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像秋天》七道落影

2、第 2 章

　　Chapter 02

　　晏如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一直都是，他的不健谈也是聪明的一种表现。他帮我补习的那段时间是我两话说得最多时候。给我补习的时候，他从没骂过我笨，我不懂的地方他反复说上三遍都不会有丝毫的不耐烦。
　　为了不辜负他在我身上浪费的时间，我很努力的听他讲课，认真地完成老师布置的每一个作业，上课也开始听讲做笔记，在月考中也好好表现了一把，成绩进步很大。
　　老爸老妈觉得很高兴，还答应我如果期末考试我能进全班前三十名内就给我买那双我心仪已久的球鞋。有了这样的保证，我当然是舍命读书，埋头苦学。
　　终于期末到了，我欢天喜地地考完了期末，开始等待寒假的到来。期末考试结束后的第二天是周六，周五晚上我们家和晏如家一起吃了顿饭。我妈更是对晏如表示了深深的感谢。用我妈的话来说就是：“谢谢你让我家小白开了窍，总算有个学生的样子了。”
　　天下父母心都是一样的，虽然我爸妈不曾因为我学习成绩责骂我，但肯定也是希望我好学一些的。饭局上两家人都非常高兴，还约好了等我们放寒假就一起去泡温泉。我抬头看着晏如那依旧无动于衷的表情，暗自期待了起来。
　　可惜我并没有如愿以偿的和晏如一起去泡温泉，我也没有如愿以偿的在班上拿到一个好名次。因为物理考试因为我忘记写名字被记了零分。看着成绩单上那个零蛋，我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如果要把一辈子悔恨的事排个序，这件事一定能进前三。至于为什么没能一起去泡温泉却是因为我大姨妈光顾加上重感冒。因为体谅我，他们将时间推后了，但一推后又有更多琐事接踵而来，导致最后我们没有去成。

　　我总觉得我跟晏如间有很多遗憾，无法弥补也无处弥补。我的青春就在单方面的喜欢着晏如中流逝着。我以为的最好的年华都给了他，我认为的最纯粹的感情也属于他。虽然在这段感情中我不曾得到任何回应。想起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他距离他大学不足半公里的一家火锅店，他请我吃火锅，我欢天喜地地去了，红着脸看着他。
　　大学四年将他塑造得更帅气更迷人，性格也更温和。他点了很多菜，几乎都是我喜欢吃的。我双手死死攒着筷子，紧张得不得了。那时候我想要告诉他我喜欢他，我猜最他一直都是知道的，但是那一刻我特别想亲口告诉他：我，李晓白，一直喜欢他。
　　可刚要开口，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没有避讳地在我面前接起了电话，语气平常地回答着电话那头人的问题：“嗯，offer寄出去了，卢教授说肯定没问题。英属哥伦比亚，对，加拿大那个，不是美国。嗯，肯定会先回家一趟…”
　　之后的内容我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手中的筷子因为我攒太紧，筷子上多余的刺扎进了我的手心。他挂点电话后，菜都上齐了，我忙不迭地夹起一把牛百叶放进了锅中，心中的激荡变成了隐隐的疼。也不知是蒸汽的缘故还是其他，我眼前一直像是蒙了一层霜，连晏如的脸都看不清了。那是我记忆中的最后一次相见，也是我最大的遗憾。
　　或许那时候我应该鼓起勇气，不顾一切地对他说：“晏如，我喜欢你，喜欢了你整整七年。晏如，我喜欢你，所以我很努力的变优秀，希望能与你匹配，没想到你走得太快了。可是我还是喜欢你，我不会阻止你往前走，只希望你能停下来看我一眼。我不指望能成为你心中最特别的那个，但起码请你告诉我你不讨厌我，我们可以是朋友。”可惜这些原本该滔滔不绝、气势汹汹说出来的话，在那个时刻变成了无边无际的沉默。
　　晏如一直为我补习到了高三第一个学期，就连分了文理科他也依然给我补习，简直是尽职尽责。高二分班后，我选择了文科，和学理科的晏如分开了。如果不是物理和数学怎么都学不好，我可能会学理科，奈何这两门是我弱项中的弱项。分了班以后我的成绩进步了很多，已然成为班里三十名以前了。那个时候我才开始认认真真交朋友，而不是虚荣的想要好人缘无差别的与人来往。
　　说起来我一直都不算人缘好的那种人，许是太灵邻牙利嘴，每次都能一句话气得人家吐血，又或许是我说话的语气总给人一种刻薄的感觉，总之不那么讨喜。我后来交的朋友也都不能算是什么善类，毒舌、犀利、得理不饶人，但都比我聪明太多。高二的变化比高一大，唯独没变的就是晏如。我依然每天都到他家去报到，死皮懒脸让他帮我补习。我觉得他认真讲题的样子真是可以迷倒万千少女。
　　最让我感到庆幸的是，分文理科后，我们班和晏如他们班一起上体育课，每周两次的体育课成了我最期待的时刻。
　　其实分班的时候我也有想过要选理科，这样的话能跟晏如分到一个班去，但是我想了想，选我比较擅长的文科，因为比起高二、高三两年，我更希望我能跟他在一个大学度过四年。于是我的高二高三是在奋勇拼搏中度过的。

