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说的都对》鸫榆

4、第4章

　　原定计划是在回龙城停留三五日即继续前行，现如今得罪了赵家，想走未必容易。与其偷偷离开留下后患，不如看看赵龙还有什么后招。

　　这厢东渐一行以逸待劳，那厢赵龙刚寻到他的新刀。

　　“您看看，这可是上好的镇海骨打造，绝对结实。”八字胡的老板将一把大环砍刀双手奉上，脸上尽是得意之色，仿佛笃信不会有人会对这把刀不满意。

　　赵龙接过比划一番，直直砍断了一块方石，切面平滑整齐，捋着三寸长的胡子连连点头。

　　老板知道，这生意算是成了。

　　“城主若是满意，这刀就算是我们掌柜的送给您的，以后的‘生意’希望城主多看顾些。”
　　赵龙面露了然，也不推辞，端着城主架子应下，带着刀走了。

　　看着赵龙走远，老板笑脸一收，招来伙计，道：“通知掌柜的，回龙城的‘生意’可能得换人做了。”

　　伙计鬼鬼祟祟地往赵龙离开的方向看一眼，“您是说，这赵龙碰上硬茬子了？”

　　老板皱着眉头，似乎是恼了伙计多事，“做我们这行的，干什么不得以防万一？临到头再想对策是要吃大亏的。”

　　伙计还想问什么，被老板截了话头，“问那么多做什么，快去。”

　　伙计一路小跑，回房收拾行李去了。

　　通讯手段自然是有的，然而太多人盯着他们家这块肥肉，反而是最原始的方法最安全。

　　伙计一出城，赵龙便得了消息。拿着软绢擦了几回新刀，又等来了另一波下人的回禀。
　　关于迹雪的谣言已经散出去了。

　　赵龙得了消息，仍慢悠悠地擦拭着新刀，并未给出新的指令。

　　两个下人立在下方，强自镇定，摸不准喜怒无常的城主大人有什么想法。

　　东渐坐在客栈大堂里，听着堂上说书先生的胡侃，看着面前毫无所觉的一大一小，长叹一声。

　　赵龙可真是给迹雪找了个好身份啊。

　　早一百多年前，有师兄弟二人横空出世。师兄精通符箓阵法，师弟擅于炼丹，二人曾联手灭了一个炼丹世家及为世家抱不平的百余高手，世称东岭双魔。

　　此二人虽称师兄弟，却不曾透露师从何人，亦无人知晓东岭在何处。

　　迹雪的新身份，则是这两人的小师弟。

　　其一，这两个人的实力够强，，师门神秘，赵龙输给迹雪无可厚非；其二，名声也够臭，他们的师弟也好不到哪去，赵龙要报仇正是人们喜闻乐见之事；其三，两人行踪不定，回龙又足够偏远，没有人会去找他们求证，他们也不会特地前来辟谣，一顶高帽子给迹雪扣上，基本就摘不下来了。

　　说书先生先说了一段神秘黑衣人大闹岚溪客栈，现下正编排东岭双魔的旧事迹，引得一众看客义愤填膺。

　　要不是和迹雪认识得早，只怕是我也信了。
　　东渐再次感叹了赵龙的阴险，一边庆幸没有贸然离开回龙城。

　　否则流言一路传出去，变成人人喊打的对象，许是到不了横河了。

　　虽说流言止于智者，可巧的是，东渐一行三人，没有智者。

　　唯一舍得动动脑筋的只有东渐，然而他脑子里实在没什么有用的东西，并不能想出什么好主意，只能干着急。

　　“现城中行商几许？”赵龙心中计划逐渐成型，垂首问堂中下人。

　　“回城主，瑾华草快熟了，正是行商最多的时候。”

　　瑾华草乃是炼丹常用药材，回龙城气候正适宜此物生长，质量自然上乘，年年都吸引许多药材商人前来采买。

　　“给城中有名望的都去帖子，共商除魔大计。”

