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像秋天》七道落影

3、第 3 章

　　Chapter 03

　　还算轻松的高二一下子就过去了，我们不知不觉地踏进了高三。
　　高三对每一个学子来说都是有泪有汗有笑的时光。那时候的我也下了狠心，开始天天埋头学习，各种刷题。那一年我没找晏如给我补习功课，我知道高三这一年对他来说十分关键。我深知我们之间的差距，为了能够缩小那点差距，我拼了命的学习，简直是废寝忘食，都熬出病来了。
　　高三上学期快结束的时候，我因为生病，住了三天院。就连住院的那三天我都在埋头学习。晏如对我而言就是动力，是学习的动力，是努力的动力，我想要跟他考到一个大学去，就算不是一个大学，一个城市也很好。
　　我生病住院的时候，晏如曾和他妈妈一起来医院探望我，带了我喜欢吃的水果。我记得，看到我躺在床上时，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好好休养，早日康复。”
　　那时候的我当这句话是祝福，还偷摸高兴了许久，后来我也知道了，去看病人的时候总要说这样的话的。
　　再后来，我没能如愿和晏如考到同一个城市去，但填报志愿的时候，我毅然决然选择了与他所在城市相邻的城市的一所高校。那座城市交通不是特别便利，没有从我们家乡直达的火车，最只有直达晏如所在城市的火车，所以每学期我都是同晏如一起搭火车过去，每学期末也是一起搭火车回来的。大学四年，我们一起坐了7趟火车。
　　一直以来，我乘坐任何交通工具都会晕，严重的时候会恶心呕吐。汽车、火车、飞机、船都让我犯晕恶心。可那时候我特别喜欢坐火车，因为有晏如。那时候我们要坐17个小时的火车才能到达目的地，但是我仍然嫌短。那时候每次乘车对我而言都是值得高兴的，因为只有那个时候晏如才会让我靠在他的肩头。
　　由于我晕车，每次晏如都会事先备好晕车药和藿香正气水，在路上他会照顾我。坐卧铺的时候，他会把好的床位让给我，实在没能买到卧铺票只能坐硬座的时候，他会坐在走道那边，然后允许我靠在他的肩膀上。
　　晏如的肩膀对我而言就是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也许正是他如对我的这些好让我一直满怀希望，一直无法抑制住一辈子跟在他身边的想法，他这些暖心的举动让我对他的喜欢无限地扩大，扩大到无法抑制。
　　记得读大学时有一年国庆我回家给外公过寿。回学校时，晏如妈妈让我带点东西给晏如，我当然是很高兴就答应了。
　　晏如妈妈跟晏如说好了让晏如去火车站接我。因为火车晚点两个小时，我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9点了，晏如也在火车站等了我两个小时。由于太晚，我回不了自己的学校，只好跟晏如去了他们学校。晏如他们学校很大，从东门走到西门，徒步要走30分钟，骑车也要骑十来分钟。晏如将我带给他的东西放回宿舍后，才领着我出了学校门，在学校附近的7天连锁酒店开了间特价单人房。
　　“你就在这里睡一晚吧，明天再回学校好了。”他说道，给我留了一些零食后才返回学校。
　　走之前，他还不忘嘱咐我：“记得把门锁好，用凳子抵着门，谁敲门都别开，我过来的话会给你打电话。”
　　那时候的我只觉得晏如对自己别样关心，但是为了表示淡定，我只是“哦”了一声，却不自觉地咧开嘴笑了，笑容怎么收都收不住。
　　那一夜我睡得很恍惚，总是忍不住各种幻想，要是和他在同一个校园里学习、生活会怎么样，要是我离他有这么近会怎么样，会不会有一天他能接受我...
