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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你不是她 ...

  •   卫映月陷入回忆,镜像里,天阙的霞光映入她的眼中,似隔山看雾。
      一刻钟后,赶往神界的仙官看到兆枢神君的命牌还亮着,道:“禀神君,还亮着。”

      卫映月从回忆里清醒,闻言,颔首,淡笑道:“那便好。”
      断开和天界的联络后,她在房间里发了会呆,又过了半盏茶功夫,卫映月拿出通讯器。

      大师兄送给她的通讯器功能挺多,先前把玩的时候卫映月有大致了解。
      在通讯器里,有着非常庞大的讯息,很多东西都能从里面知道。
      她打算试试。

      卫映月开启通讯器,写下“谢之鹤”三个字,搜寻有关他的所有消息。
      她静静等着,然而,一盏茶过去了,通灵讯号还没有接上,又慢又卡,这让卫映月不由得想起大师兄先前说的话。
      “咱门派穷,能省则省。”

      好吧。
      卫映月继续耐心等着。
      等了很久,快半个时辰吧,通灵讯号终于连上了,卡顿的画面也尽数出现,有关“谢之鹤”的消息出现在通讯器里。

      卫映月挨个浏览。

      [谢之鹤,月泉古国三皇子,生来不能修炼,但却是罕见的练武奇才,十九岁登基称帝,二十二岁驾崩,痴爱月泉古国少祭司,无果,终无妻无子。]

      短暂的文字里草草囊括谢之鹤身为凡人时的一生,轻描淡写的一笔,却是数万年以前的事,如今又有谁还知道那些古国事迹呢。

      文字的下方还配了一幅画像,年少的帝君高坐庙堂,只手撩起冕旒,深邃的眼眸透着沉稳锐利的光,画面泛黄,透着岁月和历史痕迹,依稀可以窥见数万年前那位生命如昙花一现的帝王英姿。

      卫映月已经不记得这副场景是因何事而起。
      她继续浏览后面的内容。
      纵然通讯器里有很多消息,但有关谢之鹤的也寥寥无几。
      不捎半盏茶就看完了。

      她关闭通讯器,轻轻叹了口气。
      该怎样才能找到他呢?

      夜色深深,掺杂几声若有似无的虫子鸣叫。
      外面响起敲门声。
      “小师妹,你睡了吗?”
      卫映月回过神,“没呢。”
      她起身去开门,月色钻过门缝溜进来,落了一道束光,卫映月看见外面站着秋成君和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怎么了师姐?”
      “师父带了太多孩子回来,房间暂时不够住。”
      卫映月明白了,微笑道:“没事,让她跟我住一块吧。”
      “成,那我就先回屋了。”

      秋成君走后,卫映月看向面前怯生生又骨瘦如柴的小姑娘,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道:“别怕,跟我进屋吧。”
      她牵起小姑娘的手。

      室内烛光摇曳,透着暖意。
      卫映月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应该是怕生,又不敢看人的眼睛,佝偻着单薄的肩背,低声细语道:“……我没有名字,别人都叫我小哑巴。”

      小哑巴?这样叫一个人总归不好,卫映月摸着她枯黄分叉又乱糟糟的头发,“那姐姐给你取个名字怎么样?”
      小姑娘颤颤巍巍抬眸,露出干净的眼睛,她望着面前恍若仙女的大姐姐,半晌,缓缓点头。
      “姐姐叫卫映月,那你跟姐姐姓卫,取名映宁,寓意你往后顺遂安宁,再无波折。”

      卫映宁。
      映宁。
      顺遂安宁,再无波折。
      她也有名字了。
      小姑娘心里一直默默念着自己的名字,忍不住扬起嘴角,眼睛弯弯,像一轮月牙。

      时间不早了,卫映月拿起梳子替她理清乱糟糟的头发,抚顺,又从芥子空间里拿出一套偏小的寝衣让卫映宁换上。
      小姑娘害羞,去躲着换好衣衫。
      “上床睡觉吧,明日还得早起做功课。”
      卫映宁点点头,脱下鞋子,手脚并用爬到床里侧。

      第一次睡床,第一次穿漂亮舒服的衣裳,第一次有了名字。
      卫映宁睡觉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如果是一场梦,她甘愿一直在梦里不再醒来。

      卫映月睡不着,等小姑娘睡了,坐起来打坐调息,修复内里的伤势。
      这一打坐就是整宿,翌日天刚蒙蒙亮,外面的鸡公就开始咯咯咯打鸣。

      卫映宁醒了,入眼就是那位漂亮温柔的神仙姐姐坐在那阖眼捻指。
      她抓着被褥的一角挡住鼻梁以上,露出一双小小的眼睛偷偷看她。
      姐姐真好看。
      她看了好几眼,这才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往床外挪,动静几乎没有,就怕打扰到漂亮姐姐。

