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璟鹅

8、运气

　　第二天沈莫南叫了搬家公司帮何易搬家，不过他出差跟哥哥去谈合同，一走就是两天，所以并没有亲自到场。
　　一方面这个合同确实需要他的参与，另一方面沈莫南没想好怎么处理这件事，心里憋着气没处发泄，便正好借这个机会逃避一会。
　　说是搬家，但是何易行李并不多，冷静下来坐在车里的时候，何易始终看着窗外，感受到周遭环境变得越来越好，脑袋里不禁开始回想两个人相遇相识的经过，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混蛋。
　　待在老家的时候尚且是个“还行”的人，可体验过了“奢华”的生活，就被这些表面的光鲜蒙蔽了内心，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因为沈莫南始终没出现，是家里保姆宁姐把何易接了进去，明明前一天刚从这里离开，再次走进这栋房子却是不一样的心境。
　　何易拒绝了宁姐想要帮他整理行李的提议，只让她做完自己的事便可以下班离开。

　　晚上沈莫南跟大哥在外面吃饭，言语间询问哥哥跟嫂子地相处模式。
　　“怎么忽然对我俩感兴趣？想复婚了？”沈莫臣调侃道。
　　“没有，就是想知道如果双方经济差距很大，要怎么处理？”
　　“经济差距大？应该不是对方比你有钱吧，那你有什么可愁的，你交往的，哪个能比你还有钱？”
　　沈莫南叹了口气，“我是很认真地问你。”
　　“你也知道，你大嫂她就是辞了职做全职太太。”
　　“嫂子不是首都师范毕业的吗？工作应该很好找吧。”
　　“工作当然不难找，只是她知道就算自己出去赚钱，也没有我赚的多，所以干脆什么都不做，就在家没事约朋友带孩子之类的。你要是真考虑这些，就让对方也辞职，正好小宝现在也大了些，懂事了，你再让她给你生一个小的，然后在家带孩子，钱什么的就不需要考虑了。”
　　“可孩子不应该是为我生的，就算工作赚的不多，那也是她的事业，剥夺对方实现自我价值的机会，成为自己的附属品，这不是很残忍的事情吗？”
　　“所以你还没明白你跟弟妹离婚的原因吗？你们太在意自我的价值了，可人生就是充满了各种妥协，如果不能门当户对，那总要有一个人让自己处于低处，而这个人一般都是这段关系中赚的少的，没办法，如果你觉得对不起对方，就对她好一点。”沈莫臣叹了口气，难得认真。
　　“难道不应该给对方空间，让他追赶上你的步伐吗？”
　　“这么多年，我们出去谈生意应该也见过了各色的人，阶级差距是那么容易就可以缩小的吗？我们兄弟俩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难道是容易的事吗？”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沈莫南问。
　　“以我的经验，没有办法解决，如果你能找到解决的办法，记得告诉我，让我也长长见识，最近你嫂子心情不太好，我还在想是不是在家待得久觉得乏了。”
　　吃完饭回去的路上，沈莫南没忍住给何易打了个电话，得知东西已经搬过去了，便嘱咐他今晚好好休息，别收拾太晚，可以等他明天回去一起收拾。
　　何易好好地答应下来，却始终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看着摆放在门口的行李，不肯像房子主人的另一半那样，把自己的东西放进房间之中。
　　夜里安静，偌大的房子只有何易一个人，孤独感油然而生，像是蚂蚁啃噬着内心，又从胸腔迸发，却打不到实处。
　　他不愿走到更宽敞的地方，便直接躺在一楼的沙发上睡到天亮。

　　沈莫南准备回去的时候，听到哥哥打电话喊人临时去工厂搬货，想着何易现在还没找工作，嘴上便以帮忙为由，让何易去凑了个数。
　　经过这两天的冷静，沈莫南差不多做好了决定，以往若是遇到这种情况，他是断然不会再给对方机会，保持现在关系的。
　　但何易不一样，何易是他主动选的。
　　他没有权利要求何易从一开始就对他坦诚、对他付出真心。
　　可他还是有点生气，才让何易去搬货，想小小的“惩罚”他一下。

　　何易接到电话，只当是沈莫南的请求，本就心虚愧疚对沈莫南的态度，便二话没说，换身衣服去了工厂。
　　因为是临时的活，前来搬货的什么人都有，因此他们并不知道其中混入了何易这个老板“家属”，中场休息的时候，众人围成一堆，八卦起了老板的事。
　　“这人呐，再怎么努力都不如投胎投的好。”其中一个大哥灌了瓶冰水，坐在地上感慨道。
　　“投胎这玩意就是命，你看沈总，投了个好胎，不也是混得风生水起的。”一个人附和着。
　　“不是吧，你们拿着沈总的钱，还要编排沈总的事啊！”何易听到“沈总”这个称呼，忍不住凑过去听了两耳朵。
　　“不是沈总，是沈总弟弟，小沈总，对吧。”大哥那瓶冰水已经喝尽，捏瘪了扔到旁边的箱子里，发出恼人的噪音。
　　“对，人家就是投胎投的好，什么事都有他大哥撑着，自己也能混个老总的身份。”说话人显然对这个“小沈总”颇有微词。
　　“你看他做成过啥啊，之前我过他几回，每回身边都是不一样的女人，真是没一样能拿得出手的。”
　　说到这，其他人的兴致也上来了，“只要有钱要什么女人没有，听说他是为了包养女大学生才离婚的呢。”
　　“而且你看他一天，穿的花枝招展，不够他嘚瑟的。”
　　“你再看他大哥，家庭幸福，婚姻美满，我还见过他家那女孩，哎呦，跟小公主一样，可机灵了，贼讨人喜欢。”