　　第二天一大早，我在恍惚和迷离中醒来，为了不让晏如看到我这张因夜不能寐而变得憔悴的脸，我特意化了妆。
　　晏如来的时候我刚好收拾完，听到敲门声，我立即开门去迎接。可当我看到他身后站着的那个漂亮的女生时，我整个都愣住了。那女生长着一双特别有灵气的眼睛，皮肤又白净又光滑，虽然个头不是很高，但是五官精致、娇小可爱，如同一个漂亮的洋娃娃。
　　“Hi！”她冲我挥了挥手，笑起来眼睛也是月牙形的。
　　我有点惊慌，更多的是不愉快。我知道从我喜欢晏如开始，我身边就不缺情敌，或者说遍地是情敌。我一直斗志高昂的原因是除了我以外晏如身边并没有其他往来频繁的异性。现如今，眼前站着的大美女让我心里拉响了警报，虽然知道到了大学肯定会有其他女生围着晏如转悠，可我没想到他身边的女生这么漂亮，更没想到晏如会和这位女生关系如此密切。
　　“李晓白，叶琪。”晏如介绍道。
　　见对方对我微笑，我也只好回应对方一个大大的微笑。
　　“晓白你是第一次来我们学校吧，我带你去吃我们学校附近一家超级好吃的煎饼果子，真的特别好吃，可多人排队了。”说着，叶琪亲切地拉起我的手。
　　我感觉受宠若惊，对她的态度也从满满的敌意变成了招架不住地无奈。
　　叶琪拉着我出了房门，晏如则接过我手中的箱子跟在了我们身后。叶琪带我去了他们学校东门的一家煎饼摊，摊前排着队，生意真的很好。
　　我们买了早餐后，她又领着我在学校晃悠了一会儿。
　　叶琪和我的性格截然不同，她热情、活泼、开朗、大方，我想没有人会不喜欢她。也许是因为我喜欢晏如，也有可能是我本身性格就不好，从一开始我就非常讨厌叶琪。她又漂亮又优秀又自信，她同晏如站在一起，真的是俊男美女，如同一幅画卷一般，十分匹配，所以我讨厌她，发自肺腑的讨厌她。
　　带着我参观完校园，她又带我去参观了他们的社团。她和晏如一样都是天文社的，那是第一次知道晏如喜欢天文学，可他学的却是临床医学。天文社里有很多天文设备，光天文望远镜就有好几台，那时候的我能想到的只有——像这种社团也只有家里富裕的学生才能参加吧。或许是嫉妒他们时常可以见到晏如，我看天文社的每一个人都很不顺眼，只觉得他们是财大气粗、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哪里会想得到他们都是学霸、都是顶尖学府的优秀人才。
　　得知晏如喜欢天文学后，我恶补了很多天文知识，知道什么是虫洞、什么是黑洞，了解了不少星象，也认识了太阳系里所有的行星。可又有什么用呢，我并没有赢得他的心。
　　一直在他们学校待到吃过午饭，我才开口说要离开。晏如说送我去车站，但要去宿舍拿东西，让我在他们宿舍楼下等他一会儿。我便和叶琪站在他们楼下等着，来往的人见了她都说：“在等晏如啊”“又在等你家晏如啊”诸如此类的话。听着这些话，我差点泪奔，只能将眼睛瞪到酸涩才勉强忍住了泪水。
　　不久后，晏如从宿舍楼里走了出来，他伸手来拿我的箱子，我没有给他，而是有些恼怒地说：“我自己拿就好了，又不重。”
　　他没有多说什么，扭头同叶琪说道：“你回去吧，我去送她就好了。”
　　叶琪笑着点点头，转头走掉了。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晏如，心里是愈发堵了。我想问晏如，叶琪是你的女朋友吗？可我不敢开口，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一直将我送到了长途汽车站，还替我买好了车票。走的时候，他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递了给我。
　　“你不是快生日了吗？我妈让我给你买份礼物，也是感谢你帮我带东西过来的回礼，所以我就随便买了。”晏如说着，语气和表情一如既往的没什么情绪。
　　我接过那份礼物，非常非常高兴，差点没忍住想扑上去抱住他，一下子就忘了叶琪带给我的不愉快。
