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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错认恩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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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媚看着秋成君和洛意枫单膝跪地,吐血站不起来,甚至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笑道:“绿泉萝无色无味,乃妖族宝贝,放进水里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无法察觉,对付的就是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怎么样,修为尽失的滋味不好受吧?别急,很快你们的师兄师妹就会去陪你们了。”
话落,白媚五指成爪,正要动手,陈母抓住她的小臂,磕磕绊绊问:“白,白姑娘,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滚!”白媚懒得再演,抬手直接将她掀翻,陈母被甩出去砸在墙上。
这时陈文远杀了素夕后,满手是血的跑出来,慌慌张张道:“白姑娘,我已经把——”
“娘!”
他看到被砸得吐血的陈母,脸色一白,立马冲过去。
白媚扫了眼这对蠢货母子,五指成爪,露出尖利的狼指甲,连带着耳朵也现出原形。
陈母和陈文远看到这一幕更是吓得失了血色。
妖!
白媚也是妖怪!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铃兰般轻巧的笑声隔空传来:
“小小狼妖,好大的气派。”
话落,一道淡粉的流光出现,落在秋成君和洛意枫的面前,流云般的袖摆飘逸似风,从她面前滑落,露出那张乖俏可人的脸。
白媚见是她,瞳孔骤然紧缩,转身想逃,却被茯铃隔空施法定住。
“兴风作浪的小妖。”她轻笑,旋即五指一捏,就将白媚杀了。
秋成君严阵以待,按住腰间的红骨鞭,不敢掉以轻心。
洛意枫盯着她的背影,恍然间觉得眼熟,还有那声音,似乎在哪听过。
茯铃杀了白媚,转身见他俩伤得极重,一眼瞧出中了妖族的绿泉萝,她变出两颗丹药塞进秋成君和洛意枫的嘴里,逼他们吞下。
洛意枫盯着她,有些惊诧,“姑娘,是你!”
昔日在永安镇帮他从妙罄手中抢回五个阴婴的姑娘!
茯铃眉眼弯弯,蹲在他面前,单手托腮,笑道:“原来你还记得我呀?”
“嗯!”洛意枫点头,又品出她的声音,吃惊道:“那晚在破庙叫醒我的人也是你!”
茯铃笑得开心,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嘴边,“嘘。”
“解药已经给你们服下了,赶紧打坐调理内息吧,我还有事就先走啦。”茯铃看向洛意枫,五指冲他挥了挥,“有缘再见。”
说完,她化作一道流光消失。
陈母和陈文远看着倒在地上已经没有呼吸的狼妖,久久不能回神。
“娘,白姑娘她……”
陈母也傻了,“她,她才是那个妖怪。”
陈文远僵硬地看向就地打坐调息、一身浩然正气的秋成君和洛意枫,怎么看也不像是妖怪,他们说不定就是被这狼妖的障眼法迷惑了!
思及此,陈文远想起被他杀害的素夕,脸色苍白一片,连滚带爬往回赶,着急忙慌道:“娘子,娘子!!!”
*
城主府。
玄铁打造的地下密室。
灰色的阵法浮动着晦暗的芒光,一根根竖着像囚禁的牢房,而阵法的中央赫然是一个被铁锁吊住手脚的女子。
她半身人形,半身龙尾,散乱的头发上露出一对龙角。
白箐玉气若游丝,哪怕石门处传来动静,她也没有抬起头,好像命不久矣。
战天策同方清许走进密室,身后还押着被法术束缚的京墨,方清许掐诀,在白箐玉旁边布了一个相同的阵法,然后将京墨丢进去。
战天策扫了他一眼,“你把他带来作甚?”
