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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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1
同相亲对象在餐厅吃饭的时候，我想起了晏如。回忆像关不住的水龙头，一下子全都涌进了脑子里，混乱地重叠在了一起，时而清晰时而恍惚。距我上次见他已经有五年了，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我读研一，他大学即将毕业。我们在离学校不远的重庆火锅店吃了顿饭，此后的五年间我没有再见过他。
我想，什么事情都是有预兆的，那天的那顿饭应该也是有预兆的，预兆他会离开，只是我自己想歪了。我认识这个人有十五年了，从高一到现在。而他在我的心里住了有十五年了，从他出国到现在，我几番想要将他驱逐出去，都没有做到，我不知道我还在挣扎什么，仅仅只是难以割舍。或许，他永远不会从我心里出去了。
“你呢？你现在在哪里工作？”相亲对象终于放下了那杯他举了很久，却一口也没有喝的咖啡。搅咖啡的勺子被他放在了咖啡碟上，咖啡渍弄在了纯白色的碟子上，看上去很挠心。
“我在the fun工作室。”我说，百无聊赖地搅着咖啡。
“私企吗？”他问道。
我很随意地点了点头。
“不觉得屈才了吗？你怎么说也是个研究生，为什么不去政府部门工作呢？你是学什么的？设计吗？”他滔滔不绝地问道，嘴唇动的时候脸上的酒窝若隐若现。
我喜欢有酒窝的人，因为晏如也有，只可惜他不怎么爱笑。
“嗯？你在发呆吗？”他看着我，眼睛一闪一闪的。其实这个人在我相亲过的人里，算是不错的，相貌中等，家庭条件中等，学历很高，是浙大的博士，现在在T大教书，家里在滨江区有一套房，开的车也很好。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将无聊的话题继续下去，但是张开口之后说的却是：“我还有点事，想先走了。”
他愣了愣，酒窝不见了。静了那么几秒钟后，他含笑点了点头：“好，我送你吧。”
“不用，我自己开了车。”说着，我拎着包站了起来，虽然觉得很对不起他，但我真的无法与之交谈。
他讪讪一笑，突然问我：“是不是我说话很无聊。”
我笑笑，连忙摇了摇头：“没有这回事，实在我今天有点事，下次我们再约吧，这次实在不好意思。”
他点点头，笑了笑：“走吧，我们一起下去。”
我和他一起往电梯走去，刚走到电梯间，两部电梯一起到达。他轻轻拉了我一把，将我拉入了空电梯里。
我对他颔首一笑，转过身来，按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以前，我看到一个侧影，深色的西装，干净清爽的头，微微抿着的嘴，和脸上若隐若现的酒窝。
我忙不迭地去按开门键，但是按成了关门键，待到我回过神再去按开门键的时候，电梯已经缓缓下降。我不自觉地抬起头，以为这样就能看到上方，可是我知道不管是此时此刻，还是刚刚的那一眼都是我的错觉。那个人在大洋彼岸，并未归来，而我的大好韶华早已离去…
所有的高中生活都是从军训开始的。烈日炎炎，暑气腾腾，学生们整齐地站在操场里，仿佛置身微波炉里一般，闷热、烦躁、几近虚脱。得益于暑假某次外出爬山扭伤了脚，我坐在本班队伍的对面，一边吃着旺旺碎碎冰，一边看着同班同学在太阳底下暴晒。好友苏栖和莫染站在队伍中间恨恨的瞅着我，一副一解散就会扑过来打我的架势。我继续吃着碎碎冰，在一旁发出啧啧的响声。
班主任老张背着手徐徐走来，看着班上的学生在烈日下也能站得笔直不禁露出了欣然的微笑。回头再看我，略略挑眉，道：“别坐这儿看了，跟我一起去领教材。”
我皱眉，不禁委屈：“老师，我脚还没好呢。”
老张不乐意：“别废话，脚没好，但是手没坏，走。”
老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乖乖的跟着他一起往教学楼走去。我们的教室在新教学楼二楼，楼下就是教师办公室，新学期要用的课本和练习本都在教师办公室，整整齐齐贴着墙放着。我进去的时候数学老师老陈和语文老师老沈正在讨论昨天电视里播的某部革命时期的电视剧。我进去他们也没空搭理我，我小声的唤了声，便抱起一沓课本走出去了。
老张抱着厚厚一沓书走在我身后，说道：“有个同学已经运了一大部分到教室了，一会儿你跟他一起把剩下的都拿到教室去。”
可能是因为跟老张比较熟，对着他我胆子也比较大，所以才能毫不迟疑的表达内心的不满：“张老师，你为什么不多叫几个人来搬书，偏要叫我这个病号。”
老张情不自禁地翻了个白眼：“你哪里病号了，分明是以此为借口躲懒罢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脚已经差不多好了。”
我吐吐舌头算是默认了。搬完第一轮书，老张就甩手不干了，人也不知道哪儿去了。但老师的命令不敢不听，我只好老老实实地搬着书往二楼走。
新教学楼的楼道很阴凉，又加上南方气候湿润，所以地面总是又湿又冷，不过对夏天而言倒是个舒服的避暑之所。我慢悠悠的往前走着，心想着越慢我就越能少搬点，让另外一位同学多搬点。正这么想着，原本就受伤无力的右脚一下就踩空了，整个人往楼梯上扑了过去，手上的书本也散了一地。眼看离台阶越来越近，我突然感觉手臂一热，身子不自觉地往后，一下子就挺直了。我惊诧地看着手臂上的手，目光缓缓向上，看住了伸手拉我一把的人。