　　想想，那时候的我也真是挺容易满足的，一颦一笑都与他有关。
　　晏如送我的是一支钢笔，看上去挺精致的，不知道是什么牌子。那支笔我一直带着身边，用了很久。因为，那是他送我的第一份礼物。
　　第二次去晏如学校的时候我已经是他们学校的一员了，无愧于大学四年的苦读，我成功考上了他们学校的研究生。去报到的那天，他请我在学校边上的火锅店吃了顿火锅，自那以后的五年时间里，我们再也没有相见。读研的时候我才晓得叶琪也出国了，和他去了一个国家，我想他们郎才女貌，在一起定是羡煞旁人。然后，我哭了很久。
　　我的高中和大学时光都是在喜欢晏如和追逐晏如中度过的，他离开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后来，我终于说服了自己，告诉自己他心里没有我，告诉自己不是自己不够好，只是他太优秀了。他远渡重洋去求学是对的，他可以飞得更高，可以得到更好的发展平台。我不能够离了他就不知道怎么过日子了，认识他之前的那么多年我不也过得挺开心的吗。也是该放下的时候了，毕竟我和晏如之间差得太远了。

　　读完研回到家乡，我就进了“the fun”工作室，没有听父母的话去考公务员。工作后，家里人开始各种给我作介绍，恨不得我赶紧嫁出去。可是跟我相亲的对象没有一个我喜欢的，就连那个博士也是一样，感觉没有共同话题，所以只好借口有事走掉了。
　　开车回工作室的路上，母上大人的夺命call来了，为了避免母上大人发更大的脾气，我硬着头皮接通了电话。
　　“人家堂堂一博士，你有什么不满意的？人家家底殷实，长得也算潇洒的，你又有什么不乐意的了…”将手机放在一旁，听着老妈的叨叨，我只能乖乖受着。我妈也知道一直以来我喜欢的人是晏如，她也知道人家晏如压根不喜欢我，她替我操心同时也着急。
　　听我半天没有说一句话，老妈长叹了一口气，沉默片刻后又气势汹汹地说道：“这周五晚上我替你约了周阿姨的侄子，给我好好表现。”
　　老妈也不管我答不答应，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其实我也很想将自己嫁出去，这次这个博士，上次那个房产公司销售精英，我都特别想跟他们找话聊，特别希望可以能和他们合拍，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打不起精神来。至于是不是因为还放不下晏如，就不得而知了，因为我也很久很久没有见到晏如了，再见到他会我会是怎样，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
　　到达工作室的时候已经是下午4点了。我们工作室位于距离市区有将近20公里路程的工业园里。我们工作室还挺大的，占地差不多三百平，室内面积可能有四五百了。室内装修是我一手操办的，既可以当办公室又可以当家，风格则是我最爱的工业风。
　　工作室就我和老板两个人，老板是在美国留过洋的博士生，据说特别牛，但在我心中只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白痴。我们的工作室就是一个设计公司，业务范围有工艺设计、家具设计、装修设计等，老板负责工艺设计和家具设计，我负责装修设计，偶尔帮忙设计家具。有时候一个月能收入上万，有时候就1、2千。我是收年薪的，年底的时候老板会将本年的盈利分15%给我，这两年下来，我居然也是个小富婆了，所以我很愿意给这位老板做牛做马。
　　我刚打开工作室的门，老板就从楼上飞奔了下来。我被他吓了一跳，接着他居然拉住了我的手，深情地看住了我。我太了解他这样的眼神了——绝对没好事。
　　“Boss，你想干嘛，你说，不要拉着我。”说着，我将手抽了出来。
　　“晓白，你陪我去参加我表妹的婚礼吧，拜托了。”
　　“为什么要我陪？你自己去不行啊。”