      卫映宁手脚麻利地收拾完自己就悄悄溜出房间,门派收留她,她得干活,不能让别人讨厌她。
      京墨已经习惯早起给师父和师弟师妹以及那些孩子做饭,他绑着袖子来到厨房,就看见那个才被捡回来没多久的小女孩手脚麻利地洗锅烧火做饭。
      懂事得令人心疼。

      “我来吧,你去前院和弟弟妹妹们一起练功。”京墨笑道。
      卫映宁只好去了前院,这时,秋成君和洛意枫已经在教导那些四五六岁的小孩子。
      她不太敢过去,捏着衣角怯生生躲在柱子后面看。

      卫映月打坐完出来,便看到那个小姑娘一个人躲在那。
      她走过去,温声问:“想学吗?”
      经过一晚的相处,卫映月发现她话少又缺乏安全感,而且习惯孤僻不太主动和人交流。

      卫映宁扒着漆红柱子,扭头怯生生看着她,半晌,点点头,低声细气道:“想……”
      学了功夫就不会被人欺负了。
      她想学。

      “走吧,我教你。”卫映月牵起她的手,指尖顺势搭在她的脉搏间。
      经络狭窄,根骨一般,十一二岁的年纪还未领悟到练气之道。
      说实话,卫映宁的天赋一般,但卫映月觉得这些并无关系。
      修炼虽然讲究天赋,但总有例外,就好像妖怪积累功德也是能飞升成仙的。

      练功结束后,天已经大亮,京墨也做好早饭,大家吃了后,风清阳又带着他们去正堂做功课。
      功课完毕已是巳时两刻,京墨拿着小本本和一支毛笔,召集师弟师妹们商议如何扩建归墟派的住宿。

      “鉴于师父如今又带了这么多孩子回来,房间肯定是不够的,所以需要扩建。我想了一晚,决定把后面那座小山坡给夷为平地,然后建些屋舍,关于这点我已经请示过师父,师父已经批准,不过现在咱们面临了一个难题,那就是咱们门派实在是太穷了,银钱方面有所不足。”

      京墨实在是贴补不出银钱。
      秋成君自记事起就在归墟派,唯一一次离开桃源村还是上次去永安镇除瘟疫,她身上更不可能有钱。
      至于洛意枫,他确实有钱,但架不住钱已经被家里的人封了,他现在已经从富家公子哥沦落到每一笔都快要精打细算。

      三人望向卫映月,卫映月对他们眨眨眼,从凡人到神君,数万年间她一直都视金钱如粪土。
      师兄师姐没懂,眨眨眼回她。
      卫映月放弃了,微微耷拉脑袋,“我是穷鬼。”
      三人:“……”
      太真实了,感觉他们就像路边的狗莫名被踹了一脚。

      归墟派个个穷鬼且只出不进,就算是金山银山也得吃空。
      风清阳路过时听见大徒弟的话,插了句嘴:“钱的事为师已经有办法了,你们几个先去把后面那座小山坡踏平。”

      洛意枫惊奇:“师父,整个归墟派就属您荷包空空。”
      “……”干嘛呢这是,老底都快掀了,风清阳对他吹胡子瞪眼:“闭嘴。”

      小老头气鼓鼓地走了,留下几个徒弟在原地笑得不轻。
      既然风清阳都这样说了,他们即刻去后面的小山坡,打算先把它踏平,方便到时候扩建屋舍。

      风清阳回到房间,将他这些年来游历时结识的所有人都拉出来分析了个遍。
      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找出一个有钱人。
      其实哈,他发现谁都比他们归墟派有钱。

      就在风清阳挑来挑去,选来选去的时候,放在身上的通讯器突然亮了。
      他抽空拿出来,瞄了眼,发现是他认识的老朋友。
      风清阳注入灵力,接上通灵讯号。

      “风老哥,你以前不是说你们门派穷,缺钱吗?老弟我这有一桩好差事,解决了能有很多银钱,你看……”
      闻言,风清阳想的是,睡觉遇到枕头,钱自己找上门来了。
      他摸着胡须笑道:“你说说看,我听听。”

      *

      彼时,魔域。
      楼厌归走进一条深邃蜿蜒的密道,两侧是被水浸透的黑色岩石,岩壁上每隔一段距离会嵌入一颗照明的珠子,昏沉黯淡的光照在他身上,落下俊拓的光。

      密道的深处有一方密室,门口设有结界,男人手一挥,结界消失,紧闭的石门打开,楼厌归走进去。
      密室里温度阴冷,圆形的炉内跳跃着暗蓝色的幽冥鬼火,而它的上方浮着十三把旗帜。

      被投进幽冥鬼火中炼化的历任魔尊已经形成一缕缕游动凶骇的凶煞气,它们挣扎逃窜却离不开鬼火炉。
      “楼厌归,你大逆不道竟胆敢至此!”
      “没有谁可以炼成诛仙十三旗,包括你!”

