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暴雨登陆时》柳条青

2、大雨突至

　　就像山林逐渐散去的雾气，伽枯每往前走近一步，少年的脸就清晰一点。一直到她在离他一米左右的地方站定，也看清楚了，一直悠闲着打量她的人原来是这般模样。
　　男生穿了一身版型挺括的漆黑制服，身量高挺修长，眉眼被一副不透光的墨镜压住，肢体以一种松泛随意的姿态摆放着。
　　伽枯莫名有些气短，对方看起来并不亲切和善，但也不至于严肃冷漠，可她从没有和这样的人打过交道，甚至她很少和“人”打交道。她只擅长解公式固定的数学题。

　　五条悟早已没有在计数了，从那个丫头停在他面前开始。他注意到她的眼神只认真落在他的脸上不过几息光景，像是只为了看清他长了几张嘴几双眼睛而已，然后就颇显呆气地停在他的制服领下纽扣徽章的位置。一个很适合她的身高的平视角度。
　　他们有点像两只狭路相逢的猫，或者别的类似的动物。只是一个悠游自在，也懒得开口；另一个则木然呆愣，似乎是不懂如何开口。

　　他忍不住扬了下巴，声音懒洋洋的，“这里是东京哦。”

　　“是的。原氏伽枯，请多多指教。”

　　没有起伏，没有新意的回答，再加上一点点北海道口音。

　　五条悟突然就对她失去了所有兴趣。接着他居然感到有些失望，新同学不够强，不够有趣，也没什么特别，传统氏族出身的咒术师他见过太多，除了疑似天与咒缚，最值得关注的大概只有那把好刀。
　　可他是五条悟，五条氏举家供奉的神子。

　　“我是说，这里是东京啊。有很多乱七八糟的诅咒，不够强可是会不小心死掉的。”
　　他迈开长腿往前走，也不放缓脚步，并不在乎身后人能不能跟上。

　　“是的，我知道。谢谢关照，我会努力的。”

　　“啧。”走在前面的五条悟晃了晃头，“你还真是……分不清场合啊。”

　　伽枯不再说话了。她沉默地跟着男生的步伐节奏，始终保持了一米多的距离，不曾被甩开，也没太接近，更不会显得吃力。

　　五条悟很确定自己的脚步并没有因为照顾新同学而放缓，甚至有在慢慢加快。也许是DK的恶趣味发作，他有点想甩掉她，再看看会不会出现茫然无措的神色，总之应该要比现在这张了无生趣的死｜人脸好看。

　　可是他失败了，人流熙攘，道路冗杂，乡下来的姑娘却一直慢慢跟在身后。不远不近，没有走丢。

　　他不用回头也能知道她的脸上还是麻木无波。但在路过某块空地时，他突然停下脚步，不意外身后的姑娘也随之站定。
　　然后他蓦地转过身朝她走去，动作一气呵成，伽枯来不及反应，只看到一片阴影落下，将她全然笼罩。

　　女孩子愣愣地抬起头，看向他的目光里带着些许不解，但在五条悟看来，这点波动也并没有使她的脸更加生动。

　　五条悟毫不客气地从她怀中抽走那柄刀，居然没有受到对方的什么阻碍。在他伸手的那刹那，伽枯就松了力道，任由他动作。

　　“这么重的杀气，还带上火车，自己够强也就算了，弱得一根手指都能扳倒……你还真不担心招来什么奇怪的东西。”
　　六眼随意打量般落在那漆黑的利刃上，语气悠闲地像是在谈论路边的石子与野草。

　　“是什么？差一点就完全骗过我的眼睛了呢。”

　　自第一眼看见她，五条悟就确定那把刀带着某种汹涌难抑制的杀意，可尽管如此，也没太多值得关注的。但是就在刚刚的一瞬间，那把刀的气息突然变得剧烈而暴躁，几乎是同时，刀和握刀的手之间，有了极其短暂的咒力波动。

　　无比短促，稍纵即逝，却还是没能逃过六眼。
　　是什么原因呢。他一手抓着刀，一手扶高了点墨镜，微俯下身细细地审视面前的女孩。

　　对方靠得更近了些，伽枯这回看清了，他的眼睛原来是更加纯净的一种蓝。她一开始没看太仔细，只觉得是雨后的天色，其实现在看应该更接近极地深处隐藏万年的冰川，人类偶得神赐才可窥一二。

　　“是雨斩。”

　　“……？”

　　“原氏家传的太刀。据说是用从高天原取回的生铁锻造而成，锻刀时又融进了天之尾羽张斩断迦具土的头颅时滴下的血；到了镰仓时代，曾经被藤四郎吉光借走，以此为参考打造了短刀‘吉光骨食’，后来……”

　　“哇，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我是问，盘踞在这把刀身上的诅咒是什么？”

　　五条悟假意捧场又打断她。他当然知道原氏有一把压箱底的宝物名刀，说起来这些早该被扫进故纸堆的咒术氏族，哪家没有几件撑场面的好东西。
　　不过这丫头以为自己在说什么？一板一眼的，以为是什么展览讲解吗？

　　伽枯只是困惑地看着对方，平静的脸上又多了几分别的色彩，这一回她整个人看起来终于有些懵懂少女的模样了，那双眼也难得有了光华流动。

　　“诅咒？雨斩只是一把普通的刀呀，甚至都不能算是咒具。”

　　莫名其妙的，五条悟忍不住笑了一声，“是谁刚刚说得天花乱坠的，什么高天原，什么天之尾羽张滴下的血……怎么又只是普通的刀。等等……这不是重点啦。”

　　他这样说的时候，伽枯有点走神。天气仍然阴沉沉的，却突地从远处刮来一阵风，她迎着风看向他，视线没有聚焦，仿佛看到男孩子雪一样的头发柔软地浮动，她还没看清，然后是一串雨水落下来。

　　这场雨终于落地。

　　就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伽枯整个人的心神随着大雨突至而安定下来。因为灰尘开始潮湿，水泥地的热气随雨水蒸腾，沉闷空气正被洗刷清洁，行道树的绿叶迎风焕然。仅有一瞬间，这场雨让她觉得自己正要回去山林里。

　　雨下得又急又大，尽管她第一时间翻找出来雨伞，但也很快就被淋湿了半边身体。
　　可当她视线回落，甚至迟疑着要不要撑高手臂将对方纳入伞下时，却发现雨水并没有打湿面前的少年哪怕分毫，雨幕与他之间，像是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但对方一副平静自然的样子，伽枯只好假装自己没有发觉或者并不在意，重新开始回答起刚刚的问题。

　　“只是附会的传说，以此增加刀具的神秘性，每个家族都会撰写这样的故事的。”

　　一下子五条悟眼里她的脸又变得木讷无趣起来。他神游天外地想如果人的性格有颜色，那这样子的原伽枯应该和正被他握在手中的刀一样，沉沉的漆黑，看不见波动，也透不进光。

　　“可是，我看见了哦。”五条悟直起身子，语调夸张地拉长，有着某种秘密被发觉的要挟。

　　“不过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我会知道的。”他再一次没有了纠缠下去的兴趣，胡乱地把名为雨斩的古怪的刀塞回她另一只空着的手里，“毕竟，我可是最强啊。”

　　“是的。久仰大名……五条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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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雨斩和雨斩的来历都是瞎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