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不见了》乔虞

6、第六颗星

　　“砰——”
　　江面上空炸裂出一束绚丽的烟花，沈婷的心跳声被淹没，明明这晚的秋风很凉，她藏在碎发下的耳垂红得发热。
　　良久。
　　沈婷看着裴屹星眼睛里自己的倒影，小声说：“好。”

　　裴屹星虽然在感情上很渣，但和沈婷恋爱开始，就给足了她想要的安全感，清空了空间留言板，设置了仅好友能访问空间，甚至在两人确定关系那晚发了说说。
　　Star：【我的乖乖 @Ting】
　　将这条说说置顶，向所有人宣告裴屹星属于沈婷。

　　周揽月看见裴屹星发布的这条说说，带着调笑口吻问他：【这次又打算玩多久？一周？还是一个月？】
　　裴屹星回复：【一辈子。】

　　亮起的手机屏幕映出一张皱紧眉的明艳脸庞，周揽月眨了眨酸涩的眼，点开了裴屹星的资料，他换了新的头像，和沈婷是一对。
　　那个在感情里这么混的一个人，居然愿意陪一个女孩子用幼稚的情侣头像。

　　裴屹星不是不会认真地去爱一个人。
　　只是以前没遇见沈婷。

　　-

　　和裴屹星谈恋爱后的日子似乎和以前没什么两样，沈婷依旧辗转于忙碌的学习生活之中，只是每天上下学身边多了一个人，桌洞里永远有着吃不完的零食，从琴行出来，一眼就能看见那个站在树下等她的少年。
　　他们就像所有背着家长偷尝禁果的小情侣，找着机会就见上一面，如果不见面，就躲着家长打电话缓解相思。
　　沈婷常常会被裴屹星逗得面红耳赤，然后又被他一声撩人的“乖乖”瞬间缴械投降，投入那个喜欢了好久，让她心动了好久的少年怀抱。
　　……

　　时间一转到了十二月初，入冬之后，南江瞬间被冷空气席卷，气温肉眼可见的下降。
　　沈婷是早产儿，出生就带病，身体比同龄人孱弱许多，这阵冷空气来得急，她又不可避免的感冒了，连着打了快一周的针还是没有好，只能请假在家休息。

　　周建斌和沈琼因为北岛的工程这一个月都不在家，沈婷独自去门诊打了针开药回家，吃完药后躺上床睡觉，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大雨，密集的雨点砸在玻璃窗上，发出清脆响声。

　　沈婷被一阵痉挛的痛意疼醒，她捂着传来疼意的腹部，哆嗦着手拨通沈琼的号码：“妈……”
　　“怎么了，婷婷？”沈琼那边很吵，似乎是在饭桌上，隐约能听见人们说笑谈闹的声音。

　　沈婷疼得声音都在发抖：“我…我胃好疼，妈……”
　　——你能回来吗？
　　剩下的话还没说出口，电话就被周建斌抢走，他语气看似温柔，实际在警告沈婷：“婷婷，爸妈在忙工作，你要是不舒服就自己打车去医院。”

　　沈婷眨眼，憋住泪意，很乖很懂事地说：“嗯，我知道了，打扰爸爸了。”
　　话音一落，听筒里传来一阵忙音。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凛风拍打窗户发出刺耳声响，窗外一片黑暗，像是望不到尽头的长夜，雨哗啦啦地下，像极了暗夜里的哀鸣。
　　沈婷捂着肚子缩成一团，颤抖着指尖拨通了裴屹星的电话，那边传来的少年声音很沉：“乖乖，怎么了？”
　　“裴屹星……”沈婷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

　　裴屹星握紧了手机，温柔地问道：“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
　　“胃疼……”沈婷忍了许久的眼泪落了下来，“裴屹星，我胃好疼……”
　　“叔叔阿姨呢？”
　　“他们…他们去北岛了，家里就我一个人。”

　　电话那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似乎还有一道中气十足的怒吼声，裴屹星没理人，温声安抚沈婷情绪：“乖乖地在家等我，我带你去看医生。”
　　在最无助的时候，只有裴屹星陪着她。
　　沈婷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浮木，找到了依靠：“好。”

