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有心动》伏朱鱼

7、第 7 章

　　“姐姐，喝水吗？”
　　楼问月略扫了眼屋内，然后点头，说，“可以呀。”

　　池慕拎起水壶倒了杯水递给她。
　　楼问月接过去，低头喝了一口。

　　池慕坐在一边，屋内窄小，此刻坐了两个人，池慕长腿半曲，倒显得有些无处摆放的感觉。
　　楼问月没有注意到，她开口是想说别的事。
　　“池慕，明天你......”

　　轰——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摩托车的声音，听上去数量好像不少。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楼问月的思路。
　　她皱起眉，没在意，“明天你不用过，”
　　话未说完，就看见池慕面色凝重的起身往小窗走去。
　　他拉起窗帘，朝下面张望。

　　池慕没说话，视线依旧停留在楼下。
　　她小声问：“是有什么情况吗？”
　　楼问月捧着杯水，心情莫名紧张起来。

　　池慕转过身，脸色沉重。
　　他说，“上午那群人上来找我了，我们快点离开这！”

　　那群人。
　　楼问月瞬间想到王秀姨说的话。
　　她放下水杯，问道，“往哪跑？他们应该已经上来了？还有别的路？”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楼问月现在没有再听见轰隆的摩托车声音。

　　池慕拉开门，说，“有，上五楼之后，出门左拐，有一条走廊通别的楼，我们往别的路跑。”
　　楼问月快速跟上去。

　　这附近的小区有多条通道通往别的小区，所以这回他们还能有别的道跑。
　　楼问月忍不住想，要是这小区没有别的通道，那是不是就要跳楼了？

　　两人快速跑着，路过一个楼梯拐角时，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传入他们二人耳中。
　　“来都来了，干脆留在这里试试，看能不能堵到他们，我还就不信池慕这家伙这么能跑！”
　　“笑话，他能有什么能耐，我看啊，打一顿人就老实了。”

　　楼问月跑过去时听见熟悉的名字，整个人停住脚步，顺便拉住他，对着他不明所以的表情嘘了一声。
　　而只有一层楼梯之隔的男人正好转过身，只要抬头，便可以看见楼上踉跄过去的人。
　　男人寸头，脸上有道黑色的疤，似乎已经有些年头了，但侧脸看上去还是有些稚嫩，楼问月断定这个人最多不超过二十岁。

　　失足青年啊。

　　楼问月悄咪咪的探出半个头。
　　听了一会之后，对于池慕的不解，她拎了拎手里刚从某个角落拿的棍子，大胆的说，“他跑来五楼，算了，听我说，一会等他上来，敲他一顿？”
　　“反正不是你被打，就是他们被打，抢夺先机要不要？先打为敬！”
　　“不要犹豫啊！犹豫就是对敌人的仁慈！”

　　池慕：“......”
　　然后在楼问月注视下接过那根棍子，握在手中。
　　他视线在棍子身上，声音很低，“我来吧。”
　　楼问月轻笑了下，握拳对他说，“那你加油。”

　　只是，事态的发展往往都会有些突然，且不按逻辑走。
　　楼问月与池慕紧张等待时。
　　那男人在上了几节台阶时顺手接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
　　男人直接一句国骂，立马转身跑下去。
　　嘴里还骂骂咧咧的，“狗娘养的这小崽子...”

　　楼问月松了口气，偏了偏头，忍不住开玩笑，“有点可惜喔，看来是没有报仇的机会了。”
　　池慕扔了棍子，不以为然，“那就等下次。”
　　紧接着，他睁着一双闪闪亮的眼睛说，“快走吧。”

　　－－
　　两人在一家便利店门口停下疾奔的步伐。
　　楼问月此时也是满头大汗，她半喘着气，旁边池慕好点，虽然也是激烈的奔跑，但显然，他身体素质更好，这可能是卖瓜少年最后的倔强吧。

　　楼问月不自觉的脑补出来他每天都要一次性搬四五个西瓜的苦恼样子。
　　然后就对着那张微微有些汗津的脸笑出声。

　　池慕：“？”
　　楼问月十分不着调地笑道，“弟弟，你老实说，能一次搬四五个西瓜吗？”
　　“超级无敌大的那种。”

