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梦一场》绚烂如花

21、焦躁

　　秦晓芙见着那人，立刻转过脸去，大踏步回到院里。
　　“喂！”里奇被忽略掉，甚是不平，忙追了进去。
　　“你敢不理我，我就叫人打你！”里奇追着喊了一阵，秦晓芙连个正眼都不赏给他，他有些生气了，大声威胁道。
　　秦晓芙依旧不理他，走到院中石桌旁，踏着石椅，蹬上了桌子。
　　也不说话，秦晓芙就这样定定立着，朝着某个方向痴望。
　　又下雪了。绒毛般的雪花渐渐地附上她乌黑的发丝，落在她浅浅的眉毛和睫毛上。她穿了一身白裘，裹得紧紧的，脸色因为冷意一径的苍白，连唇上的血色都隐没了。乍看之下，仿佛只剩下那双小小的黑眸透亮。
　　“喂！”里奇再次开口，这一次好奇多过气氛，“你在看什么？”
　　“我看看睿来了没有。”秦晓芙答。
　　里奇上前几步，蹬上石桌，跟秦晓芙站在一起，不屑地道，“说你笨你还不承认，宫门又不是那个方向。”
　　秦晓芙听罢，转了个方向。
　　“笨得无可救药，宫门在这边。”
　　秦晓芙果然又转过来，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望去。
　　里奇翻个白眼，“笨蛋，这里离宫门这么远，你看得到才怪！”
　　“谁说看不到！”秦晓芙突然出声反驳，“宫门一定在前面那栋高楼后面！”
　　“那是朝云殿，离宫门还有好几里路呢！”里奇嗤之以鼻。
　　“什么朝云殿，你以为我不知道，编瞎话骗我吧。”秦晓芙根本不相信他，“你一个八岁的小孩子，记得几座宫殿的名字？”
　　“你看不起我？”里奇指着自己，被激到了，“你看好了，从这里往东第一座宫殿是落梅殿，第二座是听涛阁，往后是冬醒阁，经华殿，降福殿……”里奇数着数着，突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怒视秦晓芙，“你在套我的话？”
　　秦晓芙对他笑，从桌子上跳下来，“你才反应过来吗？”
　　“你……”
　　“我可不喜欢你。”秦晓芙望着他，认真地说，“你小小年纪，心机就这么重。”
　　不知怎的，里奇觉得受到了伤害，“我才不要你的喜欢！”他大声回她。
　　“随便你。”秦晓芙丢下一句话，再不看他，回屋去了。

　　里奇气呼呼地走出留香苑，一路走到了御书房。
　　他的父王北极国主正在里面看奏折。
　　“父王！”他奔过去，扯住北极国主的袖子，余怒未消，“你真的要把那个女人送回去吗？”
　　北极国主放下奏折，垂首问他，“怎么了？”
　　里奇突然想起刚刚在留香苑看到的秦晓芙。她立在高高的石桌上，面色苍白，白色裘衣上落了一身的雪，几乎要整个溶入身边的皑皑白雪之中。
　　“我们不可以把她留下来吗？”他低声问。
　　“嗒！”话才说完，头上立刻被人狠敲了一下。
　　只见北极国主严肃地对他说，“小小年纪，别学人家迷恋美色！”
　　里奇捂着脑袋退到一边，很是不满，又说他小小年纪！他今年8岁，要到16岁才能娶妻，那时候秦晓芙……25加8是……33岁，好像真的有点大了……
　　里奇还在数数的时候，突然听得有人进来通报，“启禀国王，天枢国明智王子宫外求见。”
　　他一个激灵跳起来，望向他的父王。
　　却见北极国主亦忍不住惊讶，“这么快……他带了几个人？”
　　“只身前往，只有一人一马。”
　　北极国主沉吟一阵，随即笑了，“看来，是真急了。”
　　“宣他进来。”北极国主落定坐稳，吩咐道。

　　丁睿很快走了进来，步履匆忙，积雪还留在他的肩上和发梢，他修长的眉紧紧锁住，掩不住的焦躁溢于言表。这样的丁睿实在陌生，便是当年，他领军突入天枢皇宫，亦未曾见过丁睿脸上有一丝慌乱。
　　“国主！”丁睿拱了拱手，权当行礼。
　　北极国主还未来得及做个礼节性的回应，丁睿已然直接切入主题，“芙儿在哪？要怎样你才能把她还给我？”
　　那样的神态，突然让他想起，那个叫秦晓芙的女人，一脸淡定地问他，“你准备拿我换几座城池？”
　　笃定，直接，坦然。
　　他呵呵一笑，试探道，“不过是想换几座城池。”
　　“好。”丁睿迅速而简洁地回答，没有一丝犹豫。
　　这么简单？北极国主心有存疑，不觉沉默下来。
　　不过片刻，丁睿便急了，“国主想要几座城池？一切好商量，只要让我先看看芙儿。”
　　北极国主看看他，依旧沉默。
　　丁睿真急了，“国主，我只想见见芙儿，你要几座城池尽管开口，我什么都答应你！”
　　北极国主还是不说话。
　　“该死！”丁睿低骂了声，转过身去，焦躁地在御书房里走来走去。没一会他又转过身来，这一次显然理智了些，“我来得匆忙，国玺未带在身上，现在还不能与你分城裂地。明日我便命人叫国玺送来，不管什么条件我都可以考虑。但有个前提，今天我无论如何也必须见芙儿一面。”
　　这样的丁睿终于稍稍熟悉，北极国主起先怀疑有诈，这时才开始相信秦晓芙在丁睿心中确实举足轻重。
　　“秦姑娘在敝国做客，我又怎会亏待于她？王子想见，我自然不会推脱。里奇，”北极国主叫过旁边一直愤愤不平地看着丁睿的小儿子，“去把秦姑娘请出来。”
　　里奇心里千百个不愿，但轻重如何，他还是很清楚的，故而尽管不悦地嘟着嘴，依旧听话地转身朝内宫走去。

