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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海底妖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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扩建屋舍一事刻不容缓,当天下午,师门四人来到后院外面的小山坡勘测地形。
京墨一手拿毛笔,一手摊纸张,时不时低头写写画画。
洛意枫给他端着砚台,望着这片葱翠欲滴的地儿,突生感慨:“早知道以前就在这后面圈块地喂羊了,看这草长得多肥沃。”
卫映月和秋成君拿着勘测地形的小工具蹲在地上比划,然后把得到的数值告诉京墨。
闻言,两人一前一后道:
“师兄,你先前不是说看到羊就心烦吗?”
“得了吧,要不是现在捉襟见肘,你会想养羊?”
有一次轮到洛意枫采买,御剑飞行下山时没选好地儿,碰到村民在那一带放羊。他好巧不巧一脚踩到羊屎,顿时脸都黑了,这下连东西都没买就急吼吼跑回门派洗脚。
当时卫映月正在劈柴,见他一副想刀人的样子就关心了一句,然后便听见他气呼呼地丢下几句话。
[看到羊就烦,拉屎一粒一粒的,一脚下去不知道还以为长痘痘了,啊啊啊烦死了!]
洛意枫端着砚台伸长脖子嚎道:“师姐洗涮我就算了,怎么小师妹你也拆台,哎,可怜我弱小无助又可怜。”
师姐师妹不约而同笑了。
京墨正要蘸墨,手一伸,没蘸到,掀眼一瞧,洛意枫聊着天也就罢了,连砚台也一并端走。
他叹气,颇为劳心费神,把人逮回来,“师弟,墨给我。”
洛意枫连忙应他,脚下一拐,端着砚台回去。
这会前院的功课结束,孩子们一窝蜂出来玩,有的到后院的小山坡看他们勘测地形。
卫映宁提着茶壶和杯子过来,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水,抿着唇,双手端过去递给他们,送到卫映月身边时,小姑娘蹲下,小小的、乖乖的一只,睁着双干净的眼睛,低声细语道:
“姐姐,喝水。”
她很少主动说话,腼腆内敛,也鲜少和其他孩子玩。
卫映月刚把一缕细线绷直,闻言,抬眸笑道:“谢谢,姐姐现在没空,待会吧。”
小姑娘见她唇色微干,捧着杯子的手指微微蜷紧,小小的指尖泛着白,她咬着唇,鼓足勇气递到卫映月嘴边。
卫映宁用纯粹的眼神看着她,“喂姐姐喝。”
卫映月没辙,只好低头喝了点水,小姑娘端得稳稳的,也没有洒在她身上,见她喝了,她干干瘦瘦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羞涩的笑。
待其他人喝完水,小姑娘把杯子和茶壶收走。
地形勘测完毕,京墨拿着画出来的图纸给师弟师妹们详细解说,大家集思广益,遇到不好的地方就修改。
他们刚讨论完,风清阳用通讯器把人都叫过去。
“师父。”四人进屋后双手交叠行礼。
风清阳四平八稳坐着,顺手给徒弟们倒了茶,问道:“后面那个小山坡都平了?”
“平了,师父,这是搭建屋舍的图纸,你过目。”京墨把东西交给他。
风清阳扫了眼,笑道:“你们办事,老夫放心,是这样的,为师把你们叫过来是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们。”
“师父请说。”
“海城水云宗的大长老与我乃多年至交好友,如今他遇到困难求助于我,为师定当义不容辞。”
小老头袖袍一挥,地上凭空冒出四箱银钱,盖子打开,金光闪闪,险些亮瞎人的眼睛。
四人惊了。
洛意枫举手道:“师父,你不捡人,改打家劫舍了?”
“……”风清阳直接蹭起身体给他的脑瓜子来了一个大鼻兜,瞪他:“闭嘴。”
洛意枫捂着头龇牙咧嘴。
卫映月问:“师父,你该不会是收了水云宗的钱,然后派我们去办事吧?”
风清阳拍了下手掌,“瞧瞧,你们瞧瞧,什么叫聪慧,什么叫一点就透!”
卫映月:“……”
京墨问:“师父,水云宗的大长老不是求助于你吗?你派我们去能行吗?”
“瞧瞧,你们瞧瞧,这就是不自信的表现,批评,严厉批评。”
京墨:“……”
风清阳手一挥,将地上那些银钱收进储物戒,他清了清嗓子,一锤定音道:“看在别人出手阔绰的份上,你们就放心大胆地去,扩建屋舍的事就暂且交给为师,事不宜迟,你们准备一下明早就出发吧。”
四个出力不讨好且眨眼间就被卖出去的怨种:“……”
“师父,那水云宗的大长老给你说是什么困难没有?”秋成君问。
“哦,这事啊,等你们去了就知道了。”
闻言,四人作罢,拱手准备离开。
风清阳道:“大徒弟,你留下,为师有话跟你说。”
京墨和师弟师妹们对视一眼,这才折回去。
风清阳施法隔音,摸着花白的胡子语重心长道:“此番之行,恐是你的劫数将至,切记,修炼者不管什么时候,都应当以天下苍生为重,勿被自己的情感左右,明白吗?”
