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意笨拙》雾卷扶桑

48、第四十八条鲤

　　盯着地砖上属于自己的倒影，在陈素君依然崩溃的谩骂声中，闻羽忽然说：“这事难道是我的错吗？”

　　从没想过她敢顶嘴，陈素君大嗓门一顿，眉头狠狠皱起：“你说什么？”

　　“当初你们看上钱临的时候给过我说不的机会了吗？我鼓起勇气想给你看看程越的照片，你是怎么回答我的？”闻羽讽刺又怨恨地对着陈素君笑了笑：“你说我懂什么好坏，连看都不看就推开我让我收起那没用的心思听话就好！！”

　　她越说越快，眼球里的红血丝丝丝绽开：“你都忘记了？”

　　“……”

　　“当初我被闻鲤扇巴掌那个视频，他也在吧？你也看到了吧？你那么会看人的话，怎么当时没让我回头去找他，怎么你和爸爸还是说他不三不四让我离他远点？！”

　　“……”
　　这话像是一记重锤，敲碎了陈素君所有理直气壮的基石。

　　本就被闻鲤和程越接连羞辱一顿，这时候面对闻羽就差将‘您也有眼无珠所以闭嘴吧’这一话摔在她脸上，陈素君彻底失去了理智。

　　又是一记耳光直接打得她嘴角破裂。

　　“你觉得你现在翅膀硬了是吧？敢这么跟我说话？！你今年几岁了你心里有数吗？还要我喂奶给你吃吗？！”

　　她气消不下去，伸出吐得艳红的指甲使劲拧着闻羽胳膊上的嫩肉。

　　“这么厉害倒是对着外面去厉害，怎么一看到闻鲤就恨不得重新钻我肚子里去？啊？在家里无法无天，我是这么教你的？你到底有什么用？!”

　　“……”
　　闻羽一向隐忍乖顺，对陈素君的既怕又不得不依靠，说完上面那些话已经是反抗的极限，此时既不敢躲也不敢再出声，浑身疼得发抖地由着她发泄。

　　客厅里的动静一直没消，终于惊动了楼上的闻生，饱含怒火的嗓音从二楼砸下来，却是连来看一眼的意愿都没有：“有完没完？！打不死就闭嘴，不然统统给我滚出去！烦死了！！”

　　“……”
　　什么镇静剂都比不过这一声怒吼。
　　陈素君还停在半空中的手倏然一僵，两人都没注意到闻生竟然在家。

　　闻羽下意识朝声音的方向看了眼，希冀还没来得及跑出眼眶，就被陈素君狠狠掐灭。

　　“别做梦了！”她冷冷拢了拢因为过于用力而散落下来的头发，语气极尽刻薄与嘲讽：“被他知道了不让你八抬大轿去把那贱种接回来就不错了，还指望他给你撑腰？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他是谁？”

　　“……”
　　继续装模作样整理了一下衣襟，陈素君脸上划过一丝阴狠，转动眼珠看到闻羽时尖细的两道眉狠狠一蹙，低声斥道：“跟我过来！”

　　一切都还需要从长计议。

　　……
　　就在陈素君母女吵得热闹的时候，闻鲤这边也没轻松到哪里去。

　　母女俩想象中的24k纯金好男友正一脸找茬儿模样地盯着闻鲤的侧脸，心心念念要讨一个保证。

　　“你怎么走哪儿都能遇见她们，她俩在你身上装了个定位仪还是怎么？”他拉起闻鲤的手，像只扇翅膀的蝙蝠一样摊开检查：“她们把你怎么了，你自己就没点警惕心？”

　　这个大鹏半展翅的模样实在是不符合她一贯的形象，闻鲤无语道：“不算上次酒会，我是第一次遇见陈素君。”

　　至于闻羽，究竟是为什么经常碰见，他难道不比她清楚？

　　留下半句话故意没点破，果然这个狡猾的男人就自动跳过了这个话题，又问：“我来之前她们说什么了？”

