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障·将与》Mineral7

35、三十五

　　“首领不在。”上次来时便细心地记住了路线，守在隔间外的那一男一女也并不拦他出行，循着记忆找到首领处，却只得到这样的回复。住于这附近的党成员也算好心，路过时出声提醒了他。
　　也是，作为一党之首领，每天各种各样的事务应很繁忙吧。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等他来找。
　　礼貌地向这位成员道了谢，正准备动身往回走，看看他走时仍在睡眠中的江狄，肩膀忽然被拍了拍。
　　戎屿转身，低头看见矮他一个头的那个眼睛像小鹿的小少年。
　　“你好？”不知游赧叫住他有何意图，戎屿先试着打了个招呼。
　　“帝国人，你帮我把狱部炸掉吧。”现在的小孩说话都不喜欢带点敬语的？
　　“呃，对不起，这我做不到。”戎屿直白地答。目光移到游赧脖颈上的黑项圈上，越看越觉得这材质有些眼熟。教课书上曾介绍说拉勒缺少黑色的物质，这小孩身上的项圈和耳钉的材质，应当很稀缺吧。
　　游赧歪着头，盯了他一会儿。
　　“你是向导吧？帮我把那个人废掉。”游赧又说。
　　戎屿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向导？”
　　答：“他们说哨兵个个都人高马大（头脑简单），肌肉发达（四肢发达）。”
　　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江狄，戎屿噗嗤笑出声。江狄作为一个哨兵听到这句话，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而你，一看就是被压在下面的那个。”游赧只顿了顿，补充道。
　　戎屿脸上的笑登时僵住。
　　到处都是死小孩......
　　“帮我把那个人废掉。”
　　你真的恨他么？怎么觉得那人也没做错什么。戎屿腹诽，答：“我帮不了你。”
　　“你不是A向导吗？”游赧皱眉。
　　“没神通广大到那地步。”
　　“操。”游赧直接爆了粗口。
　　“小孩子别说脏话。”
　　“我今年二十五。”被白了一眼，戎屿瞪圆了眼睛。这能是二十五？这人的青少年到成年时期是被什么东西剪掉了吗，还是说像电影里一样从小被冰封直到最近才解冻？
　　“你心理年龄......过十岁了吗。”
　　“不重要。”游赧看起来已经想结束对话，“帮不了算了，也没指望你一个帝国人。”说罢转过身。
　　心中一动，戎屿赶紧叫住他。“等等。”
　　游赧没有回身，只偏了头，不耐烦的神情仿佛在说“有屁快放”。
　　“你知道机动甲胄么？”戎屿问。
　　“撒萨修斯？”
　　“不是，我想问除拉勒的撒萨修斯以外的机动甲胄，在这个星球上出现过。”
　　“你确定真的是机动甲胄？”这话题似乎引起了游赧的一点兴趣，他回过身反问。
　　“嗯......”戎屿把战场上自己所见的文罯的机动甲胄仔细描述了一遍，未提及文罯名字。
　　但游赧竟知晓得很清楚：“你是说文罯先生吧？”不知为何，拉勒知晓文罯的人都尊称他“先生”。
　　“是。”戎屿只能承认。
　　“他曾是你们帝国的少将，对吧？”游赧托着下巴回想着。“那不是真正的机动甲胄，只是一个仿制品，或者说机动甲胄的前身，初级产品。”
　　少将吗......这是戎屿未曾想到的。但如此想来，文罯与706上校认识也不奇怪了。虽然军部中从未传出过有哪个少将脱离帝国叛变的消息。
　　“哪里可以找到这种初级产品？”从文罯的发挥来看，强度不会弱。
　　游赧终于显现出了成年人的某种神情，一眼就洞穿了他的内心所想，冷笑道：
　　“帝国人，你不会在想着用这种东西对付神瑟吧？”
　　被看透了。戎屿不答，气氛有些尴尬。他越发看不清这人人畜无害的外表、干净的眼瞳下到底暗藏了什么。果然以他向导阅人无数的经验，第一眼就觉得这人不会简单。
　　“这种东西应付一下拉勒普通军队还可以，面对神瑟就是一堆废铜烂铁。”游赧摆摆手，“别妄想了，帝国人。你不觉得帝国那些铁家伙很难看吗？来到拉勒你也见识到了吧，这就是你们把自己封闭起来的后果。不如早日放弃抵抗做拉勒星系的附属国，还可以减少伤亡。”帝国的确已与外界断绝交流很多年了，教科书上关于其他星系的资料大都比较老，因为近年来的大多缺乏考证。
　　但是认输什么的......开放可以以后再想，首要的大前提是帝国要存活下去，作为一个独立的国家。
　　“帝国......帝国不会认输，也绝不会输。”戎屿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底气，向下看着游赧，正色道。
　　“有时候看你们这些哨兵向导豁出性命来守护这么个愚昧的国家、守护那些冰冷的铁家伙，感觉还挺可悲的。”连花都是钢铁扭曲而成的，多可悲。游赧叹口气，再次转过身。“加油吧帝国人，希望你能在最后一战之前回到帝国，去为它卖命。”
　　一定会找到救帝国的方法。“借你吉言。”戎屿也重新找到回去的路线，操纵着行进器，右手关节已勉强能活动，但血肉生长的痛觉犹在。
　　那时他脑海中有那么一瞬，闪过一个念头。
　　“实在不行，听文罯的方法赌上自己的命，把脑子里的东西拔出来，也不是不行。”
　　也许只有赌注下得越重，有机会换来的东西才会越有价值吧。
　　眼角不知怎的湿润，戎屿闭了闭眼，正欲抬手揉眼，固定在手腕上的终端忽然响了起来。
　　是新电子邮件。
　　※※※
　　江狄收拾好床铺，正坐在床头检查身上伤口的恢复情况。
　　蹙着眉，面色不悦。
　　戎屿明显睡得比他晚，然而等他醒来，戎屿人都不知跑哪去了，问门口那一男一女也说不知道。
　　这人是真不知还是装作不知外面有多危险？
　　愤怒温水煮青蛙一样慢慢炖着他，他只感觉自己随时要发作暴跳如雷了，然后又会怒极牵连伤口，再躺上两天。
　　这时，隔间的帘子突然被一只手掀开。
　　是戎屿。
　　江狄将要发作，却见戎屿猩红着眼，好像有很多泪勉强包在里面，摇摇欲坠。
　　戎屿吸了吸鼻子，江狄那一肚子怒火霎时被悉数熄灭。
　　“江狄。”
　　“怎么了？”江狄赶紧问，急忙上前，想替他揩眼泪却不敢伸手，徒一副手足无措的慌乱模样。
　　“江狄......”戎屿再也包不住那些泪珠，边说眼泪像开了闸一样边拼命往下掉。
　　“我母亲......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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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sor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