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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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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迹雪刚回到饭桌前坐下,东渐便凑上前替他端茶倒水,眉目之间尽是谄媚。
“迹兄剑术果真精妙,小弟对于方才的比斗有些疑惑,不知当问不当问?”
话虽如此,但他势必要问。主角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成长的机会。
“不当问。”迹雪还未出声,话头便被凤竹截去,清清脆脆,好不可爱。
迹雪摸了摸凤竹的头,将他揽回怀中,从桌上的几样点心里挑拣出他爱吃的,继续投喂。
东渐厚着脸皮上前,“方才我观迹兄一战,只攻不守,可是另有应对?”
“守不住。”
东渐记下,一时不了解,准备晚些时候琢磨琢磨。
“那迹兄何不以灵力驭剑?我观迹兄今日之实力,并非难事。”
“师父说,剑不能离手。”
不然会被抢。
“迹兄今日又为何针对那刀?”
“锻得不好。”
杂质太多,一砍就断。
“迹兄师父可还收徒?”
兄弟牛批,兄弟的师父一定是个高人。
“不知道。”
“那迹兄可否教导小弟一二?”
东渐略微尴尬,凤竹之言犹在耳边。主角可以输,但一定要帅。
“我只能教你打铁。”
东渐的表情凝固了,似乎明白了迹雪那句锻得不好是在说“锻得还没我好”,也明白了迹雪用剑时的力量感从何而来。
打铁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东渐整理了一番表情,继续请教道:“那迹兄如此高招,莫不是生来就会?”
“师父拿我试剑,多试几次就会了。”
“试了……多少?”东渐心中忐忑,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感到事情并不简单。
“最开始一两天试一次,后来剑铸得慢了,几年试一次。剑太多,记不清。”
东渐隐约察觉了“守不住”的意思。
迹雪自小只与师父对练,防不住便不防,久而久之,已成自身风格。
“敢问……迹兄今年贵庚?”
“一百二十七。”
山中无岁月。迹雪铸剑度日,不知世间已过百年。故而严格说来,东渐一声“迹兄”是占了便宜。
“嘶,”东渐倒吸一口凉气,“迹兄此前不曾修炼,据我所知,凡人年岁不过百年,这……”
“不知道。”
迹雪说不知是当真不知,他对修真界的了解,从下山那天才刚刚开始。反倒是问出问题的东渐很快想通了,高人嘛,谁还没点宝贝。
想通后东渐终于将话题带回来,问道:“此剑可是出自迹兄之手?”
迹雪点头,“是他山石。”
他山石其名为石,实际是金属矿,因其削玉如泥的特性,多用作开采玉石的工具,还未听说有铸造为武器的。
“可小弟听说他山石色银白,这剑……”
“他山石质地坚硬,但太脆易折,加了星沉砂。”
星沉砂,色黑,砂粒状,会发荧光,多用于装饰。
“啊,这……迹兄是如何想到的?”
“我师父说,什么都得试试。”
试试又不要钱。
事实并不如迹雪说的那样简单。世间材料何其之多,每一种都需要去尝试,之后则是两种,三种以至更多的混合尝试,以及不同的配比。
迹雪自会握筷之日便会握锤,至后来年纪稍长,始学铸剑。
初时徒有其形,锻造起来自然飞快,一两天即成一剑。师父也不说什么,拿剑将他揍一顿,再将铸成的新剑往石上一掷,剑便断了。
重复几次,他终于也摸到些门道,花了些时间将原材料淬炼一番,结果竟也不差太多。
在铸剑与挨打之间度日,等到他终于铸出师父掷地而不断的剑时,已从幼童长成了长身玉立的青年人。然后被师父用几箱子书劈头盖脸一顿好砸。
算来,那一天才是他正式开始学习铸造的日子。
愈到后来,迹雪便愈发不满意。他常常花费几年的时间来对原材料进行除杂,却总也除不尽,翻遍了那几箱书也毫无头绪。
最后大概是他师父无剑可试,感到寂寞了,将他从铸剑炉前拎出来,又揍了一顿。满足而又语重心长地对他道:“为师打不过许多人,可仍能打过你。”意在指明他铸剑不需追求完美,胜过许多人即可。
迹雪恍然大悟,铸出好剑并不会让师父开心,挨打才会。
师徒俩的心思南辕北辙,结果诡异地达成了一致,保持着一年一次的频率,对此双方都很满意。
东渐默,将这个有些可怕的话题搁置了。
他暂时还不想成为“试剑石”。
迹雪此人,你不提,他必不会主动去做,然武学修行之事迫在眉睫。东渐脑中思虑了几个来回,还是决定先提高身体素质,再来向迹雪“请教”。
“那,迹兄铸此剑为何无刃?”
这是东渐感到最奇怪的地方,又怕另有隐情让迹雪感到被冒犯,这才铺垫了一番。
“师父说,君子藏锋。”
“啊,这……”东渐隐隐觉得不对,按照他多年看文经验,迹雪师父的本意或许并非如此,“迹兄为何不配剑鞘?”
“麻烦。”
做剑鞘比打铁难多了。
“小弟倒是有些想法,”东渐看向迹雪,大胆道,“藏锋,关键在一个‘藏’字。私以为藏锋首先要‘有锋’,然后才能藏起来。世人藏东西,为的是在有需要的时候拿出来使用。迹兄师父‘君子藏锋’之言,应该是想让迹兄收敛锋芒以待来日。”
东渐自己的思想没有这么深刻,但小说看了不少,对于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随口胡诌两句不成问题。
迹雪若有所思,凤竹也停下进食,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东渐。
“这么深奥的话,你一定是抄的吧。”
东渐心头巨震,勉强露出一个笑,道:“家学渊源。”
吓死了,还以为被认出来是穿的了。
从前,修真者之间比斗,动辄排山倒海,电闪雷鸣,巨大的能量波动导致时空秩序也变得相当混乱,因此,异世来客数量可观,名垂青史的也不在少数,甚至对此世的风土人情造成了深远的影响,比如乱七八糟的服饰文化和稀奇古怪的建筑造型。
然而,穿越虽说不是主动行为,但实际上仍属于“夺舍”的一种,被夺舍的人亦是受的无妄之灾。难以接受事实的亲友往往会采取各种冒险的方式驱逐来自异世的灵魂,结果常常酿成惨剧。
东渐算是运气好的,到来之时原身尚幼,不会说话也没什么特殊习惯,家主夫妇也受人之邀出门在外,一路又有旁事耽搁,归家之时东渐已长到了十三岁,没有人发现大少爷换了里子。
到后来,东渐逐渐了解了自己的境遇,愈发小心,虽偶有出格之举,大体还是正常的纨绔子弟。今日被凤竹这样看着,又说了这样的话,才令他惊诧不已。
“这么牵强,你肯定是在撒谎,”凤竹吧唧吧唧咀嚼着口中食物,继续和他掰扯,“但是呢,和我没什么关系,我也不想和你因为这个吵起来,你自己心里清楚就行。”
虚惊一场,东渐费力咽下脏话。这要不是看在迹雪的面子上,他非得把这破孩子打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