　　池慕挑挑眉，略略有些无奈，“这我...不会，因为...我没有三头六臂。”
　　楼问月眨眨眼，仰起头若有其事的说，“啊呀，原来卖瓜少年没有这个特长啊。”

　　池慕也笑，竟是饶有趣味的问起来，“为什么卖瓜的就要有这个特长呢？”
　　楼问月转身，走进便利店，抛下一句话，“因为我看过咯。”
　　池慕看着她背影，忍不住摸摸鼻子，心道：好吧，那他争取练练，为了不丢卖瓜少年的脸！

　　他在门口等了一会，楼问月就捧着两瓶矿泉水出来。
　　顺手将一瓶扔给他。
　　池慕抬手稳稳接住。
　　打开，灌下一大口。
　　然后跟上去。

　　楼问月走在他一边，拧好瓶盖后顺口问了一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池慕沉默了一会，情绪低落道，“......我也不知道。”
　　他安静的望着街边的火烧云：“再去找一个房子吧。”

　　“那，你要不要住我那？”她不经意的说。
　　“反正我也算是你姐姐，你也没房子住，干脆我就好人做到底，解你目前的困境吧。”
　　她语气温柔，只是在看着他的眼睛中透着不易察觉的悲伤。
　　池慕他好似有些许明白，却又不明白。

　　他停住脚步，楼问月也顺势停下来。
　　然后他语气郑重地问，“您这么帮我，是因为把我当成您的弟弟了吗？”
　　是想借由我来弥补对于弟弟的遗憾吗？

　　楼问月骤然听到弟弟两个字，在这烈日的时节，竟是神思恍惚起来。
　　她其实不想再想起楼云白了，那无尽的悔恨以及噩梦足以吞噬她。

　　周围是喧嚣的，有汽车的鸣笛声、风吹过来的沙沙声。
　　但此刻，以他们为圆点的范围内，是无声无息的寂静。

　　池慕有点后悔，自己沉不住气问出了眼前人的伤心事。
　　他小心翼翼，“其实...对不起...”

　　“是。”楼问月打断了他的话，“确实是因为我弟弟，叶蓝秋找过你了是吗？她说了什么？”
　　池慕低声道，“她没讲多少，但与您弟弟有关的事情，我大概了解一些。”

　　楼问月没有接话，等了一会。她才开口，慢慢的讲述自己当时的心情：“当年他出事以后，我难过了很久，缓了很久才变成今天这样，勉强算状态不错。”
　　“你知道吗？你的眼睛很像他，每当我看见你时，就感觉他回到我身边，给了我一个弥补遗憾的机会，我很开心。”
　　“如果你觉得很有负担，没关系，你和我说一下就好。”

　　楼问月回想着楼云白的脸，手不自知的伸过去，在池慕刻意允许的情况下，缓缓摩挲着与她记忆中的人那极为相似得眉眼，从眼睛，再到鼻子。
　　她喃喃道：“你眼睛怎么生得如此想他？你会不会...就是他？”

　　楼问月越看他的眼睛就越恍惚，仿佛眼前这个人就是让她思念成疾的楼云白。
　　只是前方传来的一道响亮的汽车笛声让她猛然惊醒。
　　她瞬时收回手，苦笑一声：“可你不是他。”

　　池慕颔首，“但你可以把我当成您的弟弟，只要您觉得开心就好。”

　　楼问月那双杏眼圆溜溜的，就这样安静地注视着他。

　　池慕：“我从小便没有父母，有的也只是无边无际的寂寥与孤苦，您能让我叫您一声姐姐，我也十分开心，以及万分感激。”

　　“现下我也没有可以住的地方，您能收留我，这件事出乎我的意料。于情于理，我都不该同意。”

　　“可我不想拒绝您，拥有一个家人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诱惑太大。或许我们是抱团取暖。但我承诺，只要有我在一天，无论姐姐您要我做什么，就要我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

　　池慕眼神诚恳，话更是说得诚恳，楼问月听完，笑声止不住的溢出来。
　　她眼睛湿润，也欢喜道，“真好，真好。”

　　她总能认得出来，他们是同一种人。
　　一直不断渴求温暖的同一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