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的》枯木沉香

7、第七章

　　“砰”一声，篮球砸在皮肉上，发出一声闷响。尔后因惯性落在地上，“咚咚”弹了两下。四周静得吓人，江念慈从惊骇中回过神，只觉得那两声仿佛砸在她心上。
　　环境空旷，空气却突然黏腻。紧张褪去，脊背上渗出些薄汗，凉凉的，很不舒服。

　　她下意识看向闻峥，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什么。

　　篮球砸过来时，闻峥正同她讲话。感觉到不对劲，已经没时间躲开，只能在回头的瞬间，硬生生抬手挡了一下。刚才那一声，便是篮球砸在他手腕上，发出的声音。
　　不远处有人走了过来。
　　他抬起垂在身侧的右手，握住左手手腕，面无表情地活动着，偏头扫了眼江念慈，“吓到了？”
　　认识这么几天，江念慈没见过他动怒的样子。可这一刻，她很明显地感觉到——他在生气。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同她说话的语气甚至算得上温和，可浑身那种绷紧了的气势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她摇摇头，“……还好。”

　　闻峥似乎是轻哼了声，挑了挑唇，下巴指向侧后方梧桐树，“站远点。”

　　“不好意思啊，手滑了一下。”
　　许晓辉走到他面前，嬉笑着道了个歉，转身往篮球跟前走。
　　后颈的衣领突然被人抓住。
　　闻峥和他一般高，猝不及防地出手，扯得他整个人弯腰弓背，往前踉跄了两步，一声“操——”刚喊出口，小腹便重重地挨了一下。少年膝盖宛若个铁疙瘩，一下子撞得他身体弓蜷，五脏六腑绞作一团。
　　回过神来不及防御，两边肩膀又被人狠压着向下。
　　闻峥抬腿提膝，猛踹几下后，一把扯住他头发往后一掼，将人掀翻在地。

　　一切只在分秒之间……
　　方绪宁和高三那帮体育生冲过来时，许晓辉整张脸砸向地面，汗水涔涔地往下淌。

　　闻峥半蹲在一旁，一手扯着他头发迫使他半仰起脸。
　　对视几秒后，他扯唇，眉眼间戾气化开，露出个不可思议的笑，“你他妈想死啊？”

　　“你说什么？”
　　“妈的再说一遍？！”
　　“打人你还有理了？”
　　高三一伙体育生，本就以许晓辉为首，平时在学校里也横着走。听见这话顿时炸了，呼啦啦围上前，气势汹汹大喊起来。
　　“先撩者贱听过没？”
　　“逼崽子指谁呢！”
　　方绪宁也是个炮仗性子，没好气骂了几句，拎起拳头砸在对面一个男生鼻梁上。
　　两帮人打作一团，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梧桐树枝丫繁盛，麻雀个个受了惊一般，扑棱扑棱地扇动起翅膀四散高飞。江念慈看着十来个人打作一团，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
　　从未遇见过这种状况，她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好在放学不久，消息很快传扬开来。
　　没几分钟，操场那边传来“哔——”一声嘹亮的哨响，几个政教处男老师快步跑过来，大声喊着，“打架的，都给我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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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群人被拎到政教处去。

　　江念慈扫完地，再返回楼上，教室里颇有些闹哄哄的。
　　好些本该回家的学生也没走，三五成群聚在一处，热火朝天地讨论些什么。见她放下笤帚回到位子上，李晨希兴冲冲地转过身，一脸八卦地问：“诶诶，阿慈，刚才你在操场吧，他们是为什么打起来的呀？”
　　马乐是李晨希的同桌，走过来正好听见这句话，没等江念慈回答，便替她说：“是别人挑事，拿篮球砸闻峥。”
　　李晨希“哦豁”一声，“这么猛的吗？”
　　她看向马乐，“是不是叫许晓辉？”

　　马乐是那种一心学习的男生，哪里认识高三的扛把子，抬手将鼻梁上黑框眼镜推了下，摇头说：“这谁知道？”

　　李晨希却笃定，“肯定是他。不然谁敢惹闻峥啊。”
　　她一手压在桌上，身子倾向江念慈，神秘兮兮地，“我刚听侯云她们说，许晓辉在高三霸着呢，家里也很有钱，在学校认了一打干妹妹。听说是喜欢郑好，去年一直追她，可郑好看不上他，就喜欢闻峥。啧，两个年级大佬为她打架，郑好牛逼了。”

　　江念慈没说话。
　　脑海里不由地浮现出先前体育课上撞见的那一幕——那个说话娇滴滴的女孩，应该就是郑好吧。
　　没察觉到她心不在焉，李晨希自顾自又道：“你是没看见，刚才林施予脸色有多难看，侯云话没说完就被她打断了，说烦得很。那股子醋味，就差把心思写在脸上了。”

　　她小嘴叭叭叭的，江念慈听着，一颗心反倒渐渐安定下来。等她说完，笑着问：“你饿不饿，我们去吃饭吧。”

　　周彤不上周五这个晚自习，就剩她们俩。
　　一起往楼下走时，李晨希突然长叹一声，说：“我觉得周彤说的对。那种大少爷，你还是尽量远着点好。”
　　江念慈看她，一脸无奈，“本来就是你在脑补。”