　　“晓白，你Boss我都30了，还单身呢，我家亲戚又多，回头看我又是一个人出席，肯定会跟我妈说些有的没的，我妈就又会给我作介绍了，我再也不想去相什么亲了。”老板说着，一副特别特别可怜的样子。
　　我迟疑了，满脸纠结的看着他。
　　老板也很懂我，一咬牙，非常豪气地说道：“我给你买衣服和包包。”
　　我深吸一口气，大义凌然道：“Boss，我不会给你丢脸的，你放心。另外，我还想去做个头发，能报销吗？”
　　“能能能。”老板点点头，也是走投无路了才会答应得这么爽快吧。
　　于是乎，今天的我班也不用上了，拿着老板的卡，开开心心地做头发、买衣服去了。

　　我老板名叫武月，因为是农历五月十五月亮正好的时候出生的，所以父母给他取名武月。老板不会洗衣服、不会做饭、不会跟人打交道、不会收拾自己，但有一个非常突出的优点，那就是——大方。所以为了不丢老板的脸，我特意买了条长裙，配了个手包，烫了个清新雅致的梨花头，高高兴兴地陪着老板来到了酒店。
　　我早就听说老板家里有很富有了，没想到他表妹家里也很有钱，结婚选在了本市最豪华的酒店，而且酒桌上的烟酒也都是名烟名酒，
　　“你表妹家里真有钱，她嫁的人是不是也特有钱啊？”我忍不住问老板。
　　老板点点头：“是啊，我表妹很漂亮嘛。”
　　我跟在老板后面，陪着他拜见完那些个三姑六姨之后，才终于找了个清静的地方坐下。老板也松了口气。
　　我们坐的地方靠近门口，正好可以看到往来的人。所以，当我看见那张回忆里出现过千百次、梦里也浮现过千百次的面孔的时候，我瞬间停止了思考，只能傻呆呆的看着那个人。曾经的一幕幕如同按下了快放键，一刻不停地在脑海中闪过。
　　如果不是老板拉了拉我，我仍然还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晓白，你发什么呆啊，上菜了，赶紧吃，吃完赶紧走。”老板催促道。
　　我点点头，拿起筷子心不在焉地吃了起来，哪里还有心情去看新郎新娘的婚礼。匆匆吃过饭，向新郎新娘道贺后，我俩便离开了。离开时，我忍不住回头去寻找那抹身影，想要确定一下我没有看错，可是怎么找都没有找到。
　　恰巧电梯来了，老板将我拉进了电梯里。
　　“你怎么心不在焉的？”老板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摇摇头，胸口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不上不下。
　　突然即将关闭的电梯门又缓缓打开，那个我朝思暮想的人就站在电梯门口。他低头看了我一眼，眼神一如从前——平淡无波。
　　“HI。”我小心翼翼地打折招呼，突然觉得眼眶温温的。我有些慌张，也有些害怕，只好紧紧抓住了老板的衣袖。
　　老板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任由我抓着。
　　电梯门口的人走了进来，紧接着零零散散走进了几个人。其中一个看到我也是一惊，唤道：“李晓白，你怎么在这儿？”
　　我抬头看去，原来是高一的同班同学，分了文理科以后我跟他几乎没有交集。
　　“我来喝喜酒。”我回答道，听到自己的声音细若蚊声。
　　他点点头，笑道：“我们也是呢，真是好巧。”
　　我笑笑，不知如何接话，也不敢往他们那边看。那人觉得无趣，也没有没有拉着我继续聊了。
　　听他们聊着天，我感觉自己的心拧成了一团。
　　直到下了电梯，看他们离去，我才终于回过神来，不由自主地长吁了一口气。
　　老板看着我，突然了解到我反常的原因，拍了拍我的脑袋，道：“刚刚那帮人里面有你的初恋，对吧？”
　　我点头，感觉自己突然不会说话了。
　　“我懂你的感受，要是我看见我的初恋，我估计我会比你更不知所措。”老板说着，似乎心有所感，也叹了一口气。
　　“走吧。”他道，扭头往前走去。
　　我贪恋地看着那个人离去的方向，一咬牙，紧跟老板的脚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