　　刻意放慢脚步，一步一挪地走到留香苑。看见被指派服侍秦晓芙的宫女被赶到了寝室外，“那女人呢？”他问。
　　宫女恭敬地回他，“秦姑娘说累了，想休息，死活不让奴婢在屋里服侍。”
　　里奇歪歪小脑袋，这个秦晓芙，会不会想玩什么花样呢？好像似乎她也没想象中笨……
　　这么想着，他招呼也没打，直接推门进屋。
　　屋里安静，床帐被严严实实地放下，看不见床里人。
　　里奇跳上床，拔开床帐找人。
　　秦晓芙根本没睡，里奇推门进来的声音也不小，她自然听得清楚，“里奇王子，”秦晓芙不悦地看着他，“你进来之前可不可以礼貌性敲门？还有，不要随便爬上别人的床！”
　　“哼！”里奇昂起头，一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皇宫是我家，我想去哪就去哪，你管不着！”
　　秦晓芙翻了白眼，无语地从床上起来，披上外衣。
　　“喂！”里奇跳下床，追着她问，“你不问我来干什么？”
　　“哦，”秦晓芙回过头看他，“你来干什么？”
　　里奇嘟起唇，“明智王子找上门来了，父王叫我带你出去见他。”
　　秦晓芙的脸上，终于荡出一个浅浅的笑靥。细眸微弯，似新月皎洁。
　　坐到梳妆台上，秦晓芙理了理头发，而后拿出一盒胭脂，细细地抹在脸上和唇上。
　　里奇有些怪了，“你不是心心念念盼他来吗？他现在来了，你怎么一点也不急。”
　　秦晓芙没看他，只是盯着镜中的自己，很是不满地皱起淡淡的眉，“北极国实在太冷了，我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睿看了，一定会自责到不行。
　　好不容易等秦晓芙化好妆，里奇带着她慢吞吞地往御书房走。
　　对于这种不徐不缓的速度，秦晓芙一路上都没有提出任何异议。里奇还以为她真的不急呢，没想到才见着书房里的丁睿，秦晓芙已经迫不及待地奔过去，毫不矜持将丁睿抱住。
　　“芙儿。”丁睿轻唤，将她从怀中捞起，细细地看。
　　“可好？”他问。
　　秦晓芙点头，微笑以回。
　　“胡说！”他说。
　　“手这么冷。”他将她的小手裹进掌心，很是心疼，“北极国冷，你摸约要受寒。日前的风寒还未好尽，我担心你旧疾复发，这两日来都不得安稳。”
　　“我真的没事。”秦晓芙出声强调，“就是想你快点带我回去。”
　　“我保证，一定尽快带你回去。”丁睿边说，边将身上的披风解下，细细地为她系，“千万不许再着凉吓我。我这就回去准备些东西，好接你回去。”言毕便将她放开，转身朝北极国主请辞。
　　北极国主还道两人要难分难舍好一阵，怎想到不过几句话功夫，丁睿就要告辞了。
　　他自是不留。
　　丁睿告过辞后，便出了皇宫，寻回马，朝皇城外的某个小镇奔去。

　　入夜时分，丁睿在一间民居前驻了马，推门进去。
　　明艳公主与侍卫长高长正在屋里等他。
　　“情形如何？”明艳公主问。
　　丁睿走到桌前，研磨铺纸，没一会纸上便出现了一张简图。他将简图交给高长，“这是北极皇宫的大致地形，芙儿在留香苑中，附近有一颗极高的松树。你可又把握将芙儿毫发无伤地带出来？”
　　高长接过简图，正色道，“王子放心，高长绝不逊于路明。”
　　丁睿点头表示放心，令他立刻行动。
　　高长领命去了，明艳公主这才再度开口，“睿儿你进宫不过半个时辰，怎么知道北极国主将秦晓芙藏在了何处？”
　　丁睿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张素绢。素绢内裹了三两根松叶，绢上的图案因为是用胭脂绘制，已经开始模糊，但还是能看出大概。这张图，绘的正是北极皇宫，在留香苑所在的地方，标注了一个夸张的三角。
　　“这个……”
　　“到皇宫见芙儿的时候，她偷偷塞进我怀里的。”丁睿答。
　　明艳公主看看手中的草图，不觉笑了，“睿儿看上的女人，果然并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