“师父这是何意?”他问。
“等时机一到你就知道了。”风清阳说:“记住为师的话。”
京墨点点头,“徒儿定当铭记于心。”
*
数日前,楼厌归将调查圣真子死因一事交给白骨枯去办,而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查,事情终于有了点眉目。
魔主府,书房。
白骨枯坐在圈椅上,一边把玩自己的骨爪,一边听属下禀告。
“魔主,属下查到圣真子大人的死极有可能与归墟派的弟子有关。数月前,永安镇突发瘟疫,后来有一名叫王槐安的男子跋山涉水求到归墟派,第二天,归墟派中的四位弟子便下山入世,当时镇里除了他们再无其他修士。”
白骨枯眼皮微掀,“就这?你莫不是在敷衍本座?”
他不怒自威。
下首的魔头吓得立马跪在地上,“属下不敢,属…属下有证据!”
“什么证据?”
“魔主请看。”
他连忙变出四张画像,并将其中一张展开恭恭敬敬呈到白骨枯面前。
白骨枯不耐烦,轻描淡写地扫了眼。
然而,下一秒他脸色大变,原本懒懒散散的坐姿立马端正,双眼死死盯着画中女子。
“魔主,属下还打听到圣真子大人对先王后有那意思,先王后消失之后,他曾暗地里派人打听她的下落。”
“这画中女子与先王后长得一模一样,就连名字都相同,而且她还是归墟派弟子,所以属下猜想……”
战战兢兢的话还未说完,白骨枯抬手,五指成爪将他吸过来。
他扣着属下的脖子,眼神凛冽,“这事,可有其他人知道?”
白骨枯的另一只骨爪叩了叩桌上的画卷,意思再明显不过。
这幅画一出,白骨枯还有什么不明白?
难怪当时的圣真子鬼鬼祟祟,回府后甚至在自己的房间外面布下结界。
原来啊。
呵,藏得够深。
“没…没有,属下万万不敢透露出去。”他眼带恐惧,生怕白骨枯将他杀了。
闻言,十七八岁的儿郎微微一笑,瞧着有几分乖戾的味道。
“很好。”他大发慈悲松了手,居高临下睥睨自己的属下,“要是让本座知道这事最后传到其他魔主那,亦或者陛下那,你知道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明白,明白!”
白骨枯看着画中女子,手指抚上她的眉眼,淡声道:“后面的事本座会亲自去调查。”
圣真子当初欺上瞒下,不过是为了把人据为己有。
可惜……
真是蠢货,最后竟把自己折进去。
现在连老天都在帮他,姐姐是他的了。
*
翌日,天刚亮,京墨早起做饭,其余三人在整理行囊。
外边陆陆续续传来孩童叽叽喳喳的打闹声,小姑娘紧张地站在卫映月身后,她走哪,她就跟到哪。
卫映月转身撞见她,笑问:“跟着我干嘛,怎么了?”
小姑娘揪着衣摆,偷偷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姐姐要去哪?”
卫映月摸了摸她干燥的头发,“姐姐要和师兄师姐们下山除魔卫道。”
除魔卫道……
卫映宁以前漂泊无依的时候也见过许许多多在凡间斩妖除魔的修士,他们奔波劳碌,最后无一例外都死在拯救苍生的途中。
小姑娘拉着她的手,怯生生问:“……那姐姐什么时候回来?”