　　“你觉得她们能说什么？”无所谓地喝了口柠檬水，闻鲤说：“逃不过些恶心人的寒暄，没实质性内容。”

　　握着自己的那只大手紧了紧，闻鲤顿了顿，慢吞吞补充了句：“也没仔细听。”

　　“以后她们要是还来找你麻烦，你就打电话给我，”程越立马接嘴：“你不好意思骂的话，我来替你说。”

　　“……”
　　这人今天的态度是完全超过了所有想象中的好，说不感动是假的。

　　但从生下来就不知道该怎么直白表达这些肉麻情绪，闻鲤还有些担心自己的好心情不合时宜。只是垂着眼睛不看他，淡淡地嗯了声。

　　已经做好了艰难斗争几百回合好不容易才拿下准备的程越：“？？？”

　　这么好说话？骗人的吧！
　　越乖越可以，越想越觉得蹊跷，程越黑着脸肯定道：“你这是在敷衍我。”

　　闻鲤：“？”

　　“你是不是想着先随便糊弄一下稳住我，然后在背后搞小动作？”逻辑十分完美的人暴躁又不得其法地啧了声，程越威胁：“你最好赶紧死了这条心，你后妈那么胖，坐都能坐死你！”

　　“……”从未觉得有人的嘴能多余成这样，闻鲤现在只想把包里那条领带拿出来给他堵上，沉默地在桌子底下又踢他一脚，美目一横：“吃你的饭！”

　　程越：“……”
　　气得牙痒。

　　两人斗法还没结束，恰逢最后一道菜上桌。

　　服务员温柔而礼貌的声音在中间响起：“您好，菜已上齐，请慢用。”

　　闻鲤一句谢谢还没出口，就见喻风禾仰起小脸，幽幽道：“哪儿上齐了？我点的八斤柠檬呢？”

　　闻鲤、程越：“……”

　　早就过了兴致勃勃吃瓜的时候，喻风禾对于他俩看似冤家实则亲亲热热的不要脸虐狗行为，表示强烈的谴责！

　　然后又想起了，自家那个只知道看报表文件的死鬼还不知道在哪儿，顿时饭都不香了。

　　这一桌的颜值气质都属于上乘之中的上乘，服务员们轮流上菜的时候，都忍不住抓紧时间多看两眼，现在看到喻风禾委屈，哪里舍得。

　　灵活的小脑瓜子一转，服务员小心翼翼地提议：“要不我给您抱个娃娃过来？”

　　闻鲤：“……”
　　真抱来那还得了，桌子可能都要掀。

　　微笑着拒绝了小姐姐的提议，闻鲤还没来得及张嘴哄，又被数落了一顿：“干嘛？我哥哥没来人家好心给我拿个娃娃陪我你都不同意啦？就想看我被狗粮噎死呗？”

　　她嘟着嘴，凶过人以后又开始装可怜，“不知道人家现在受不了刺激？你怎么就这么霸道！”

　　忘了程越还在身边，一听这话闻鲤就忍不住调侃：“怎么了，有了？”

　　喻风禾：“……”

　　程越：“？！！！”

　　像是听到了这个世界上只有怪兽没有奥特曼，程越整个人都不好了：“什么有了？有什么了？什么就有了？！”

　　喻风禾狠狠翻个白眼：“有你大爷了，高兴吧？”

　　“这他妈辈分是不是有点乱？！”一点都没考虑到闻鲤会开玩笑这一可能，程越推开碗筷：“你们吃吧，我出去打个电话。”

　　闻鲤和喻风禾同时开口：“坐下！”

　　程越： “……”

　　拽着人的衣角，闻鲤都不知道该哭还是笑，见这傻白甜还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模样，回头又问喻风禾：“酸吗？”

　　“……”

　　闻鲤：“拿智商换的。”
　　喻风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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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磕磕绊绊将一顿饭吃完，喻风禾说什么都不肯跟这俩人待在一起了，关出租车门也跟泄愤似的砰一声甩上，只在空气中留下一句‘你们两个恶心死了’的激情评语，便轰然远去。