　　电话一直没有挂断，裴屹星一路都温声安抚着沈婷，他的声线很沉，在这滂沱的暴雨夜，有种安抚人心的魔力：
　　“胃好些了吗？”
　　“还是疼。”
　　“那我给你唱首歌？”
　　“你还会唱歌？”
　　“会。”

　　裴屹星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被电流处理过后的音色，带着少年人独有的磁沉：
　　“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
　　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
　　如果天黑之前来得及
　　我要忘了你的眼睛……”

　　窗外雨声淅沥，沈婷闭眼靠在床头听着裴屹星给她唱歌，疼得痉挛的胃似乎也不疼了，注意力都集中在少年动听的歌声里：
　　“你任何为人称道的美丽
　　不及我第一次遇见你
　　时光苟延残喘无可奈何
　　走上一生只为拥抱你……”

　　这个夜晚风很烈，雨很大，沈婷蜷缩在床角，听不见窗外风雨声，只能听见手机那一端传来的少年认真动听的歌声。
　　心跳在一点点加速，热意席卷全身。
　　每一天都比昨天，更多喜欢裴屹星一点儿。

　　一首歌唱完，裴屹星在那边问她：“好听吗？”
　　“好听，”沈婷小声说，“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裴屹星这个人真的太让人心动了。
　　长得帅，家世好，成绩优异，有着少年人的恣意桀骜，又有不同于同龄人的谦和成熟。
　　像是一道奇妙复杂的数学题，每多解一个步骤，就对他的迷恋更深一层。

　　“开门。”裴屹星的声音近在咫尺，带着微微喘息的鼻音。
　　沈婷慢吞吞挪动步子去给裴屹星开门，门后的少年没穿外套，身上的深灰色毛衣被雨水染成了黑色，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间，顺着利落的下颚线往下淌水。

　　裴屹星给沈婷找上羽绒服外套穿上，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拿上放在鞋柜上的钥匙，背对她蹲下身，回头拍了拍肩：“上来。”
　　少年的背还很单薄，沈婷却感觉到没理由地安心。

　　外面下着的大雨停了，湛蓝天际出现一颗很亮的星星，微弱的光照亮前行的路。
　　沈婷匍匐在裴屹星背上，听见他胸腔里传来的有力心跳声。
　　“裴屹星，”沈婷轻声叫他名字，鼓足勇气说出藏在心里的秘密，“我好喜欢你。”
　　裴屹星回头看她，眼睛亮着光：“我也是。”

　　沈婷患的是急性肠胃炎，需要住院输液，裴屹星为她办了一系列手续，就留在医院陪了她一整宿，那一个晚上都没有合眼休息。
　　早晨第一缕光照进病房，沈婷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裴屹星那张满是疲惫的脸，他眼底有着青乌，眼眶很红，抬手摸了下她额头，问：“还疼吗？”
　　“不疼了。”沈婷摇头。

　　等到医生来给沈婷检查确定可以出院，裴屹星又陪着她回了家，在路过十三中门口时给她买了一份她最喜欢的清汤抄手。
　　周末，沈琼夫妻俩从北岛回来，问起沈婷那晚是怎么去的医院，她囫囵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周一，沈婷病好后回学校上课，课间休息时听见同桌和他人聊八卦：“你知道十中的裴屹星吗？”
　　沈婷笔尖一顿，竖起耳朵偷听。

　　“裴屹星这么有名，谁会不知道他，听说上周四晚上逃课翻墙出学校，今天升旗仪式上不仅被全校通报批评，还被记了大过。”
　　“他不是正在准备数学竞赛吗？这么关键时刻，居然逃课被记过，是不想要保送名额吗？”
　　“谁知道呢。”
　　“……”
　　课间的教室很吵闹，说话声、打闹声在沈婷耳边回荡，她望向黑板的眼神没有焦距，手中的笔在纸上划出一道刺目黑线。

　　那晚放学之后，沈婷翻开那个许久没写的日记本，提笔写下：
　　“就这一瞬间，只是这一瞬间。
　　我突然好想和他在一起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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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歌词“你任何为人称道的美丽，不及我第一次遇见你。”原句是“他说你任何为人称道的美丽，不及他第一次遇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