑，风轻云淡地承认：“彩儿，我们又见面了。”
蓟彩笑了笑，“是啊，奴婢很想念娘娘。”
…
彼时，陈家。
陈文远终于接受和他朝夕相处的枕边人竟然是一只妖怪，他胆战心惊地坐在那，久久不能平静。
陈母忧心地看了眼自己的儿子，拉着白媚道：“白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儿子吧，把，把那几个妖怪通通收了。”
白媚看着这对被她玩弄于掌心的蠢货，宽慰道：“大娘放心，作为修行之人当以斩妖除魔为己任。”
陈母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不过呢，还需要您和令郎帮帮忙才行。”
…
素夕做好晚饭，将饭菜摆好，桌前，秋成君对她微微颔首，示意她和洛意枫已经在陈家布下天罗地网准备今晚除妖。
素夕心领神会，去叫他们吃饭。
陈文远从偏室过来，见了她，身子微不可见一抖，难以的恐惧弥漫心头，他不敢看素夕，压住害怕，轻声道：“娘子，你随我过来一下，我今儿在街上给你买了一支簪子，你来试试，看看戴着怎么样。”
素夕不疑，“相公，饭做好了，先吃饭吧，晚上回屋再试。”
陈文远往他们的房间走，“娘子，你过来试试吧，一会就好，不碍事。”
“好吧。”素夕笑着跟过去。
两人一走，陈母端着木托，里面放了几个杯子和一壶水果制作的甜水，她看了眼儿子的房间，定了定心神，疾步朝正堂走去。
见秋成君和洛意枫都在，一想到他俩是恐怖可怕的蛇妖，陈母端着木托的手指蜷紧，指腹发白，紧张得不得了。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僵硬地笑道：“两位仙长，这是隔壁邻居给我送的甜水，我刚刚尝了尝可好喝了，你们也试试，若喜欢呀，改明儿我让我那不成器的儿媳妇去学一学，以后做给你们喝。”
秋成君摆手道：“陈大娘，您客气了，不用这么麻烦，修行之人对口腹之欲看得并不重。”
“嗐，这有什么，当初要不是你们救了我家文远，只怕我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应该的应该的。”
说完，陈母提起装甜水的壶柄给他俩倒了水。
秋成君和洛意枫推脱不得，又见这甜水确实没什么问题，这才道谢，然后饮下。
陈母盯着他俩喝下，心跳如鼓。
洛意枫喝完，放下杯子，见陈母眼神飘忽，问道：“陈大娘，您有心事？”
“啊？！”陈母反应很大，脸色煞白，“没，没有！”
秋成君微微皱眉，感觉她很古怪。
下一秒，她突然觉得腹部绞痛，连带着心脏也开始抽搐，紧接着浑身软绵绵的，连修为也使不上来。
她脸色一变，“陈大娘，你在水里放了什么？！”
洛意枫捂着肚子，体内经脉气息紊乱，横冲直撞，他嘴角溢出鲜血，使用法术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
“陈大娘，你——”
白媚从外面走进来，脸上带笑：“我劝你们就别白费力气了，没用的。”
陈母吓得连忙跑开，躲在白媚身后，缩着身子不敢看他们，嘴里恶毒道：“你们这些害人的妖怪死了才好！”
她抓着白媚的手，催促道：“白，白姑娘，你快杀了他们！”
另一边，素夕跟着陈文远回到房间，她一离近些，陈文远就立马躲开，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素夕一愣，“相公，你怎么了？”
陈文远害怕得不行，咽了咽唾沫，转身去取簪子，“娘，娘子，我去给你拿簪子，你等我。”
陈文远从盒子里取出白媚给他的发簪，一步步走到素夕跟前，僵笑道：“娘子，你先坐下，我给你戴上。”
“好啊，谢谢相公。”素夕坐在铜镜前，看着陈文远就站在她身后，他手中拿了支漂亮的桃花簪，簪身呈藤萝枝蔓缠绕，古朴又素雅。
“相公，你又花钱给我买簪子，娘知道了会不开心的。”
陈文远拿着簪子的手都在微微发抖，一想到和一个妖怪成亲，他就止不住恐惧。
“不，不会的。”
“相公，你怎么了？我感觉你有点怪怪的。”素夕看到他的手在抖。
“没事，先前在郊外受了伤，估计是还没好透，再养养就好了。”陈文远将这支封锁修为的簪子插在素夕的发髻上。
他嘴唇翕动，违心道：“娘子，你戴上这支簪子真好看……”
素夕看着镜中的自己，笑道：“是相公的眼光好。”
陈文远抿着唇，微微弯腰靠近她，素夕看着镜中他的举动，心脏怦怦直跳，白皙的脸颊也微微泛红。
