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障·将与》Mineral7

80、七十九

　　“嗯。”文罯应了一声算是回答，同时手上开始用力。锥骨的剧痛从脑内传出，脆弱的神经在惨叫。戎屿紧锁着眉，咬紧了牙关才勉强把气音咽下。控制器都是在出生当天检测出属性后即植入向导脑内的，陪大脑一起生长了二十多年，自然几乎已成为大脑的一部分。这一动，瞬间牵扯到密密麻麻的神经，如同一个电钻正在头上开洞。
　　得到答案，戎屿闭了闭眼，无法动弹，试图与控制抗争的手剧烈颤抖着，而这颤抖明显在减弱。
　　扑通。身体“砸”在地上的闷响。
　　“不许......动他。”痛苦的哑音，从牙齿间挤压出来。
　　温热的液体从额上流出，很快划过脸颊，啪嗒啪嗒，衣领浸湿一片。控制器在缓慢地被抽出若不是文罯的精神力禁锢了他的一切行动，他可能真会疼得蜷成一团，抠挖撕咬自己的手臂。
　　情感在泄出，精神力在泄出，记忆片段在泄出，他不知道控制器由什么材料制成，却知其上一定承载了不少他大脑里的东西。这就是......逐渐被抽出“脑子”的感觉么？温热液体渐渐“汹涌”起来，半张脸都能感觉到，睫毛被浆液黏住。舌尖抵着上颚顶，疼得说不出话，舌根抽搐着。
　　点着他额头的占卜师好像就在他眼前，墨黑的眸子似是他视野中出现的黑点变成的。裴申说：
　　“记住，别被人利用。”一句话，循环不停住。
　　但这样强制的能算是“被利用”吗？
　　头脑有些晕眩，“脑子”的抽出需花费时间。该有的恐惧却迟迟未来临。放弃了吗？一直以来一心一意只想保住帝国的他。他可是戎屿啊，竟连一点像样的挣扎都没有？
　　戎屿努力吞咽着，像要把喉咙里一直后靠的舌一起咽下去。然后艰难地问出了个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的问题：
　　“你把我的......给了上校，他接受了......我的，咳咳咳情感，喜欢上我旁边这个......死小孩，你打算......打算怎么办？”
　　“戎.......屿。”
　　“戎屿......！”身旁人用尽全力撕裂了嗓子终于发出声音。
　　戎屿无法动，只动了眼珠，尽力转向江狄的方向。
　　江狄剧烈咳嗽着，唇边挂着淡淡血丝，许是强行对抗精神力损坏声带所致。他死死瞪着戎屿，近乎睚眦欲裂，双膝像被紧紧吸附在地上。戎屿面色惨白，半边脸流着血，表情如同死尸。
　　对着某种意义上算表白的坦白，江狄没有丝毫欣喜之情。看着戎屿一改之前为帝国满腔热血甚至愿意为此牺牲的态度，他只觉得自己似乎不认识这个人了。如此无动于衷......是谁？
　　戎屿这一眼，令江狄全身血液真正完全凉了下来。江狄不知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忍再看他，只垂下头，泪从血红的双眼中掉落。
　　文罯目光汇集于手中那截血淋淋的“脑子”上，太阳穴抽动了几下，失着神，像在看着四年前那同样握在他手中的近乎一模一样的东西。也是这样，血淋淋的。“我会把他关起来。让他除了我身边，无处可去。”他慢慢地说，带着十足的疯态。
　　“......真像你的做法。”戎屿也不再看江狄，再次闭上眼，淡然看不出感情。“上校的事......我深表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