方清许笑道:“魔主有所不知,此人身怀龙骨,是这青龙昔日的相好,而我待会还要取他身上的龙骨。”
“别的本座管不着,先取龙髓。”
京墨看到白箐玉,忍着身上的伤爬过去,“箐玉。”
然,手指刚碰到阵法就被弹回去,霎时间,鲜血淋漓。
白箐玉听到久违而又有几分熟悉的声音,缓缓抬起头,视线穿过凌乱的发丝看向地上的京墨。
她眼神迷瞪,没有说话,像傀儡木偶。
昔日那个爱笑鲜活的姑娘已经不见了。
方清许没管他俩,施法将白箐玉托起来,接着又为战天策开了阵法。
他伸手作请,道:“魔主,请吧。”
战天策走进阵法,右手掌心朝上,周遭魔气萦绕,一柄特制的绞龙刃出现。
当初,楼厌归和九婴就是用这把绞龙刃先后抽了北海龙王和太子的龙髓。
白箐玉看到这把利刃终于有了反应,拼命挣扎铁锁,眼神狰狞恐骇,似乎要把战天策生吞活剥。
方清许已经拿到长生丹,自然不管白箐玉是死是活,他只看了眼,便把注意力放到身受重伤的京墨身上。
“我道你揣着龙骨藏哪了,原来一直躲在归墟派,如今也算你自投罗网怨不得旁人。”
他冷笑,正要动手,却见京墨忍着剧痛,就地打坐,双手结印掐诀。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小师妹,现!”
…
卫映月按照计划呆在阵法里,并没有打草惊蛇,她在等大师兄找到白箐玉在哪,然后掐诀唤她。
他俩在分开前,卫映月为了以防万一和京墨缔结了一种秘咒,只要他捻诀召唤,她就能在第一时间瞬移至他身边。
她在阵法里呆了近两天,终于感受到京墨的召唤。
卫映月双手结印,金蝶涌动幻化出一把三尺青锋,她握着剑,几个剑花挽过,束缚她的阵法便被震碎,眨眼间化成碎片消失不见。
卫映月通过秘咒瞬移至密室,一剑刺过,将正要对京墨动手的方清许逼退。
他后退几步,震惊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卫映月,垂在身侧的狼爪发麻颤栗。
“啊——”
这时,战天策已经用绞龙刃抽出小半截龙髓,白箐玉十指攥紧,仰头,声音凄厉。
京墨的瞳孔骤然紧缩,“箐玉!”
囚禁他的阵法再次将他弹回去,京墨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卫映月握紧手中利剑,唤道:“谢之鹤。”
话落,一缕烟雾涌现,散去时赫然出现一位男人。
谢之鹤手持惊神戟,长戟扫过,直逼战天策,“阿月,这边交给我。”
“好,那你小心。”卫映月点头。
她手持长剑迎上方清许,方清许是修炼几千年的狼妖,修为高深且行动敏捷迅速,两人眨眼间就已经交手数十个回合;另一边,战天策抽出一截龙髓,不料有人伺机出手,他快速躲开,不得以收回绞龙刃。
“惊神戟!”战天策看清他手中的法器,眸色一沉,“你是兆枢!”
谢之鹤没有应话,长戟从腰侧转过,直指战天策的面门,来势汹汹,锐不可当。
另一边,卫映月一剑刺穿方清许的肩胛,又一个踹击将他踢翻,裙摆飞扬,烈风飒飒。
方清许砸在地上吐了一口鲜血,万万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归墟派弟子竟然如此厉害,他想也没想,手一挥,整个人便消失了。
方清许一逃,卫映月不再恋战,而是折身回去劈开困住京墨的阵法。
她单手搀着他,“大师兄,你怎么样?”
“我没事,小师妹,先救箐玉。”
卫映月松开他,脚尖轻点地面,整个人凌空而起,她握紧长剑,挽出几道剑花,泛着金芒的剑意迸出,呈包围趋势绞杀这道缚龙阵。
几息后阵法被破,真龙气息便无所遁形。
卫映月又砍掉白箐玉手脚上的铁链,失去禁锢的她直接从半空中坠落,京墨见此,飞身上去接住她。
卫映月落地道:“大师兄,你先带她离开,我们稍后便来。”
说完,她持剑加入谢之鹤和战天策的战局。
卫映月和谢之鹤配合得天衣无缝,根本找不出攻击的破绽,战天策以一敌二,巨人斧泛着骇人的红色血雾。
“原来你根本不是凡人!”
这话是对卫映月说的,昔日在魔域,她所做的一切都是装的。
卫映月一脚踹上他的斧头,凌空翻过,又与谢之鹤一前一后包抄他,战天策腹背受敌,手臂挨了一下,衣服割破,血肉外翻,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
他疾速后退,脸色越发沉重,就在此时,密室里响起一道悦耳的调笑声:
“看来本座来得正是时候呀。”
话落,一道流光出现,玉面魔刹现身,足下的裙摆微微旋开,像怒放的木槿花。
战天策沉声提醒她:“玉面魔刹,小心些。”
玉面魔刹挽唇,置若罔闻,她勾着胸前的一缕青丝,巧笑嫣然地看着卫映月以及她身边手持长戟的谢之鹤。
“赤微神君,兆枢神君,两位好久不见,近来可好啊?”