　　我一直觉得我们学校是全市所有高中里最有意思的，有很多课外节目，例如我最喜欢的篮球周末和义卖活动。每年春夏之交的时候学校都会举办篮球周末，看着学校里的各大帅哥在球场竞技，对我们这种花痴来说无疑是一种享受。入夏的时候学校会举行义卖，就是把自己的东西拿到学校来卖，卖的钱捐给希望小学。所以每年的上半年都是我玩得最开心的时候。
　　可惜，晏如是不打篮球的，他比较喜欢踢足球，球技也很好。我们学校有一个建得很好的足球场，非常正规，校际足球赛每年都在我们学校举办。那时候篮球周末和足球比赛是同时展开的，大部分的人都去看篮球周末了，只有一小部分的人看足球，我就是其中之一。
　　其实我对足球一窍不通，那时候我还特意买了《足球周刊》来研究，可是依然什么也不懂。我只知道在绿茵场上挥洒汗水的晏如非常非常帅。
　　不知道有没有人和我一样是“问题体质”，就是特别容易在关键时刻出问题的那种。我就是“问题体质”。
　　打个比方，我站在篮球场边上就会被篮球打到，站在足球场边上就会被足球打到，我去坐公交车一定会晚到，我去坐飞机也一定会碰上飞机晚点，从没有倒过大霉，但也从没有走过大运。
　　像我这样的问题体质，在绿茵场边上看足球，那简直就是找打。但我总是不屈不饶地去了，凡是有晏如参加的我都去看了，也不多，一共就四场，每一次都被球打到了。等晏如比赛完，我都身受重伤了。还好我们高中部的足球队加起来才3支，比来比去也就这么多场。
　　第一次去看晏如踢球的时候，我是用脸接球的。我最想不明白的就是，明明我就站在人群中，明明我跟大家站在一起，为什么那个球就是不偏不倚地砸了我。我们学校踢球的那些人的脚力那叫一个给力，眼法那叫一个准，球正中我的面门之后，我只觉得这个世界都亮了，除了白光还是白光，人和神都快分离了。虽然感觉自己还有站着的力气，可是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就是无法用力，整个人一下子就软了，不由自主地瘫倒在地，只觉得耳朵嗡嗡的，眼前也是白蒙蒙的，身边的人都围了过来，可我仍然觉得他们很远。恍惚间，我觉得有人将我背了起来，接着一路颠簸。
　　等到意识清明时，我已经进了医务室了，身边是好友苏七。
　　“李晓白，我真是服了你了。”她含笑看着我，表情是幸灾乐祸的，“看个球也能受伤。”
　　我缓缓坐起，揉了揉被球打中的脑门：“我怎么知道球会朝我飞过来。”
　　“你就不会躲吗？”苏七无奈。
　　“你明明知道我反应没有那么快。”我也很不高兴，头还疼着，她还要笑我。
　　“不过你也算因祸得福了。”苏七笑道，轻轻弹了一下我的脑门。
　　我揉着还疼着的脑门，觉得莫名其妙：“哪里福了。”
　　“你不知道是谁背你来医务室的吗？”苏七道，笑得意味深长。
　　我哪里会不明白她这个笑容，当下就跳了起来，撒腿就往外面跑，苏七叫都没叫住我。我发了狂一般往球场跑，等我到了球场，比赛已经结束了。晏如在队友们的簇拥下，往我这边走来。我正想走上去，却看见我们年级最漂亮的女生小跑着走到了晏如面前，递了一条毛巾给他。他含笑接过毛巾，顺手挂在了脖子上，还用它擦了擦脸。
　　看到很少笑的晏如脸上露出的那一抹笑容，我瞬间没了想法，更别说上前道谢什么的了。趁着晏如还在和别人说话，我扭头就跑掉了。
　　后来听苏七跟别人描述这幅情景的时候，我也觉得好笑。试想一个女孩子，鞋子都没有穿好，头发也乱糟糟的，跟个疯子一样在校园里跑来跑去，却是挺有喜感的，还好晏如没有看到。
　　尽管第一天去被球打到，可我依然兴致勃勃地往球场跑，除了头一次被砸得很严重以外，之后的几次都没有那么疼了，谁让我是捂着脑袋看完比赛的，不过手上和腿上还是有几块青掉的地方。足球比赛，晏如他们拿了第二名，输第一名的球队1分。篮球周末我们班拿了文科班的第一名，然而我一场也没有看到。