　　李晨希爱看小说，想象力很丰富，听她这么说，忍不住吐吐舌头，调皮地笑了一下。

　　饭后，两个人便回了教室。
　　闻峥他们被叫去政教处后没再回来，晚自习也没出现。
　　他们三个不在，教室里就安生了许多，江念慈写了几门作业，等放学铃声响起，教室里其他人走得差不多了，才装好书包，起身出了教室。

　　-
　　校门口。
　　树下停了辆没熄火的黑色奥迪。
　　方绪宁脸上挂着彩，半靠在梧桐树干上，指间夹了半根烟，没好气地冲副驾驶上的男人吐槽：“潮哥你相信么？那逼崽子拿篮球砸峥哥，他妈的，老子真是活久见，第一次碰见这场面。你就说吧，这事咱怎么弄？非得把那孙子打服了不可。”

　　车窗降到底，张潮手肘搭在那边沿上，饶有兴趣地听完，笑得不行，“弄他那简单去了。不过宁崽……”
　　他用手指点了点方绪宁，有些嫌弃地说，“你这战斗力不行啊。就这一架，脸上还能挂彩了，看看咱峥——”

　　他偏头去看闻峥，却发现大少爷明显心不在焉。
　　好像晚上出来后就一直这样，跟他们说话，有一搭没一搭的。外面又闷又热，放学了校门一开，那学生跟泄洪了一样往出涌。他想进屋里说，人家还不乐意，就这么大喇喇地站街边，目光跟雷达一样，不时往街上学生堆里扫射一眼。
　　也不知看些什么。

　　“峥。”
　　随手将烟盒扔过去，张潮挑眉，“你这一晚上了，瞅什么呢。”
　　闻峥偏头看了他一眼，似乎要开口说什么，又突然顿住，回头往街上瞥了眼。他笑笑，心情很好地拎起手边石涛的山地车，冲两人扬了扬眉，“等我一会儿，回来再说。”
　　话落，长腿跨上山地车车座，直接骑着走了。
　　张潮：“……”
　　不满地“啧”了声，他看向方绪宁，“什么意思啊这？”

　　方绪宁抬眸，目光穿过人群，瞧见女孩子背着书包，单薄纤瘦的背影，干笑了声：“追妹子去了。”
　　“啥？”
　　张潮错愕，半边身子探出车窗，好半晌，有些意外地笑了一下，“那好像，之前理发店那个……年级第一？”
　　方绪宁“嗯”了声。
　　张潮一下子乐了，“稀奇。”

　　-
　　江念慈现在住的那个两室，是爸爸去世后，她妈为了让她来平城念书，专门买的二手房。
　　距离一中不远，坐公交两站，走路二十分钟左右。
　　一中门口的公交不好等，她早上坐公交来，晚上放学后，基本都选择走路回家。

　　平城这几年发展快，治安也挺好，她背着书包，走得不紧不慢，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自行车铃声。
　　晚上这会儿，自行车道上比较挤，偶尔有那性子急的，会将车子骑到人行道上。她也没往后看，主动往边上让了一些。可没想到，那车子没往前去，就在她身后，叮铃铃一直响。

　　她没忍住回头看了眼。

　　闻峥慢悠悠地骑在车上，见她回头，吊儿郎当地笑了下，偏头问：“你家在这前面呀？”
　　江念慈摸不准他是什么情况，没吭声，继续走自己的。
　　闻峥一愣，唇角笑意更深了些，骑在车上，慢吞吞地跟在她旁边，语气不满，“喂，好学生，没人告诉你什么是礼貌吗？”
　　江念慈仍是不吭声。
　　他“啧”了声，车子往她那边倒，人也往她那边靠。
　　江念慈让了又让，差点跌进路边花坛里，稳稳重心站直了后，皱起眉问：“你干什么呀，不要挤我。”

　　总算是肯说话了。
　　小脸皱成一团，似乎是想装得凶一些，偏偏一双眼澄澈无辜，人也小，弱鸡得没一点威慑力。
　　闻峥笑得混不正经，拖长了调子，“没干什么呀，就骑车技术不太好，不行呀。”
　　江念慈：“……”
　　脸色隐忍地扫了一眼山地车，她没说话。

　　以前在老家县城，她也骑过自行车，知道车子骑起来才稳当，像他这种速度，掌握不好平衡特别容易倒。
　　技术不好？
　　他完全是睁眼说瞎话。

　　收回视线，她拽了拽书包带子，继续往前走。
　　闻峥又跟上，目光扫过她身上穿得规规矩矩的校服，又扫过柔软的发顶和方正的书包，憋着笑意又问：“诶，你今年多大啊。怎么看上去哪哪儿都小小软软的，跟个小屁孩一样？”
　　江念慈觉得他才像小屁孩，就跟幼儿园里朝她扔东西抢她书包的小男生一样幼稚。
　　可这种话，当着他的面，她是不敢说出口的。
　　他发怒打架的样子特别狠。

　　她不说话，闻峥也不觉得无聊，一路拿话逗着她，等江念慈察觉他好像是专程跟着自己时，已经快到小区门口了。
　　她下意识止住步子。
　　猝不及防地，闻峥也停下，长腿伸展，一只脚直接点在地上，笑着说：“走哇，怎么不走了？”

　　他目光往几步开外的小区门口扫了眼，再收回来，略笑了笑。身子俯低，脑袋凑到她面前，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她一会儿，唇角挑起，笑得意味深长，“前面这，不会就到你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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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哦。
给仙女们说声，作者强迫症，经常会回头修文或者排版，除了更新时间除外，其他时间显示的最新更新都不用理会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