　　看着渐渐远去的车屁股，程越哼地笑了声，阴阳怪气地不赞同。

　　知道他还在闹智商的别扭，闻鲤也没问，反正问了他也不会老实回答是。慢条斯理整理了一下压在大衣里的头发，闻鲤问：“接下来干什么？回家吗？”

　　虽然程越现在名义上是在程域公司里实习，但他关系毕竟跟普通大学生不同，手头上的工作每天都在增多且重要程度也在加大，并不像喻风禾开玩笑所说的那般无所事事。

　　抬起手腕看了眼墨蓝色表盘，想到魏杰无休止地跟在自己屁股后头哀嚎要策划案，程越就是有一百个不愿意也只能说：“走吧，送你回去。”

　　闻鲤跟他往前走了一步，忽然想起来自己也是开车来的，又停下：“那我明天上班怎么办？”

　　她的玛莎还在停车场上等着呢。

　　喻风禾不会开车，程越知道，所以她们两个出门只能是闻鲤开。最方便当然是现在各自回家，时间上也能节省出来不少，但好像又不怎么甘心。

　　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策但不好意思说，闻鲤看到程越撇开脸，稍显底气不足地含糊了一句：“你要是硬要我来接你..也不是不行。”

　　他食指上挂着钥匙，此时也不知道是为了缓解尴尬还是别的什么，正一圈一圈地转着玩，就像一只矜持的狗狗，爪爪一动不动，却拼命在摇尾巴。

　　“等中午吃饭的时候，再来取。”

　　“……”
　　所以这意思就是，不仅今晚要送她回家，顺带连明天的行程也定好了？

　　想到两人公寓之间的距离再怎么不堵车，单程也需要30分钟，再从她家出发去公司也要时间，比他从自己家走不知道要麻烦多少。

　　闻鲤嗯？了声，这时候想起他搬家的理由，忍不住又想逗逗大狼狗：“我家那边早上可是很堵的，马上过年了，你不怕你哥把你年终奖扣光？”

　　“……”
　　“况且女生梳洗化妆的时间长，你有耐心等吗？”

　　感觉自己在接受一项名为‘合格男友’的临时小考，程越格外谨慎地思考了一下，小心翼翼试探道：“你不能在车上化吗？我看别人都是在别人男朋友车上化的。”

　　“你在哪儿看到的？”
　　“我妈还有大嫂没有别的女人！”赶紧回答了，程越心都停了一拍，又觉得怂：“你能不能别老吓唬人！”

　　“哪有，你自己心虚，”怕他会炸毛，闻鲤赶紧把话题扯回来：“你来接我也行，你不嫌麻烦就行。”

　　“也就只有我了，”事情谈妥，迟疑的尾巴重新摆动起来，叮叮当当的钥匙圈也再度舞得呼呼生风，“忍你的臭毛病！”

　　闻鲤：“……”
　　传说中的给点阳光就灿烂。

　　不想看见她眼底的揶揄，程越欲盖弥彰地看向别处，含糊地动了动嘴唇：“24孝好男友，上哪儿找..”

　　闻鲤：“………”

　　他这怕被听见又忍不住爱说的模样实在是太好笑了，闻鲤眉眼弯弯，抬起眼皮看这个即便穿了高跟鞋也只能与之平视的男人：“你生日在什么时候？”

　　“啊？10月份。”

　　闻鲤稳住语气，报了一下自己出生的年份，看到他点头的时候，终于没忍住，低头笑了起来。

　　“……”心里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程越问：“你笑什么？”

　　尽管已经努力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点，但声线里的愉悦依旧出卖了闻鲤觉得很有趣的事实：“我七月份的。”

　　“……”
　　像是嫌人还不够糟心，闻鲤抬起笑得湿润的墨色眼瞳，放电一样对着他缓缓眨了一下：“没想到我们还挺时髦的，居然是个姐弟恋。”

　　“……”
　　“你想到了吗，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