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沙》花曜

4、第 4 章

　　那日我正在房中小憩，灵玉在旁边帮我扇着风。我突然觉得一阵不适，肚子抽痛，我叫灵玉:“玉儿，我肚子好疼！”灵玉听罢，丢了扇子就去找太医，我捂着肚子，身上直冒冷汗。迷烟飘来，我在疼痛中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就只看见一盆血水，和满脸担忧的陆青云。我感到一阵不安，伸手抚上肚子，小腹处不再微微凸起，而是一片平坦。“孩子呢……”我问他。他沉默了好久好久，眼睛里全是悲痛：“没了。”
　　我发了狂，对着他又锤又咬，眼泪哗哗地往下掉，我的憧憬和美梦从此碎了一地。“是谁啊……是谁要害我……”我打累了骂累了，瘫在他身上。陆青云搂着我，不断安慰：“我们还会有孩子的，没事的阿嗣……”

　　听闻此事，熹贵妃怒极，让人彻查此事。绳子牵引着，到了太子妃身上来。
　　太子妃原本就心许陆青云，对我自是嫉妒极了，又教人挑唆，便下此计。先让人在我膳食里偷加了生川乌，后又在迷药里加了麝香，如此一来，就是华佗再世胎儿也保不住了。
　　太子妃一走，太子失去母家庇护，因此太子府元气大伤。
　　案是这么结的，但要说没有太子和皇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任，那太子妃也没有能力干出这事儿来——我是各皇妃中唯一一个怀有身孕的。大家心知肚明，我虽心中恨极，也没有办法做什么。
　　陆青云处理江南水患之事颇多好评，太子与皇后是感觉到了危机，才来对我下手。

　　院子里的杜鹃花谢了，我吃着碟子里的点心，百无聊赖。直到天色越来越昏暗，陆青云才回来——先前从没有这么晚归过。作为女人的敏感立马上来了，我凑过去闻他的脖颈，确认没有其他姑娘的胭脂俗粉味才满意的离开。
　　我刚要起身去给他倒茶，陆青云却拉住我的手：“阿嗣，对不起……”我奇怪地偏头看他，他将我拉入怀中，吻上我的嘴唇。
　　啊，原来，他要去南边的边境了。我们刚成婚一年，他就要把我独自扔在家中。
　　南蛮入侵边境，边境陷入危境，南边百姓过得水深火热民不聊生，边境要是破防，国家便大危。今早上朝时，皇帝正为此事发愁，这时陆青云主动请缨前往边境。皇帝对他这个儿子，其实是纠结又心疼的，可怪就怪在他的出身，如今他瞥见这个四皇子早已长成君子之态，比他几个兄弟只有过而无不及，更有担当，于是心生愧疚。
　　皇子那么多，怎么会只有他一人?太子自然坐不住，也主动请缨。

　　“去边境啊……”我垂下眸，“挺好的。”他抱住我没有说话。
　　我抬眼看向外面谢了的杜鹃花，轻声说：“陆青云，你想当皇帝吗？”
　　他抱住我的身子僵了一瞬。
　　“那我就助你一臂之力，扶你坐稳江山，我第一眼看见你就知道你是不服气的，你的哪些兄弟是如你的呢？”我笑着说，“我听说子琛也在南边，你要替我照顾我弟弟啊。”
　　那天我们沉默了好久好久，久到外面只剩月色如霜，夜色微凉。
　　那时，我知道我们之间就应该隔开了什么。可是我也知道，陆青云值得更高的位置，无论他是否利用了我，被我戳破了真相，都不要紧，我爱他，而当时，他大抵也是爱我的。
　　“阿嗣……”他呢喃，“我爱你……”
　　我感觉到我的眼眶微湿。
　　“我等你回来。”
　　杜鹃花谢了，明年还会再开。你要早点回来，我还想你陪我在这小院后头掷骰子，你还要给我带我最爱吃的糖画绿豆糕冰糖葫芦，我还要你平平安安再唤我一句夫人。
　　现在，我要摇着团扇，一个人守着皇府，等你扶我做皇后。
　　所以你离开我的时候，有没有舍不得；说你爱我的时候，有没有一丝真心；在我问出那句话的时候，有没有一点点愧疚。
　　可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