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诀（上）》天宫十二拆

8、烬霜

　　**凌汐山·禁地外围**

　　警讯钟的余音还在山间回荡，褚凤清跟着顾玄晔穿过一片焦黑的梧桐林。越靠近禁地，空气中的焦糊味就越浓，其间还夹杂着某种血肉烧灼的腥气。她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剑柄上的缠绳，那上面还沾着今晨练剑时的露水。

　　"等等。"顾玄晔突然拽住她手腕。他蹲下身，指尖掠过地面一滩粘稠液体——在月光下呈现诡异的蓝紫色，像是融化的琉璃中混入了鲜血。

　　"是傀儡丝燃烧后的残渣。"他声音发紧，"有人强行切断了操控术。"

　　褚凤清忽然想起毕浩赤红的双眼。她刚要开口，远处禁地方向突然传来一声非人的尖啸，震得林中栖鸟扑棱棱飞起。那声音像是千百人同时惨叫，又像是金属在石板上剧烈摩擦。

　　"退后！"顾玄晔猛地将她推到一棵焦树后。几乎同时，一道黑影从禁地围墙内冲天而起，带起的风压将方圆十丈的梧桐拦腰折断。

　　褚凤清从树后探出头，瞳孔骤然收缩。那黑影分明是个人形，但全身覆盖着流动的金纹，背后延伸出十二根半透明的傀儡丝，如同活物般在空中舞动。更可怕的是，那些金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黑影的皮肤，每吞噬一寸，就有蓝紫色的火焰从皮下窜出。

　　"是毕浩..."她喉咙发紧。虽然那张脸已经扭曲变形，但残破的道袍上还别着毕浩常戴的青铜剑穗。

　　顾玄晔突然捂住她的嘴。禁地大门处，南一柯的身影缓缓浮现。他手中握着一卷暗红色竹简，每走一步，毕浩身上的金纹就亮一分。

　　"乖孩子。"南一柯的声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把闯入者找出来。"

　　**踏云派·血枫庭**

　　顾昀纥将三枚青铜钉依次钉入人偶眉心、心口与丹田。每钉入一枚，人偶就剧烈抽搐一次，暗红色的液体从七窍中渗出，在青石板上蜿蜒成诡异的符咒。

　　"宗主，这样会不会太..."暗卫的话戛然而止——一根青铜钉突然穿透他的咽喉。

　　"本座最讨厌多嘴的狗。"顾昀纥舔了舔钉尖的血，将最后一枚钉子狠狠钉入人偶天灵盖。人偶瞬间燃起幽绿色火焰，火焰中浮现出南一柯操控毕浩的画面。

　　他癫狂大笑："南一柯啊南一柯，你也有失算的时候！"

　　火焰突然扭曲变形，映照出禁地外围的树丛——隐约可见两道熟悉的人影。顾昀纥的笑容凝固了："玄晔？他怎么会..."

　　**凌汐山·禁地外围**

　　毕浩的头颅突然180度扭转，腐烂的眼眶直勾勾对准二人藏身的树丛。褚凤清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那双眼睛里根本没有瞳仁，只有跳动的金纹。

　　"被发现了。"顾玄晔压低声音，"我引开他，你去找冰棺。"

　　"不行！"她死死拽住他衣袖，"那些金纹会把你..."

　　话未说完，毕浩已经扑到眼前。顾玄晔反手甩出三张符箓，爆开的火光暂时阻住傀儡的攻势。他趁机将褚凤清推向禁地围墙："你母亲留下的东西在冰棺夹层！"

　　褚凤清踉跄着翻过墙头，最后看见的画面是顾玄晔的剑锋割开自己掌心，血珠在空中凝成锁链缠向毕浩。那分明是踏云派禁术"血罗刹"，以燃烧寿元为代价的杀招。

　　**禁地·冰室**

　　冰棺周围的符咒全部被掀翻，孟云的尸体竟然坐了起来。褚凤清僵在门口，看着母亲耳后的金纹像蛛网般爬满全身。更可怕的是，那些金纹正源源不断从冰棺底部涌出，仿佛棺下连着某个异界通道。

　　"阿...云..."

