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璟鹅

13、烟花

　　跨年夜那天沈莫南一再赶进度，还是没能在十二点前下班，看着窗外忽然燃放起的烟花，沈莫南这才赶紧拿出手机给何易打电话。
　　何易接得很快，抢在沈莫南开口之前，对着电话大喊：“新年快乐！”声音大到沈莫南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听见了，员工们暗自笑老板英雄难过美人关，为了家里那位，在外面养了这么多员工。
　　“整个办公室都听见了，小祖宗。”沈莫南拿着电话走到窗边，看着窗外不断升起的绚烂烟花。
　　“啊？你看到烟花没？”何易闻言噤声说。
　　“看到了，新年快乐。”
　　“你还没忙完吗？”
　　“很快。”沈莫南回，窗外又放起了新一轮的烟花，沈莫南忽然想到了什么，便问。“你现在在哪？”
　　“啊？就在……”何易憋着劲想要如何编出一个可信的地址。
　　“在公司附近？”沈莫南说出了内心的直觉，近年很多地区烟花都禁放或者限放，何易能跟自己一起看到烟花，那很可能在一个区域内，加之这样特殊的日子，何易会不会来找自己，这样的念头浮现在沈莫南脑海中，也就问了出来。
　　“在你楼下。”何易放弃挣扎，与其编一个地方出来，还不如实话实说呢，再说了，他来不就是因为想见沈莫南吗。
　　“具体什么位置？”沈莫南回了办公室，手势示意大家稍等，一边还捂住话筒的位置。
　　“就是你楼下的便利店。”
　　“好，等我下去接你。”沈莫南说完便挂了电话，跟办公室里的人说，“我下去接个人，回来做最后的收尾和这几天的安排。”
　　众人看着沈莫南中彩票一般的表情，手里的材料顿时都不香了，几个人排着队溜到前台旁的茶水间门口，想要一睹老板家属的风采。
　　挂断电话，何易便走到大厦楼底下，打算进去迎一迎沈莫南。
　　他还穿着送餐的衣服，在城里跑了一天，略显狼狈。跟面前这座华丽的大厦格格不入，看着楼下保安注视着他的眼神，何易心里发怵，迟迟没能迈动步子。
　　沈莫南下来很快，从门禁出来的时候，很自然地当着保安的面招呼何易过去，介绍何易是自己的弟弟，保安这才客气地将何易放了进去。
　　进了电梯，沈莫南也没有跨年夜该浪漫的自觉，唠叨着要给何易拍张照片录入系统，这样下次何易想来，随时可以上去。
　　因为大厦里没剩多少人，此时电梯里除了他俩再没有别人，何易则不想听这些有的没的，主动拉住沈莫南的手臂，不想身上的灰尘粘在沈莫南身上，也就克制着没整个人贴在沈莫南身上。
　　电梯门一开，明明没有看到任何人，何易还是很自觉地松开手臂，跟在沈莫南落后一步的位置走进了灯火通明的办公区。
　　躲在茶水间的人看见了何易，但似乎跟她们想象中不太一样，一时有些失望，几个人面面相觑，假装无事发生，各自回了工位。
　　沈莫南看到回来的人，便给何易找了个位置坐下，让何易等他几分钟。
　　何易自然同意，乖乖坐在旁边空的位置上，看着沈莫南跟几个人商讨接下来的安排。
　　比起沈莫南一个人安静在家办公的时候，何易更喜欢现在这样侃侃而谈的样子，说着他听不懂的东西，身边人会时不时流露出紧张的神情，每一个大计划都是这样诞生的吧，何易没头没脑的想。
　　当他仔细观察沈莫南面前那些人，才觉出自己与她们的不同。

　　蘑菇头短发的女生长相清秀，笑容甜美，相亲时如果能遇到这样的姑娘，出门买彩票都一定会中。
　　年轻的男孩虽然头发乱糟糟的，但是眼神里就充满了智慧和坚定，看起来应该是学习很棒工作很优秀的那类人。
　　年长的那位男生虽然不修边幅，但坐姿豪放，看来在公司是有一定话语权的。
　　如果沈莫南一定要喜欢男孩的话，怎么看，他身边的那个年轻男孩都更合适些。
　　能懂沈莫南口中的工作，还能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今天先到这，大家回去好好休息陪陪家里人，咱们二号再见，加班费照常申请。”沈莫南说完了工作安排，起身准备离开，这才打断了何易的思路，将目光移回到沈莫南身上。
　　“老板，我们孤家寡人的能不能留下加班啊，赚点加班费不容易啊……”研发组的孙景耀，也就是何易眼中年轻的那个男孩开玩笑似得说道。
　　“都孤家寡人了，当然要给点时间让你找，不然显得我多不近人情。”沈莫南没给孙景耀眼神，稍微整理了一下手里的资料，就看向何易，示意何易跟着他回办公室。

