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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1924·五月·抓伤 ...


  •   江燕有些神思恍惚。

      她虽然很是讨厌袁曼萍,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袁曼萍会是这样的结局。

      虽说多行不义必自毙,可最后这直接把她捶死的一大锤,确确实实是江燕造成的。

      其实仔细想来,她来到陈家生活的两个月,袁曼萍并没有做出实质性伤害她的举动。
      或许是出于生存的压力,江燕把她当成自己首当其冲的假想敌。

      她那天晚上没有睡着,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袁曼萍被拖出去时双手在地面上抓出的血痕,还有那狠戾、决绝的悲戚目光。

      之后的好几个夜晚,也是如此。

      “我们是不是玩得太过火了。”

      江燕平静地望着陈泊辛。

      陈泊辛坐在桌前,用手抵住着头,声音沉沉的,“我不知道。”

      据说,袁曼萍那天晚上被赶出了公馆。具体被赶到了哪里去不得而知,或许以陈之忆那瞻前顾后的心思,是不会把满嘴疯话的袁曼萍赶出去的,一来她到处乱说,以讹传讹,二来,终归是家里原先的姨太太,丢脸。

      “我在想,如果她死了,究竟是她自己作死的,还是我间接害死的。”
      江燕攥紧了手掌,脸色发白,“我、我有些愧疚。”

      “我也糊涂了,或许我当时不应该保全我哥,可是事到如今,还是存在许多蹊跷的地方,你不觉得吗?”
      陈泊辛抬头望着江燕说,“至始至终,我哥都一副全然不知情的样子,我了解他,他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那真的是袁曼萍看错了人?”江燕不敢相信。

      “肯定也不是,她肯定看得真真切切,不然怎么会直接到竹林里去找我哥丢掉的那块手表。”陈泊辛说,“但问题就出在了这里。咱们俩当时在场,眼睁睁看到那块表,是被她从竹林里找到的。对吧。”

      江燕点点头。

      “可她自己的说辞是,这块手表是杜姑娘受辱挣扎时碰掉的。我记得当时我哥对杜姑娘动手动脚,可是在西门外的墙边。”
      陈泊辛说,
      “那理论上来讲,这块表,就应该出现在墙外,而不是在墙内的竹林里。”

      “所以,如果真的是当时被碰掉的,那为什么不掉在墙外而是在墙内。”江燕摸了摸下巴,“所以,大少爷可能戴着这块手表进了西门,然后把手表掉在了竹林里?”

      “或许、或许是这样吧……”陈泊辛喃喃,“那为什么袁曼萍当时会添油加醋地说,说这块表是挣扎的时候弄掉的,她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怎么会记得那么清楚。”

      “可能是弄掉之后,大少爷捡了起来,结果在回去的时候不慎丢在了竹林里?”

      两人对视一眼。

      他们意识到目前为止一个最大的谜团。

      那就是,大少爷好像至始至终都不太清楚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

      “你、能不能去问问?”江燕打探他眼底的神色。

      陈泊辛踌躇很久,“他毕竟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哥哥,如果真的害死了人,是要吃牢饭的。”

      江燕欲言又止。

      大义灭亲这种事情,江燕肯定做的出来,毕竟她唯一的亲人也就是舅舅舅妈,对于他们俩,江燕是丝毫没有一点儿留恋可言。

      “可能,那天我哥可能是喝醉了,事后什么也记不得了。”陈泊辛揉了揉脑袋,唉声叹气,“如果我当时没有看见这一幕就好了……也不至于这样焦头烂额。”

      “你这算些什么。”江燕连连摇头,苦笑,“我这段时间看见的、知道的秘密,可比你的多多了。”

      陈泊辛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真有你的。”

      “你也不赖,竟然能将老爷的烟斗都偷来,功夫了得。”

      “过奖过奖。”

      两人当即互相抱拳夸赞。

      说到那个烟斗,樊素若此刻为着抓贼的事情焦头烂额。偷了其他零零碎碎的东西都好说,毕竟这么大一个公馆,鸡鸣狗盗的事情发生一桩两桩也很正常。

      但如果连老爷身边日用的东西都敢偷,那实在是欺人太甚。

      樊素若这些天一直都在对公馆里做事的佣人进行说教,早中晚各一次,上到负责近身伺候起居的佣人,下到负责扫地洒水守夜的佣人,无不例外。

      原本以为每天认认真真管理公馆内的事务,这日子就能太平些,结果她只顾着内,忘记“外”了。

      ——五月的第一天,陈公馆大门口的那对石狮子就被人砸了个稀巴烂。

      陈之忆气得急火攻心,又吐出一口黑血来。樊素若守在床边哭得像个泪人。

      “哭什么,我还没死……”

      陈之忆咳喘不停,伸手去抓樊素若的袖口,费劲儿地嘱咐她:“替我打一通电话,打到警察局……”

      “好、好……”樊素若忙不迭地答应,一边抹着泪一边跑到客厅里去拨电话。

      陈之忆前几天派人去江西银行开了十张承兑汇票,共值一百大洋,全部转交给了杜竹生。

      后来南昌城的谣言渐渐消散,极少有人再议论起这件事情。

      陈之忆心里终于能够喘口气,结果还没挨上十天半个月,不知道杜竹生又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又开始找他们陈家人的麻烦。

      警察局的人接到电话出了警,在城里四处搜捕今天凌晨来陈公馆门前砸石狮子的人,搜寻质问了三五日没有任何线索。

      但用脚趾头猜都能猜到是杜竹生干的。

      “怎么又闹起来了……”江燕忧心忡忡,“听说早上老爷还吐了血。”

      陈泊辛和她坐在园内的欧式凉亭里闲聊。

      “没办法,先前就猜测这个杀鱼的不简单,他身后必定是有大人物撑腰。说不定就是那个孙成虎。”
      陈泊辛叹气,
      “南昌城除了那个姓孙的,谁敢这样嚣张。滕王阁那几个戏班子,竟然都要被他传唤,时间由他自己定,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想想我每次都累死累活、瞒天过海、掐着时间赶过去听戏,真是生气。”

      “我原先以为,袁曼萍被赶了出去,杜竹生又收到了银票,这事儿就不了了之。”
      江燕摇了摇头,

      “没想到居然还没结束。”

      说完不禁看了一眼陈泊辛,问道,

      “这些天,你从你哥哥那儿,问出什么事情没有?”

      陈泊辛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望着江燕眉头紧蹙,他解释,

      “我不敢多问,不过这段时间和他相处,我发现他的手腕上有一条伤口。”

      “什么样的伤口?”

      “挺长一条,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划的,看上去像是被猫儿爪子抓的。”
      陈泊辛用手比划着给她描述,
      “先前我被外面的野猫抓过,也留了疤痕,不过和他手腕上的不太一样,他那伤比我的更宽些,看上去似乎还挺深,一个多星期了,痂还没结完。”

      江燕听到他那洋洋洒洒废话连篇的描述,原本漫不经心,可听到着,脑海里猛然蹦出一个让她脊背发凉的想法。

      “你有没有想过,会不会是……被人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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