她语调熟络,好似老朋友见面。
闻言,卫映月和谢之鹤盯着她,倒是战天策眼底划过震惊。
王后卫映月竟是神君赤微?!
她不仅不是凡人,还是他们魔族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神!
既然玉面魔刹早就认出她了,那当时在极寒之域的时候她为什么隐瞒不说?
战天策心里冒出疑问。
玉面魔刹一出现,卫映月则更加警然,如果只有战天策一人还好,可是,偏偏玉面魔刹来了。
以她和谢之鹤目前的状况,眼下的胜算只怕微乎其微。
战天策许是想到这层,开口道:“玉面魔刹,你来得正好,如今你我联手把他俩杀了,也好了却陛下的心头大患!”
卫映月和谢之鹤严阵以待。
玉面魔刹依旧在笑,但没有表态,她右手掌心朝上,青紫色的魔气萦绕,一把权杖赫然出现。
这是她的法器。
她握在手中,半晌,抬脚走向卫映月和谢之鹤,战天策握紧手中的巨人斧,正要同她一起出手,然,变故突生——
玉面魔刹走了两步,转身,站在卫映月和谢之鹤那边,将手中的权杖指向战天策。
眨眼间,一道阵法拔地而起,将战天策困入其中。
“玉面魔刹,你这是干什么?!”战天策一怔。
“本座要干什么,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她嗤笑,眼角的余光瞥向卫映月,她知道她也在看向她,漫不经心道:“卫映月,带着你的男人走吧,你我之间的事,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谈。”
她今日来这,本意并非杀死卫映月。
她真正要对付的人,是战天策。
卫映月对玉面魔刹的性子也有几分了解,见她用阵法困住战天策,淡笑道:“本君怎知你不是在做戏?”
“激将法?神界威名赫赫、刚正不阿的赤微神君,什么时候也这么多心眼子了?”玉面魔刹道:“看来,你生出七情六欲后确实不一样了,怎么说呢,哈哈哈哈更卑劣了。”
她忍不住大笑,笑完后,又恢复那副同卫映月一样如谪仙般的姿态。
玉面魔刹心情极好,“卫映月,本座接受你的激将法。”
“瞧好了。”
话落,玉面魔刹眸光一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身进入阵法,甚至在战天策还没有来得及提防反抗的情况下,直接五指成爪挖出他的心脏。
“嗤——”
鲜血洒出,溅到她的衣裙和半张脸上,温热的、新鲜的、让她滋生无边的快意和阴暗。
杀戮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卫映月盯着她,眼底划过深思。
上次见玉面魔刹还是在极寒之域,那时她只有魂魄而无躯壳,如今才过去多久?她不仅有了躯壳,看这修为也恢复得很快,已经快到恐怖的地步。
战天策怔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怎么也不敢相信很多年前在悬崖底下救他、送他蜻蜓的姑娘会在多年以后以这种残忍的方式将他杀害。
她可是他愿意豁出性命、毕生为之肝脑涂地的姑娘啊。
玉面魔刹却没有看他一眼,拿着那颗心脏献给卫映月瞧,殷红的鲜血顺着她的指缝往下流,滑过手背、皓腕,没入消失。
“如今你信了吧?”
卫映月的道义就是除魔,至于是谁除的,这重要吗?不重要,左右又死了一位魔主,还是同族相残,与她何干?
她轻轻一笑,对谢之鹤说:“我们走。”
谢之鹤点头,两人化作流光离开。
整个密室里就只剩下他俩。
玉面魔刹嫌弃地看着手中的心脏,怦怦地跳着,看着就恶心。她面不改色地捏碎,居高临下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他不甘心又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眼睛都红了,红得难受,还掉了眼泪。
“为,为什么……?”
玉面魔刹呵笑:“你说为什么?本座还得靠卫映月来恢复实力,你们这些蠢货,净会给本座添麻烦,圣真子是,白骨枯是,就连你也是,你说本座该不该杀你?”