　　“老板你还是不近人情的好，我爱工作啊老板！”孙景耀笑着说，沈莫南听着头都没回，拉着何易往自己办公室的方向走。
　　何易有些紧张，毕竟办公区那些人还没有走，不想被他们发现老板的秘密，便使劲挣脱开沈莫南，微微低着头，大跨步走进正面前的那间屋子。
　　沈莫南对何易的动作感到意外，看着何易进了会议室都没反应过来，有些迷茫的回头看了看身后还没来得及离开的员工，众人一脸凝重。
　　孙景耀最先反应过来，催促着大家赶快收拾，半开玩笑地说，“下班不积极，头脑有问题！”
　　等大家都收拾差不多，正打卡下班地时候，孙景耀又小声跟沈莫南打手势，“老板！加油啊！”然后才跟所有人一起离开了。

　　何易只是害怕沈莫南的取向被员工发现，有损他的名声，便有意保持距离，随便进了一间屋子。
　　进去才发现应该是走错了，这间屋子看起来更像会议室，而不是老板办公室，等他想开门出去，透着门缝就看见那个年轻男孩笑着跟沈莫南说些什么，沈莫南则有些不耐烦地催促着对方，看起来相当融洽。
　　何易顿时没了兴致，便待在屋子里没有出来，不想打破他们之间和谐的氛围。
　　明明身边就有合适的人，为什么还要舍近求远找我呢，何易靠在墙上想。

　　沈莫南大概能猜到何易刚才甩开他是什么意思，他跟何易的事，虽没明说过，但刚才那几个研发的核心员工，跟了自己好多年了，对这件事都心照不宣，所以沈莫南才没想在他们面前藏着，没想过这样会不会让何易产生什么顾虑。
　　等到确认所有人都离开了，沈莫南才推开会议室的门，看到何易直愣愣的靠在墙边，楼下时还是欣喜的样子，现在则完全是一脸不开心的表情。

　　“怎么了？”沈莫南走过去问道。
　　“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甩开你……”何易双手抓住沈莫南的手臂，低声说。
　　沈莫南明明没有怪罪眼前人的意思，何易怎么就道上歉了。
　　“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沈莫南手臂被抓着，只能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何易的手背，“又没怪你，干嘛道歉。”
　　“不是的，我无所谓怎么样都可以，只是不想你被其他人说。”何易抿起嘴唇微抬视线说。
　　“说什么？说我同性恋喜欢男孩吗？”沈莫南握住何易的手腕，用指腹轻轻揉搓着，“你什么时候见我顾虑过这种事。”
　　沈莫南说着就想把眼前人抱在怀里，何易却很抗拒的样子，房间里明明没有别人了。
　　“脏。”何易说着便伸手去脱公司的外套，稍微卷了卷搭在旁边的椅背上，然后整个人主动抱住沈莫南。

　　夜里风大，沈莫南自然不会让何易单独骑电动车回去，便将电动车留在了公司，沈莫南开车带何易回了家。
　　进了家门，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大概是因为新年第一天，两个人颇有种想要通宵的意味，洗漱完毕又坐到沙发上聊起了天。
　　沈莫南三言两语将平台的事告诉了何易，何易着实被沈莫南这大手笔给惊到了。
　　研发运营方面的事情，何易都不懂，只当是沈老板为了自己，又兼任了某个项目的带头人，反正各中情况很复杂，对于项目的风险，沈莫南没提，何易自然没有概念。

　　在公司楼下便利店给沈莫南打电话前，何易看着货架上五颜六色的零食颇感兴趣，想着既然是给沈莫南挑选，几十块的价钱也就不算什么，随便拿了几袋去结账，就花掉差不多一百块，那时何易还觉得礼物不错，开开心心揣到了外衣口袋里。
　　现在对比起沈莫南的新年礼物，这几袋小零食简直就像个笑话，可想了想，何易还是拿了出来送给了沈莫南。
　　有总比没有好，应该是这个道理吧。
　　“这什么？”沈莫南拿着小零食仔细打量。
　　“应该是好吃的。”何易拿起其中一个，撕开了包装，五颜六色的糖果散落出来，像掉落人间的彩虹豆。
　　“是糖啊，今天怎么这么甜？”
　　沈莫南挠了挠何易的下巴，惹得何易缩起了脖子，往他身上靠。
　　暂且忘记公司，忘记自己听不懂的项目，忘记公司里年轻有才华的男下属，忘记彼此的差距，只当沈莫南是人生中第一个给他带来快乐的男人。
　　那夜的烟花璀璨，远不及眼前人光彩夺目。
　　何易抬眼看着沈莫南，再容不下其他，“我还可以更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