“归期未定。”卫映月蹲下,将碎发别在耳后,笑道:“姐姐走后你好好在门派中修炼,等下次姐姐回来看看你有没有进步。”
卫映宁点点头,轻声细语道:“好。”说完她往前跨了一小步,伸手搂住卫映月的脖子,将她抱住。
她吸了吸鼻子,“姐姐一定要回来。”
卫映月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
太阳从云层里冒出,洒落璀璨的金光,远方青黛笼上一层霞光,亮晶晶的。
师门四人整装待发,风清阳领着一群孩子给他们送行,那些小萝卜头舍不得,年纪小的直接哇哇大哭,有些甚至一窝蜂围上去抱住他们的大腿。
风清阳颔首道:“此行凶险未知,万事谨慎小心。”
四人双手交叠,垂首道:“弟子谨记。”
卫映月还在疗养阶段不能使用法术,搭着秋成君的长鞭同她一道,眨眼间,四人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归墟派。
风清阳望着他们离去,摸着花白胡须。
半晌,他招呼着一群孩子回去。
卫映宁还站在那,单薄的身子屹立在日光中,小姑娘努力仰着脑袋,盯着他们已经消失不见的方向久久张望。
…
白骨枯从魔域赶到归墟派的时候,听见里面传来朗朗读书声,他隐去身形,正要进去,却被一道金光拦住。
他站在结界外面,嗤笑,施法,悄无声息撕出一道口子,化作雾气弥漫而入。
进了结界后,他现出真身又施了隐身咒,这才大张旗鼓走在门派里。
功课习完,正堂的小孩子们拿着木剑一窝蜂出来,三三两两比划,练功倒是勤奋。
白骨枯寻了一圈都没有看到自己想见的人,不免皱了皱眉。
这时他听见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胖子啃着烧饼问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宁姐姐,哥哥姐姐他们这是去哪了呀?”
“他们去水云宗了,很快就会回来。”
水云宗?
白骨枯心里念着这个名字。
他们去那了?
正思索着,他突然感受到一股气息逼近,耳边似隔空传音。
“何人胆敢擅闯老夫的归墟派!”
白骨枯脸色一变,化作一道雾气消散,飞出了归墟派。
两小孩说完话,拿着各自的木剑继续去练习。
风清阳的身影凭空冒出,只手背在身后,宽大的袖袍无风自动,他望着白骨枯离开的方向,掐指算了算,半晌,叹气,只道时也,命也。
*
黎州朝北,所辖范围极广,境内城池共十二座,而水云宗位于黎州境内的海城。
四人赶了两天的路程可算到了水云宗。
水云宗的大长老早就得到消息,这会已经派自己座下弟子亲自去迎接。
着蓝衫,佩玉环,端得是仙风飘飘的男子率领其余门中弟子拱手道:“在下赵鸣岚,诸位远道而来,师父特命我等前来迎接。”
卫映月四人双手交叠,回礼,又各自介绍自己的名讳。
赵鸣岚颔首,侧身,做请,笑道:“诸位请随我来。”
水云宗不愧是黎州境内数一数二的大宗门,外门有护山阵法,内门有宗门大阵。
门中弟子数以万计,飞禽走兽更是数不胜数。
简单来说,就一个字,壕!
洛意枫身子一歪,偷偷凑到卫映月身边,跟她说悄悄话:“小师妹,我刚刚对比了一下,太心酸了。”
卫映月不明所以,低声问他:“怎么了?”
“咱归墟派比人家水云宗的茅厕还要小。”
卫映月不知该作何反应:“……”
赵鸣岚领着他们先去沧澜峰的客舍休息,是一座四进四出的院落,房间漂亮,院中还有曲水假山花草树木。
“师父有令,道诸位远道而来,定然已精疲力尽,是以先让诸位好生休息,用完灵馐佳肴后再议事也不迟。”
四人双手交叠,回礼道:“多谢。”
赵鸣岚颔首,回去向师父复命。
他一走,洛意枫也不藏着掖着,“什么时候咱们归墟派也能像水云宗这样做大做强?”
秋成君笑他:“咱只要不越来越穷就已经够好了。”
洛意枫叹气。
卫映月道:“自咱们踏进黎州境内,一路都能看见大地干涸,庄稼枯萎,这海城之所以取这名,就是因为它依托着北海的一支分干,按理来说水源应是富足的,我想,这次水云宗的大长老找咱们师父,该是为了干旱一事。”
果不其然,等他们休息好了,水云宗的大长老便找来了。
来人一袭灰色道袍,端得是仙风道骨,见了老友的徒弟们也甚是慈爱,笑道:“诸位小友住得可舒心?”
四人拱手道:“一切都好。”
“有什么需求尽管提,我与你们师父是八拜之交,你们叫我净师叔即可。”净空真人也不端什么长辈架子,平和道:“过来的时候,你们师父可曾提过我们这边的事?”
京墨如实道:“并没有。”
净空真人颔首,“如此,那我便跟你们说说现在的情况,想必你们途经黎州境内的时候已经发现这里出现了干旱,土地皲裂,庄稼无法生长。”
卫映月说:“我记得北海有一分支汇聚于海城之外,形成了另一个湖海,从那以后这湖海滋养着整个黎州境,如今干旱为何不调那的水?”
净空真人叹气:“这就是老夫找你们师父帮忙的主要原因,不是我们不调水,而是如今那座湖海已成沸水,别说调水,就连稍微靠近一些便会灼热难耐。”
秋成君觉得稀奇,“湖海怎么会变成沸水?”
净空真人:“因为那座湖海的底下禁锢着一个妖孽,如今他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