“相公……”
陈文远抬袖挡在她面前，宽大的袖袍垂落，彻底遮住素夕视线。
素夕感受到衣料在脸上滑过，有些坐立不安，惶惶地唤着相公，陈文远贴在她的耳畔，目光却盯着铜镜中的自己。
“娘子。”
他看到自己眼里的害怕、恐惧、畏惧，唯独没有爱。
陈文远露出藏在另一只袖袍里特制的匕首，刀刃泛着凛冽的寒芒，就这样映在他的眼里。
他不忍看，红了眼睛，用袖袍盖住素夕的脸，攥紧匕首，扬起，狠狠扎进妻子的心脏。
“嗤——”
利刃穿破皮肉，素夕被他死死摁住，捂住口鼻动弹不得，陈文远流着泪又扎了几刀，殷红的鲜血洒出，有些溅在铜镜上，有些落在他的脸上。
扎了几刀后，陈文远丢开匕首，松了手，他往后躲，素夕跌倒在地，心口鲜血不止。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陈文远，喘着气：“相，相公，为，为什么？”
陈文远不断后退，害怕得嘶声力竭，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给自己壮胆，才能把所有过错推得远远的。
“为，为什么？因为你是妖啊，我怕，我害怕啊！”
他惶恐不安，转身掉头就跑，似乎怕她现出原形。素夕被锁了修为，治不了自己的伤，她倒在血泊里，身下全是血，浑身冷冰冰的，怎么也不敢相信昔日对她说爱的枕边人如今竟会杀了她。
她大口大口呼吸，像濒死的鱼。
“不管你是什么样，我都爱你。”
“你是妖啊，我怕，我害怕啊。”
*
另一边，城主府。
蓟彩加固了囚禁卫映月的阵法，这才回去复命。
战天策看了她一眼，问：“如何，确定是王后吗？”
蓟彩点头，“魔主，现在作何处置？是否要将王后娘娘送回魔宫交给陛下？”
楼厌归对卫映月的态度一直以来都让他们捉摸不透，说他不爱吧，可他又偏偏娶她，实打实和她在一起，起初还让她怀上子嗣，说爱吧，他最后又狠心拿掉自己的亲生骨肉，并杀了她复活玉面魔刹。
战天策道：“本座联系陛下后再做定夺。”
如果陛下让他们把王后带回去，那他们就连人和龙髓一并带走，若不用，那……
是留还是杀，事后他再考虑考虑。
蓟彩候在一旁，目睹战天策联络陛下，然，却被告知陛下此刻正在闭关。
战天策撤了通灵玉牌，沉吟道：“你即刻返回魔域，将此消息禀告陛下。”
“是！”
蓟彩领命，随即化作一道流光消失。
玉面魔刹来到幽城后便化作女修模样，她走在街头，看见城主府上空有一道流光飞出且还有魔族气息。
她抱臂想了想，忽而一笑，随即追了上去。
蓟彩飞出幽城时察觉有人在跟踪她，她心生警惕，最后落到郊外，现身，冷笑道：“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跟踪姑奶奶？！”
玉面魔刹落在她面前，衣袂翻飞，美得不可方物，她眼神睥睨，轻笑道：“区区小魔头也敢在本座面前猖狂？”
蓟彩看见是她，顿时脸色大变，单膝跪地请罪：“属下有眼不识泰山，还请魔主息怒。”
“起来吧，本座并非那等小肚鸡肠之人。”
“多谢魔主。”
蓟彩起身，玉面魔刹眼波一转，落到她身上，笑问：“这么着急忙慌的是要去哪呀？”
“属下奉魔主之令，回魔域向陛下禀告一桩事情。”
“哦？什么事？”她随口一问。
蓟彩犹豫着要不要告诉玉面魔刹，对方像是一眼看穿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坦言道：“你是不是要回魔域告诉楼厌归，你和战天策在幽城看到王后卫映月啦？你们甚至还在想要不要把她带回去？你说本座说得对吗？嗯？”
蓟彩不知道她为什么了解得这么清楚，半晌，点头承认：“没错。”
“可惜了。”玉面魔刹轻叹，下一秒，五指成爪将蓟彩吸过来，扣住她的脖子，继续道：“这个消息还是暂时烂在肚子里为好。”
蓟彩脸色涨红，呼吸困难，“魔主，您，您这是干嘛？！”
“干嘛？当然是杀你呀。”她轻轻一笑，“因为只有死人才会永远保守秘密。”
话落，蓟彩甚至没有挣扎还手的余地，就直接被玉面魔刹捏碎魔魂，眨眼间化为齑粉。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负心薄情
，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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