　　孟云的嘴唇蠕动着，发出砂纸摩擦般的声音。她的手指突然插入自己心口，挖出一团跳动的金光。随着这个动作，褚凤清心口的血契突然剧痛，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铁钎往里捅。

　　"接...住..."

　　那团金光被抛过来时，褚凤清本能地伸手。触碰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如洪水般冲进脑海——

　　十年前灭门夜，南一柯将半颗妖丹塞入她心口时，冰棺中的孟云突然睁眼；五年前她高烧不退，南一柯每夜来冰室割腕放血；三个月前仙门大比，她夺冠时冰棺剧烈震动，金纹第一次浮现...

　　"原来如此..."褚凤清跪倒在地，金光在她掌心凝成一把匕首的形状。这是孟云用最后的神识凝聚的"破障刃"，专克傀儡术。

　　冰棺突然炸裂。南一柯的身影出现在漫天冰晶中，他衣袍上的金纹比毕浩身上的还要密集，像是整个人被金色的蛛网裹住。

　　"凤清。"他叹息般唤道，"把匕首给为师。"

　　褚凤清握紧匕首后退。直到此刻她才真正看清——那些所谓的金纹，其实是无数细小的符文锁链，正从南一柯的七窍中钻出。而锁链的另一端，全部连接着冰棺下方的黑洞。

　　"你一直在用母亲的魂魄喂养什么东西？"

　　南一柯笑了。这个笑容让他儒雅的面具彻底碎裂，露出底下非人的本质："不是喂养，是封印。"他指向黑洞，"这里通向魔渊，而你母亲...是最后的锁。"

　　**禁地外围**

　　顾玄晔的剑刃已经布满裂纹。毕浩的傀儡丝刺穿了他左肩，金纹正顺着伤口往心脏蔓延。最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越使用灵力，那些金纹侵蚀得就越快。

　　"师...兄..."毕浩的喉咙里突然挤出模糊的人声，"杀...了...我..."

　　顾玄晔一怔。就在这瞬息之间，毕浩的左手突然违背金纹控制，狠狠掐住自己咽喉。借着这短暂的空档，顾玄晔咬牙挥剑，剑锋斩断连接毕浩后颈的主傀儡丝。

　　傀儡丝断裂的刹那，整个凌汐山剧烈震动。毕浩的身体像瓷器般片片碎裂，每块碎片里都钻出一缕黑气。这些黑气在空中扭曲变形，最后凝成一张巨大的人脸——赫然是年轻时的南一柯！

　　"找到你了。"人脸发出双重音，"我的好徒弟们。"

　　**禁地·冰室**

　　褚凤清将破障刃横在胸前。南一柯每前进一步，冰棺下的黑洞就扩大一分，隐约可见无数苍白手臂在黑暗中挥舞。

　　"你以为孟云是英雄？"南一柯的声音突然变得恶毒，"当年是她亲手打开魔渊裂缝！这些金纹是她种在我体内的诅咒！"

　　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溃烂的伤口。那里嵌着半块青色晶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金纹侵蚀。"我用她的妖丹镇压裂缝十年，现在该轮到她的血脉了。"

　　褚凤清突然明白了一切。南一柯收她为徒、教她功法，甚至容忍她调查灭门真相，都是为了今天——用她这个"半妖"替换孟云，成为新的封印容器。

　　"你做梦。"她握紧匕首，突然反手刺向自己心口。既然血契相连，那顾玄晔教她的禁术"同归"就是最后底牌——以妖丹自爆为代价，拉着南一柯共赴黄泉。

　　"住手！"

　　顾玄晔浑身是血地撞进门，剑锋直指南一柯后心。与此同时，破障刃已经刺入褚凤清心口半寸，妖丹的金光与血契的红芒激烈对撞。

　　南一柯大笑起来。他张开双臂，所有金纹突然暴起，像活物般缠住三人。冰棺下的黑洞彻底张开，魔气如潮水般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