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命运 ...
-
一路无语。
经过63生命大楼时,我忍不住透过他,望向窗外。拍摄的人马早已散去,一地清冷的水渍;微微叹了口气,我脑海里仍储存着煦野在冷雨中发白的脸,莫名一阵心疼。
“怎么了?”大概是听到我的叹息,他嘴里轻波了句。
“没什么,只是想吁口气。”我不欲和他多言。
“哦。”如同雕像,他一动不动的目视前方。
不经意扫过他的脸,四周散漫的光,披撒在他身上,俊挺的侧面忽明忽暗。突然感觉有些心惊:那是一个多么孤寂的侧面,连照在上面的光都失去了柔和的温度。
我惊恐的收回目光,把脸别向另一面窗外。
“我很可怕吗?”他淡淡的说,“怎么看一眼就吓得别过了脸?”有点自嘲的意味。
“不,不是可怕。”摇头,“只是你的气息让我感到萧瑟,看久了,会坏了心情。”直截了当,我依然把脸别在窗外。
他没再说话,静静沉默。我微阖着双眼,失去焦距的空视前景。
在离家很近的面馆前,我让他停下车。早已华灯初上了,我准备吃碗面,再回家。
“一起吧。”他从另一边下了车。
“什么?”
“吃面,不是吗?”说完,他自顾自地给家里打电话,称临时有应酬。
“等等,”我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了,“你不会是想跟我一起吃面吧?”
他点点头,“陪你吃面。”
我懵在原地,“我好象没叫你陪我吃面啊?”
“那就请你吃面,”扭头冲我微笑,“陪我吃面。”
蓦然变得和善,我只觉得头皮发麻。正准备开口说不吃,肚子很及时的不争气,大声“咕”了一声。
他的笑更深了,“看来你真的不是淑女,饿的时候肚子会在街上叫。”
“你!”我气得直跺脚,却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装作没看见,“也好,反正我也不是绅士,搭个伙。”说完,他走到我面前,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疯子!”我低声骂了句。
显然是听见了,他皱了皱眉毛,收回手,也收回了笑,“我知道你的嘴很厉害,但没料想会厉害到开始人身攻击了。”
猛然意识到自己原本就不是斯文人,只因对着莫亦维温顺久了,居然忘了本性。
不知为何,一碰到这姓路的,就如同透视了照妖镜,原形必露,无形中牙尖嘴利、口无遮拦全显了出来,管也管不住自己的火气。
自觉理亏,但我却选择坚持仰着头,“哼”了声,从他面前直径走进面馆。
5分钟后,路敬祺坐在我对面。摆出富人姿态,点了两碗牛肉面外加四份五花肉。
薄薄的肉片,在铁板上“吱吱”冒烟,香气沁脾。说实话,来这里以后,因为昂贵,我几乎没怎么吃新鲜肉。我毫不掩饰对肉味的兴趣,吃得嘴角流油;他要了瓶烧酒,自斟自饮。
“怎么会来韩国?”他望着快速消灭的肉片,把自己面前的那份放我面前。
“只是想换换环境,我会韩语。”不想谈自己的私事。
“一个人?”
“恩,一个人就够了。”
“哦,独身主义者。”以为明白了我的话,他浅笑着。
我不置可否,嚼着面条,眼望着面汤。
“你说话和我一样,简洁。”他将斟满酒的杯,递给我,“喝点,话就多了,而且畅快。”
见过周围人共用酒杯,猜想或许是这里的民风习惯,不过,我拿起杯子,还是有些踌躇。
“要不再拿个杯子?”他以为我是嫌脏。
“不用了......”入乡随俗,我倒没什么过分的洁癖(想必他若有传染病,也不会恶劣的想传染给我吧)。眼睛紧盯着那接近二两分量的白酒,我艰难的解释:“其实,我是不沾酒的......实在没勇气喝下去。”
“试试吧,这里很多女人都会喝酒。”他怂恿我,“这种酒度数很低,一杯醉不了的。”
心里有些好奇喝酒的感觉,我接受他的“怂恿”,深吸一口气,大义凛然地将酒倒进嘴里,囫囵吞下。立马,一股火辣呛喉的酒气冲了上来,差点鼻涕眼泪就一起奔流,难受要死。我赶紧喝面汤,冲淡气味。
“呵呵,”好笑的看着我,他递过丝帕,“看来以前是你真的没喝过酒。”
我怨恨的瞪了他一眼,拿过帕子,拭眼角。
又一个用手帕的男人,真是个伟大的国度!路敬祺的手帕是纯白真丝的,角落上绣着英文“L”,一看就是订做的。
“有钱人真是不一样,连手帕都是订做的。”
他接过手帕,冷淡的笑了笑,“不是订做的,是蓝姐自己做的,她喜欢女红。”
“哦。”从这种小物件,能感觉凌蓝和他的关系微妙。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惘若未闻,他呷了口酒,“你刚才在车上说我什么?萧瑟?”
“那个......我不太会用形容词。”有些小尴尬,“只是那时的你,给人一种很孤寂的味道,好比这样的深秋,感觉发冷。”
“哦?!”紧紧锁眉。
“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评论你。”细若蚊蝇,可能我的话太唐突失礼了。
“我倒是希望能听到这些,”浅浅一笑,他把目光移到我脸上,“你看得很准。”
我持筷子的手一僵。
他的脸,离我不过几尺,看的很清楚,笑得很落寞。那双眼没有一丝笑意,孤冷浸在墨黑的瞳孔里--的确是寂寥。
过了许久,第二瓶酒也快见底了。他闷声不吭的喝着,面无表情,成稳的架势丝毫不见醉意。倒是把我唬得够呛,大气不敢出,连香喷喷的五花肉都难以下咽。
“知道吗?”他蓦地抬头,声音飘渺,“在我17岁的时候,有人告诉我,这辈子注定孤身只影,诅咒似的。”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么说,对你......”我急切的解释。
“没说错,”打断我的话,他苦笑着摆摆手,“直到现在我都没办法改变命运。”
又灌了一杯酒,他眼色有些迷蒙,“可我并不绝望,就算已经浪费了三十六年,我还有的是时间去寻找属于我的美好。”望着手中的酒盏,喃喃自语:“命运?命是我的,我才是主宰者。”
手指抖了抖,我无比惊骇的盯着他,无端端觉得苦涩。
或许我此前的那句评价真的触动了他的某根神经,令他失态,竟在一个陌生人面前露出如此脆弱的言行。
我为他细细添满酒,仿佛在做着某种形式的安慰。
他淡淡看着我,象是无意,清冷漠然,却深深望进了我的心里。那是一种坚定而清醒的眼神,我突然读懂了它的涵义:他不需要感伤和怜悯,他足够主宰命运……以及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