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璟鹅

33、我可以学

　　温情时刻没过多久，早上四点，何易就被沈莫南从被窝拽了起来，二话不说开车带他出门，某一瞬间，何易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要被送回出租屋，清醒了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升国旗的附近。
　　“再近人很多，视野也不好，不如这边，一会该看的都能看到。”
　　沈莫南把车停在路边，下车又去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两杯热饮放在车盖上，这才打开车门，牵着何易从车上下来。

　　两个人并排靠在车上，车身紫色的亮光随着太阳逐渐升起而变得耀眼，天空飞过一组一组的飞机，轰隆隆的声响、整齐的队形，一切都如此美丽。
　　“以前你总说你配不上我，但我从没这么觉得，其实世界很大，我们只是这片天空下渺小的一个人罢了。”
　　沈莫南忽然说道，何易立起脑袋，不再靠着沈莫南，只是看着对方。
　　“我能遇见你，能跟你在一起，抛开缘分，说明我们是差不多的人。”
　　沈莫南不再回避何易的目光，“我一直很坚定这一点，但过了这么久，你都没有跟我好好在一起的勇气，我又对自己这份坚定产生了质疑。”
　　何易微微蹙眉，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
　　“去吃早餐吧。”
　　沈莫南很突兀的将话题岔了过去，随后起身准备离开。

　　何易舔了舔嘴唇，来不及说什么，只是抄起空纸杯，跟在沈莫南身后。
　　早餐店就在附近，大抵是因为过节人多，门口的队排了整条街，何易虽然穿了外套，但架不住凌晨气温低，还是有些冷。
　　沈莫南便侧站在他身后，圈住他，想要给予温暖。
　　在说了自己内心有些动摇的话之后，仍然像没事人一样抱着何易，让何易陷入思考。
　　他总是将自己放在一个很低的位置上，然后包裹起来，任凭别人如何对他，他只会像祥林嫂一样，不断絮叨着，自己有多差劲、有多凄惨，回避沈莫南推过来的浮木，却始终漂浮在沈莫南身边的海域上。
　　早餐店老板娘的吆喝声打断了何易的思考，两个人拎着早餐，回到车上，氛围才重新变得安静。

　　天气微冷，包子滚烫，这座城市已经悄然开启一整天的生活，车门一关，将所有喧嚣隔绝在外，只剩两人对坐。
　　沈莫南吹了吹手中滚烫的包子，递到何易嘴边，热气盈在周围，加剧了何易的心跳。
　　难不成是酒馅的包子，还没吃，只是闻一闻就让他飘飘欲仙了？

　　何易没伸手去接，只是嘴巴凑过去咬了一口，汤汁很多，又怕洒在车上，何易便用手轻轻托在包子底部。
　　是蟹黄汤包，并非什么酒馅。
　　沈莫南见他才吃了一口，嘴唇就通红，便腾出另一只手摸了摸。
　　“烫吗？”
　　何易摇了摇头，“我自己吃吧。”
　　“本来也是想让你自己吃的。”沈莫南笑笑说。

　　回家的路上，何易一直靠着窗边想事情，车内显得有些安静，沈莫南知道何易的性格，所以他才会讲出那些话。
　　停进车库的时候，沈莫南看何易还乖乖靠在车窗，关了火刚想叫他，就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解开安全带一看，何易果然睡着了。
　　沈莫南无奈地摇了摇头，下车绕到副驾打开车门，轻轻放开安全带，一把将他抱起，然后进了电梯。
　　因为抱着何易不方便按密码，开门的时候，何易有些醒了，但被抱着的感觉太好了，他不仅没睁开眼睛，反而往沈莫南怀里靠了靠。
　　“困死你算了。”
　　因为太过舒适，等何易再睡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睁开眼睛，沈莫南就躺在身侧，一只手搭在自己身上，很放松的样子。
　　他们重新在一起这半个多月，他鲜少有机会可以在白天这样肆无忌惮的看沈莫南，即便晚上睡在一起，他也总是缩在沈莫南怀里。
　　你可真好啊，何易盯着沈莫南如是想。
　　我这辈子最大的运气就是遇见你，过去那一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却是我第一次如此强烈的感受到渴望和不舍。
　　或许从我第一次变奇怪，从广州回来便想一直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就注定了，我不想离开你，也离不开你。

　　沈莫南把何易放到床上之后，接到了派送员的电话，收好蛋糕整理了一下，才重新回到床上，躺在何易身边。
　　明明一夜没怎么睡觉，这会儿却不想闭上眼睛。
　　如果我向你走了这么多步，你仍然不愿意往前迈，那我们到契约期满就结束吧。
　　我曾经答应你，以后都给你过生日，或许要食言了。
　　大概是这样想着就觉得心很痛，没几分钟沈莫南也睡着了，稍微打了个盹的功夫，他睁开眼睛，就看见何易一脸深情的凝望着他，顿时有点恍惚。
　　两年前他第一次给何易过生日，明明约好了去看升国旗，却睡过了头，如今终于如愿以偿，又因为关系不同往常而显得有些尴尬。
　　“生日快乐，何易。”