　　下面的人得了令，联系前面的问话，心知此事并非只是送帖，还务必送得“热闹”，让全城的人都知道才好，最好随着行商“热闹”到城外去。

　　待下人走了，赵龙才放下刀，站起身出了大堂，往赵螭的卧房去。

　　赵螭还躺在床上咿咿呀呀地申今，好似真真受了不得了的大伤。赵龙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拍到儿子屁股上，“还装！”

　　“嘶——”赵螭倒吸一口凉气，忙道：“爹，疼！”

　　赵龙盯着儿子讨巧卖乖的脸许久，盯得赵螭笑脸都有些僵硬了，长长叹了一口气，“我赵龙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又认命似的摇摇头，在床边坐下。

　　“爹有几句话要跟你说，你且认真听着。”

　　赵螭似乎从他的反常里品出些大厦将倾的前兆来，忙坐起身来抓住他爹的手，将头摆得像个拨浪鼓，急道：“我不听，不听，不听……”

　　赵龙抽出手，捏了个定身咒，拍拍儿子的头，“这一天总是会来的，并非是因你而起。我平生作了许多恶，这便是报应，你是我儿，你须得知道缘由，将来……将来也不至于自身难保……”

　　三日后，除魔大会拉开了帷幕。

　　传言中声势浩大的大会，现下不过是几家家主坐在一起喝茶罢了。坐在首位的赵龙不发一言，下面的人也只能陪坐。

　　没有人会为了几句不实传言把身家搭进去，在座的不一定都是人精，却都背负着家族命运，心里打的什么主意赵龙心知肚明，不过借“势”而已。

　　黄昏将至，赵龙才放了众人离开。

　　诸家主被问起这一日商议内容，人人皆摇头，矢口否认有过商议。在外人眼中，便是诸家主对此大会商议之事讳莫如深。

　　于是外界传言甚嚣尘上，魔头身份多半是真的，说不准要和东岭双魔一同对回龙城出手，占了此地的药材资源，大肆炼毒丹去祸乱世间。

　　东渐愈发佩服广大民众的智慧，只言片语便臆测一出大阴谋，偏还能逻辑自洽，说得有鼻子有眼。继而对自己一行的安危担忧不已。近日来又见了不少流动人口，心知谣言已长了翅膀，再停留下去也无济于事，便存了启程的心思。未料将此事与迹雪条分缕析阐明利害后，迹雪仍表示将多游玩一阵。于是东渐更加心忧。

　　偏他一行中，只他一个在担忧。凤竹有吃有喝有陪玩万事不愁，迹雪不通人情世故，其中关窍更是不在心上，只管哄着凤竹玩闹。每每看到他俩，便更上火一分，又不敢出言指摘谁的不是。前日只是在凤竹面前多转了几圈，被凤竹叫了一声“旺财，坐下”，又被迹雪剑锋似的目光扫过一眼，自此变成了战战兢兢的鹌鹑。食物链底层人士，不外如是。

　　“你急什么？那赵龙都不认识你。”又一日，大约实在看不过东渐惶惶不可终日的模样，凤竹掰下大块绿豆糕，塞进他满是燎泡的嘴里。“先不说他能不能打过我们，就是打过了，打死了，你就说不认识我们，他又能拿你怎样？你收拾收拾回你的恒旸接着当大少爷呗。”凤竹将剩下的小块糕点投喂给迹雪，拍拍手掸尽残渣，无所谓地拆开一包新糖点。

　　东渐想说如此未免太过忘恩负义，又觉得这个理也没错，一番矛盾之下到底没说出来什么话。

　　自己连个名都没在赵龙那挂上，实在也是帮不上什么忙。

　　又不免感到挫败，主角的人生着实不如人意，什么时候他才能过上手握神兵，怀抱红颜，大杀四方的日子呢。

　　倒是奇异地平静下来，练功愈发刻苦了。

　　第三日，赵龙终于找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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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申今（无所谓，晋江会给我补口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