她的魔灵注入在卫映月的体内,全靠汲取她强悍的自愈能力才能在短时间内恢复这么多修为,要不是卫映月时不时身受重伤,她现在早就好了。
留着只会给她添麻烦,倒不如杀了。
战天策悲戚笑了,“……你既要杀我,当年又为何要救我?”
当年为了寻到她,他从上秋国的一名小将爬到位极人臣的位置,寻遍大江南北却始终找不到她。
他带着遗憾战死沙场,死后执念深重入了魔,在魔域辗转多年,最后费尽千辛万苦才来到她面前。
所以,玉面魔刹在他心里,自始至终都是不一样的存在。
他甚至可以为了她背叛楼厌归。
玉面魔刹用看蠢货的眼神看向他,讥笑:“这世间只有一人配本座出手相救,但绝不是你,白痴,救你的是赤微,也就是你刚刚恨不得杀死的神君。”
*
另一边,京墨抱着受伤惨重的白箐玉离开密室,她气若游丝,窝在京墨怀里,虚弱地望着他。
“……别白费力气了,我快撑不住了。”
京墨抱紧她,脚下生风,下颔紧绷:“你别说话,好好保存体力。”
白箐玉的呼吸逐渐微弱,她慢慢阖上眼睛,声音虚无缥缈:“我在人间百余年,到底是太糟糕了,京墨,我想回北海了。”
最后一句话格外轻,像风,吹过时却根本抓不住。
白箐玉闭上眼睛,搭在京墨肩上的手臂无力垂落。
刹那间,京墨怔在原地,如遭雷劈。
他慢吞吞低头,呆呆地看向白箐玉,嘴唇翕动:“箐……箐玉。”
无人再回应他。
“青龙在那——”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只见整个幽城的散修铺天盖地奔他俩所在的位置而来,霎时间将京墨和白箐玉围得密不透风。
自龙息泄露,幽城便汇聚了各路散修,他们终日流连城中只为寻到青龙踪迹,夺取它身上的宝贝。
有人见京墨手中抱着青龙,眼馋得紧,囔道:“这位道友,我只需要这青龙身上的一块肉,你割一块给我,我用其他宝贝跟你交换!”
有人打头阵,后面的声音此起彼伏,纷纷觊觎白箐玉。
京墨抱着白箐玉置若罔闻,其他人见他不吭声,阴阳怪气道:“这位道友,你莫不是想一个人私吞这条青龙吧?”
这话立马炸开锅,散修们纷纷眼露凶光,也不知道是谁喊了句“跟他废话作甚咱们直接动手谁抢到就是谁的”。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些散修也懒得再废话,纷纷亮出法器一拥而上。
京墨抿唇,沉着眼,召出自己的武器迎战他们。
他守在白箐玉身边,什么话都没说,像是傀儡一样麻木的对付一波又一波企图抢走他妻子尸首的修士。
他寸步不离。
他浑身是伤。
他身染鲜血。
直到最后,他手中法器被人砍断,佩剑已折,“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清脆铮鸣。
利欲熏心的修士们杀红眼,纷纷争抢白箐玉的尸首,他们猖狂地大笑,囔着要她的肉、要她的骨头、要她的龙髓。
要将她碎尸万段!
京墨攥紧拳头,眼睛猩红,耳边、脑海里不断回响他们狰狞的笑声,比世间任何妖魔鬼怪魑魅魍魉都要可怕。
恍惚间,眼前之景好像与百年前叠合,那时他重伤昏迷在床,他为之付出、保护的族人却要对他的妻子赶尽杀绝。
箐玉现出原形,他们说是妖怪,要杀了她,那她真的是妖怪吗?她是一条青龙啊,浑身都是宝贝的真龙,自然会引起一些人心中的贪欲和恶念。
就好像现在。
京墨突然哈哈大笑,笑声悲戚,也就在这时,他身上爆发出强悍的力量,直接将周遭离得近的修士全部震开。
异象突生,其余人握紧法器警惕地看向他,只见浑身是血的男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站起来,结印祭出一把伴随龙吟的法器。
这是当日卫映月送给他的长剑。
京墨握着这把上古神兵,鲜血淌过剑身,他阴鸷地盯着在场所有人,杀意凛然,冷笑道:
“修真者当以斩妖除魔,匡扶天下苍生为己任,如今诸位却为了一己私欲妄想夺走我妻子的尸骨,这又是什么道理?”
“今日谁敢上前半步,便与我一战,我同诸位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