　　何易知道沈莫南有个哥哥，但还没有接触过，现在听这些人这么讲，内心便勾勒出他哥大概的形象轮廓。不过最让何易想要开口的还是有关沈莫南的部分。
　　不过话到嘴边，还没说，大家已经转移了话题。
　　何易没听其他人的议论，自顾自在心中唠叨着。
　　/沈莫南那么有魅力的人，如果什么方面都没得挑，那还让不让别人活啦。再说了，感情上的事谁说的准呐。

　　不管沈莫南是无意还是有意晾了他两天，何易都能明白，对方为何会生气。
　　不过是男人无聊的自尊心。
　　征服别人是很有成就感的事情，偏偏何易在这份征服里掺杂了钱这种俗物。
　　可他被“包养”的都没觉得丢脸呢，沈莫南有什么可生气的。
　　回去的路上，何易捶了捶无力的手臂，如是想。

　　沈莫南到家之后，何易还没从工厂回来，一进屋看见何易的行李都摆在门口，着实有点意外。
　　宁姐今天还没回去，看见沈莫南回来，便解释道，“小何说不让我动，我就没收拾。”
　　“嗯，知道了，宁姐今天没什么事就早点回家吧。”

　　接到沈莫南电话的时候，何易正买了瓶冰水，站在街边凉快着。
　　发现沈莫南已经到家看见了一地狼藉，便赶紧揣起水瓶，往别墅赶去。
　　没几十分钟，何易像个煤球蛋子一样小跑着进来门庭，脸颊还留着汗，水瓶捏的瘪瘪的放在裤子口袋里，浑身上下脏兮兮的。
　　沈莫南正想开口问，他干什么去了搞成这样，便看到何易抬起手臂，蹭了蹭额头的汗，笑着对沈莫南说，“你回来了呀。”
　　沈莫南抓着何易的手，虽然刚刚握过冰水瓶，此刻却热的滚烫，手掌心布满了搬重物的痕迹，一下子刺痛沈莫南的心。
　　明明是自己故意让他去搬货，怎么还会想问那种蠢问题。

　　沈莫南捧起何易两只手，轻轻吹了吹，“怎么不带着手套？”
　　何易被吹得很痒，攥起了手，说“我忘了嘛。”
　　T恤后面已经完全被汗湿了，沈莫南见着，不仅心里最后那点气烟消云散了，还心疼起来了，一看何易细皮嫩肉，就是没干过活的样子。
　　“走吧，出去带你放松一下。”
　　“诶，我……东西……”
　　“回来我陪你一起收拾。”沈莫南不顾何易的担忧，牵着他的手下了车库。

　　按摩的时候，何易整个人趴在床上，脸也扣在床洞里，可以不必看着沈莫南的目光，这才有勇气说出心里话。
　　“对不起。”
　　“为什么这么说？”
　　“我是个挺糟糕的人，我住进来了，可能没几天你就会发现，你其实没多喜欢我。”
　　“在你搬进来之前，我们也试过在同一屋檐下相处，虽然关系不似以往，但我不觉得你糟糕，而且你怎么知道，住进来之后，我们不会因为更多的了解而加深对彼此的感情呢？”
　　“很难吧……大多数人都会因为朝夕相处感到厌烦，最后走到分手这一步。”
　　沈莫南没有立刻回答何易，因为他知道这是事实。
　　沉默了半晌，沈莫南才开口说道，
　　“那就试试吧，我想跟你试着走下去，能走多远就走多远，我以前没交往过男孩，也不想像揣摩少女心思一样去想你的想法，所以心里想什么别瞒着我，我们一起好好维护这段感情，可以吗？”

　　抛开沈莫南那些传闻不谈，生活中他确实是个很体贴的人，从桑拿房开车回去的路上，沈莫南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则一直揉搓着何易的手指，让何易有种被宠爱着的感觉。
　　心里明明清楚是自己做的不对在先，还是忍不住想向沈莫南唠叨几句，顺便看看沈莫南的反应。
　　“今天好多人在工厂聊起你。”何易侧着身子，向着沈莫南的方向。
　　“哦，是吗，都聊了些什么？”
　　“说你运气好。”
　　“还可以吧，算不上差。”沈莫南说着拉过何易的手，在手指上轻轻亲了一下。
　　“今天是我不好，叫你去是真的需要你帮忙，没有其他的意思。”
　　何易闻言撅起了嘴，看向自己那侧的车窗外。
　　如果沈莫南说“搬个货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他或许会因此赌气，但沈莫南这样温柔的语气向他解释，他心里连“被包养”所带来的下位感都消失不见了。
　　即便真的被他包养，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
　　仗着知道沈莫南脾气好，有些为所欲为了呢。
　　何易抿起嘴偷偷笑了，等心里那股子欢喜劲控制的差不多了，才转过头看向沈莫南说。
　　“能帮上你的忙，我挺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