　　我们学校另外一项让我印象深刻的事就是义卖了。大家将自己不需要用的东西拿出来卖给其他人，所得的钱捐给希望小学，很有意义又很热闹的活动。不过我都记不得自己到底都拿了哪些东西出来卖了。
　　当时我还特意问了晏如，问他拿出去卖的是什么，他拿的是一套《中国上下五千年》和一个俄罗斯套娃。参加义卖的前一天，我还特意问我妈要了钱，打算把他的书买回来，可惜等我去他们班的摊位的时候，他的东西早就被卖掉了。
　　现在想想，也就因为是晏如的才会有人买，换一个人的话肯定卖不出去，《中国上下五千年》和俄罗斯套娃，想起来都觉得有点乏善可陈。因为没有买到晏如的东西，也没有看到其他想买的东西，在壁班的摊位上买了两块香皂后我就回到了自己班的摊位上。
　　来我们班这里买东西的人还挺多的，我们这里卖的东西也很齐全，杂志、书、发饰等等，奇葩的是还有一朵有点不太新鲜的玫瑰花。
　　我回到摊位上的时候，就听到旁边的女生在讨论要不要卖给某某男生，顺便试探一下某某男生有没有喜欢的女生。像我这么有意思的人，当即就决定要参与这个活动。
　　我拿着玫瑰花，站在摊位前等着，远远就看见我的初中同学、现任篮球队副队长、万千少女追捧对象的尹瞳走了过来。在班上女同学期待的目光中，我一个箭步走到尹瞳面前，拉着他说道：“尹瞳，买了这支花送给你喜欢的女生，保证你瞬间就能赢得她的放心，现价只要5元，划得来吧。”
　　尹瞳瞥了我一眼，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五块钱放到我的手上：“喏，5块钱。”
　　我笑嘻嘻的收下钱，把花递了上去：“花。”
　　“送你了。”尹瞳不冷不淡地说着，昂首阔步地走掉了。
　　我扭头看着班上女同学奇特的表情，尴尬地挥了挥手中的花：“他是我的初中同学，我们挺熟的，他只是不想要这个花，相信我。”
　　女生甲很了然地点了点头：“我知道的，放心，我们不会误会。”
　　“喏喏喏，晏如来了，卖给他。”女生乙飞快地说道。
　　我连忙回头，晏如已然走到了我的面前。
　　“卖花，5块一支，买了送你喜欢的女生吧，肯定能追到的。”我像念台词一般干巴巴地说着，很紧张地看着晏如。
　　晏如低头看了一眼我手中的话，微微皱了皱眉，然后接过那朵花，拿出5块钱递给了我。我收下钱，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打算送个哪位呢？”
　　晏如想了想，突然将花递给了我，我看着那朵花，觉得自己的心里在放烟花，噼噼啪啪作响，而且还烧得慌。
　　“给我吗？”我激动地问道，双手接过了那朵花。
　　接着听到晏如如此回答：“我捐款，不买花。”
　　然后，我听到我的心炸成了粉末。
　　身后的甲乙丙三位女同学忍着笑，转了过去。
　　后来那朵花还是找到了它的归宿——班主任。班主任花10元钱买下了那朵花。一朵已经快要凋谢的话就这样被我们买了20块钱，简直比情人节的花还要贵。
　　后来我上大学的时候，学校也搞过义卖，那时候也有班级在卖花。看到那些花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想，要是那天那朵花真的能算作是晏如送的就好了，那样别说是晒成花干，就是碎成粉了，我也会小心翼翼地保存着的。

　　晏如说

　　第一次对李晓白有印象是在自家门口，她穿着件浅紫色的家居服，手提着个大塑料袋，一脸痴呆的看着我，这让我确认了眼前的人是个笨蛋。然后她进了我家，甚至进了我的房间。更让我确信这丫头在白痴的层面上又加了一层厚脸皮。她可算是我见过的最笨的人，上课发呆，下课睡觉，心情都写在脸上，最明显的是她的脸上写着喜欢我。说实话我有点怕她，有时候太坦诚也让人觉得负担，但她毫无所觉。我不太敢看她，看着她的时候时刻能够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这让我觉得挺不痛快的。当我跟班主任说不愿意辅导她时，她脸上写着“受伤”二字让我莫名愧疚，我以为她会没心没肺的忘记这句话，可惜我想错了，她没有像平时那样厚着脸皮来我家，而我也只忍了一天就耐不住性子去了她家，那时候我就知道我输给这个蠢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