      它们的叫嚣历历在耳,楼厌归却置若罔闻,手腕翻转间,长璃盏凭空出现,他施法打开盖子,将玉面魔刹的心头血引入鬼火炉。
      火势在陡然间燃烧得更旺,那些凶煞气发出凄厉的叫声。

      男人施法祭出吞天幡,幡帜飒飒,不受控地异动。
      楼厌归眸色冷冽,对它进行镇压,但他越是想要降服吞天幡,它就越躁动,半盏茶后,楼厌归终于将吞天幡投入炉中。
      他就地打坐,开始练十三把旗帜中的主旗。

      半个时辰后,楼厌归将炉中的吞天幡吸出来握在手中,脸色阴沉。
      根本无法炼化。
      他摔袖离开密室,结界重现,禁止外人进入。

      楼厌归回到宫中,玉面魔刹已经等他多时,见来了,随口笑问:“厌归,你去哪了?我可是等你很久了。”
      男人淡淡地看向她,“何事?”

      “前些日子我不是去接手圣真子的部下么?你猜猜我看到了谁?”玉面魔刹笑道。
      楼厌归看向她,不语。

      她用轻飘飘的语气说出制造惊喜的话:“我看到一个跟我、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而且有意思的是那人叫阿月呢。”
      最后一句话,她忍不住笑了。
      楼厌归眸色一沉。

      “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想着她,所以我把人给你带来了。”玉面魔刹双手合拍发出清脆的掌声,唇角微勾:“出来吧。”
      话落,一位穿着宫装,与卫映月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从侧殿中走出来。

      她的身形像极了卫映月,甚至是细微的举止也像,就连对他说话的语调也像。
      “夫君。”语气含羞带怯。
      楼厌归的瞳孔骤然紧缩。

      玉面魔刹在旁边瞧着,男人刹那的反应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她微抬下颔,唇角的笑意渐深。

      这世间,情之一字难解。
      她要楼厌归滋生心魔,为她所用。
      区区魔主之位谁稀罕?她要整个魔域!

      玉疏不懂玉面魔刹为什么要给她换脸,也不懂为什么要让她叫陛下为夫君。
      面对整个魔域最厉害的男人,玉疏心里是害怕的,可是——
      陛下看她的眼神又让她有那么一瞬间怦然心动。
      所以……陛下是喜欢先王后的吧?

      玉面魔刹一走,玉疏心里更紧张。
      她慢吞吞朝楼厌归走去,当她想要再次开口喊夫君的时候,身着玄金黑袍的男人却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五指紧扣,玉疏涨红脸,呼吸急促,艰难道:“夫…夫君……”
      “好大的胆子,连本尊也敢骗?”楼厌归看着这张美艳的皮囊,卫映月的脸安在她的脸上真是丑死了。

      他直接扒下那张人皮,撕裂的疼痛让玉疏快要喘不过气,鲜血直流,血肉模糊。
      “陛…陛下,我…我错了!”
      “错了?你确实错了。”楼厌归看着手中的皮囊,眉眼同卫映月一样,但真要细究,还是不同的。

      卫映月喜欢在他身边胡闹,有时候他忙着处理政务,她就要在一边捣乱,要么扒拉他,要么从他手臂下挤进怀里,仰着一张得逞的笑脸,用干净又满含爱意的眼神望向他,她也不说话,就这样直愣愣地看着,看到他有时候都没辙,叹了口气,伸手捂住她的眼睛,不让她看。
      掌心的触感仍记忆犹新,不是现在这样的。

      玉疏顶着血肉模糊的轮廓哭着求饶,楼厌归震碎手中的皮囊,连带着拧断玉疏的脖子。
      “咔嚓”一声便咽了气。
      男人松手,尸体直挺挺倒在地上,他看都没看一眼,让侍女进来清理。

      楼厌归往里走,心口渗出一丝丝若有似无的刺痛,他下意识捂住,阖眼深吸一口气,似平复,又似调息。

      “夫君。”
      声音缥缈,好像隔得很远。
      “夫君。”
      这一声渐渐近了。
      “夫君。”
      好似有人趴在他的肩头,故意在他耳边呢喃。

      楼厌归阖眼,眉头微蹙,轻轻动了动。

      “夫君,你在院子里的花树下置一张秋千好不好?等以后琼花开了,我要坐在树下荡秋千,你推我好不好?好不好嘛。”
      那年,他命人给她在昭生宫置了一张秋千。

      “夫君,你既不让我出宫又不陪我,你再这样我要闹了,要生气了,我不管,你这个月必须天天陪我。”
      那月,他架不住她撒泼打诨真就应了。

      “夫君,我感觉我的身体越来越差了,你说我会死吗?呜呜呜我不要死,我不要离开你。”
      那天,他率领一支魔族精锐去了阴曹地府,拿到生死簿划去她的名字。

      相处的画面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真实,让人已经分不清虚虚实实。
      楼厌归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渍。
      下一秒,他猛然睁开眼,眼神锐利阴郁,硬生生掐灭冒出来的心魔雏形。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你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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