　　何易似乎没想到沈莫南忽然醒来，两人对视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终是沈莫南这句话，让他彻底回了神。
　　还没等何易回答，沈莫南又自顾自的说，“想吃什么？”
　　沈莫南翻身下地，又回身拍了拍何易。
　　“快起床吧，你已经懒一上午了。”
　　何易淡淡哦了一声，跟着下了床，看见楼梯墙面、楼下玻璃窗上摆满了心型的气球，内心一颤，随即记起这是为了庆祝国庆，沈莫南安排自己布置的。
　　没多想，何易稍微快走两步到沈莫南身侧，主动牵起对方的手。
　　沈莫南愣住，回头看他，自己说的话好像有了点成效。
　　“你这样怎么叫我满意啊？”沈莫南却仍一脸无奈。
　　“我努力呗。”

　　何易不想给自己找太多的理由，譬如确定关系时沈莫南已经过完了生日，又再如第二次生日时，自己躺在了病床上，等到下一次沈莫南生日，他们契约期将满，不知该走向何处。
　　不管是刻意还是无心，他总是错过沈莫南每一次生日，就没见过自己这么烂的男朋友，何易想了想，默默列出了一系列计划。

　　沈莫南最近上班并不是很忙，但偶尔还是会故意在公司待到很晚才回去，常常回了家何易已经换了居家服乖乖坐在客厅看书学习了。
　　白天在公司上班，若是秘书没请假，则会告诉秘书自己想吃什么类型的饭菜，叫秘书还选餐馆；若是秘书请了假，他就要犹豫十几分钟，才能点好自己的午饭。

　　今天因为刚签了一份合同，想起自己放在抽屉里跟何易拟好的契约还没有签字，顿时觉得契约情人是他做过最荒唐的决策。
　　一时思绪飘散，便错过了最佳点餐时间，刚想叫秘书尽快帮他选个外卖，秘书便拎着外卖进了办公室。
　　“沈总，您的午饭。”
　　“你这是预知了我想吃什么？”沈莫南从秘书小王手里接过外卖袋子，是很有名的一家店，拎着沉甸甸的。
　　“是您家里人送过来的。”小王微微笑着看向沈莫南，眼神示意对方看向门外。
　　沈莫南没反应过来秘书口中所说，把袋子放在桌子上，起身按下百叶窗，看见何易穿着他再熟悉不过的工服，站在公司门口。
　　所以何易这是工作时间跑出去买了那家店的午餐，又送到了自己这里？
　　若是自己已经点了饭，那他不是白跑了一趟？
　　沈莫南想了想，不自觉地叹气。
　　自己是绝对不会让何易白跑一趟的。
　　沈莫南本想招呼小王去做自己的事，自己出门去找何易，还没打开办公室的门，又想到了什么，改变了主意。

　　小王得到沈总的指示，十分正式的点了点头，随后走到公司门口，对何易说。
　　“先生，我们沈总现在没空见你。”
　　“没关系，不见面也没关系的，让沈总忙吧。”何易有些尴尬的向秘书挥挥手，转身想要逃开。
　　“等等，先生，听我说完。”小王叫住何易。
　　“沈总约您十分钟后在大厦一楼的花园见面。”小王看见何易眼睛里顿时充满了光亮，内心也忍不住笑，“坐这台电梯，下到负一层，正对着电梯门有一座楼梯，上去直通一层花园，您进去后，到室内用餐区等沈总就好。”
　　“方便吗？”何易小心翼翼试探。
　　“当然。”小王笑着说。
　　“谢谢你。”何易说完抿起嘴唇，向小王点头致意，然后走进走廊，去按身后的电梯。
　　短短一两秒，电梯如期而至，不必纠结于身后的目光，何易终于可以坦然走进电梯，并在电梯门关上的前一刻，笑着向秘书挥手告别。

　　花园的位置很好找，加上中午有很多人在此处吃饭，何易简单逛了逛，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就进屋想找位子坐下。
　　沈莫南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等他，见到何易进来，起身招手叫他。
　　屋内的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人在意他们的动作。
　　“怎么想起过来跟我一起吃饭？”
　　“想多见见你嘛。”何易很自然地说，反倒让沈莫南一愣。
　　“我知道你忙，所以只是中午过来。”何易说着从袋子里将饭菜拿了出来。
　　“你特意去店里买的吗？我记得他家不送外卖。”
　　袋子里装的都是平时沈莫南爱吃的菜，显然不止两个人的份量。
　　“嗯，我之前接过他家的跑腿代买单子，说是特别好吃，所以就想说要试一下。”
　　“他家价位不低。”沈莫南夹了口菜，看向何易。
　　“嗯，试一次应该没关系。”何易低着头不去看对方，显得有些紧张。
　　“如果我天天想吃呢？”沈莫南存了心试探他。
　　“我努力赚钱，每天都给你送。”
　　沈莫南对这次回答很满意，不再问话，两个人安静的吃完了这顿饭。

　　准备离开时，何易一直欲言又止的样子，沈莫南看在眼里，却没有主动开口。
　　眼见着两个人就要在公司门口分别，何易终于鼓起勇气问。
　　“沈总，晚上我可以来接你下班吗？”
　　沈莫南忍着内心的悸动，反问，“你想怎么接？”
　　“我骑电动车来找你，然后开你的车接你回家，明早开车送你上班，再把电动车骑走。”
　　看来何易是一早就想好了的。
　　“你考驾照了？”
　　“嗯，刚拿到驾照不久，还在实习期。”
　　这沈莫南倒是没想到，像是知晓了什么一般点了点头，随即又听到何易说。
　　“所有从前不会做的事，我都可以学。”
　　不知此言究竟何指，但似乎又心照不宣。
　　沈莫南目送何易骑车离开，直至汇入城市的车流，消失在人海中，才终于舍得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