时隔很多年，我依然清晰地记得那个画面——阴湿的楼道里有一道光照在他的脸上，那闪闪发亮的眸让我恍若置身在夏日的星空里，目眩神迷、恍恍惚惚、无法清醒。再后来的后来，想起那双令我痴迷不已的眼眸，和那个让我无法自拔的人，我都能感受到这一刻手臂上传来的温暖。哪怕是他从未给过我一分一秒的瞩目，我也并不觉得哀伤心痛，只有这一刻的温暖是恒久的。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晏如，他就那么一抬手就救了我，然后他什么都没说，俯身默默地帮我捡起了所有掉在地上的书本。
那天下午我们一起把办公室的书全都背到了教室，那天我一直脸红红的跟在他身后，一趟又一趟不厌其烦地运送着书本。这的确是一见钟情，谁不会喜欢晏如，他这么帅气，又那么聪明，而我真的也不过是他众多追求者中的一个，但或许是比较幸运的那个。
军训过后没多久，我家的搬家大事也完成的七七八八了。那会儿商品房才开始热销，我妈当机立断买了套新房，搬进了小区。小区都是电梯房，大家都各自住在自己的小空间里鲜少往来。哪像老式住宅区那样，街坊邻里有事没事就站一起闲聊，聊聊这家孩子有多乖，那家孩子有多皮。我妈是个很热情的人，搬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楼上楼下走动、打招呼。楼上的许阿姨更是一下子就成了我妈的好朋友。倒是隔壁家走了两次都没人在家。我妈从来都是契而不舍的人，一次不行就第二次，二次不行就第三次，直到可以为止。于是乎，第三次她拉着我一起去敲响了隔壁家的门。
开门的场景对我而言就如同中了500万的彩票一样，因为开门的人恰恰是我心神向往的晏如。老妈已经开始跟人各种打招呼了，而我依然傻呆呆的站着。直到老妈用手推了推我，我才回过神来，听从老妈的指示将手中的土特产递给了晏如。
晏如的妈妈也是个相当热情的人。听到我们的声音便从屋里走了出来，邀请我们进屋坐，还拉着我妈问长问短，知道我同晏如是同班同学忍不住惊叹道：“原来跟我家晏如一个班啊，这真是太巧了。”
接着她对晏如说道：“去，带你同学去你房间玩。”
晏如听着，脸上的表情明显不悦，但也只是稍稍迟疑便转身往房间走去。我当他是默许了，便小跑着跟了过去。晏如的房间对我而言那就是另外一个国度。房间里没有多余的家具，就一张床、一张椅、一个带书柜的书桌。他的书并不多，桌上也很干净，只有今天的数学作业本。
他一进房间就往床上一躺，不冷不热地对我说道：“你自己找地方坐。”
我“哦”了一声，坐到了书桌前。
“你…数学作业做完了么？”我小心翼翼开口。
他点点头：“嗯。”
“能借我抄么？”我又问道。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还是只“嗯”了一声。
一时之间我两无话可聊，我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如雷一般响着。
晏如倚靠在床上，手上拿着一本封面很漂亮的书看着，很专注。
“你不打算赶紧回家抄作业么？”似乎感觉到我看着他，他突然开了口。
我点点头：“有这个打算，那我走了。”
说完，我拿着他的作业本回家去了。
这之后，我厚着脸皮每天都到晏如家写作业，说是写其实是抄。晏如的作业本干净整洁，字也是写得很工整，就跟他这个人一样。每天放学回家，他都会第一时间做完作业，然后就开始看其他的书，或者偶尔打打游戏。他打游戏的时候，我就趴他家地上写作业，直到他要睡了我才离开。但是这并没有让我们的关系从同学变成普通朋友。我们之间从来没有多话，除了偶尔聊起今天老师讲了什么，作业是哪些，从哪里到哪里需要背诵以外，再没有可聊的话题。晏如的爸爸妈妈工作很忙，经常出差，多数时候都是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来我家吃饭。他和我爸倒是有话可聊，跟我妈也能闲谈几句，唯独跟我没什么可说的。很久以后我在网上看到这样一句话---真正的友情就是两个坐在一起不用说话也不觉得尴尬。我用这句话安慰了自己很久，告诉自己和晏如是真正的友情。随着时间流逝，我才终于有勇气去面对那个事实----我们之间只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罢了。
我虽然每天都跟晏如一起上学，但却没有太多的不一样，他走他的，我走我的。到了学校，他有他的朋友圈，我有我的。他和一帮学霸一起谈天文地理时事政治，我和一帮文青聊这个小说，那个作者。生活开始有变化是在高一上学期的段考后。考试成绩出来后，他全班第二，我倒数第三，我们中间隔着51个人。为了能提高班级平均水平，班主任老张决定用一帮一的办法。他把我和晏如分到了一组，原因是我们两家住得近。于是我家就住在晏如家对面的消息不胫而走，每天都有排着长队的女同学让我转交情书。喜欢晏如的人可以从校门一直排到操场，一点也不夸张。其实他不是我们学校最帅的，比他帅的大有人在，校篮球队的个顶个的帅气英武，而他算是帅气与智慧并重，再加上一副对什么都不热情的态度，让不少少女想入非非，幻想着要是自己是他喜欢的人，他该对自己多好，但是终归是幻想，晏如对谁都是不冷不热。那些堆积起来几乎可以成山的情书，连进入晏如房间的机会都没有，统统被扔在了他家楼下的垃圾桶里。
原本晏如是不答应帮我补习的，他跟班主任说帮我补习是件浪费青春的事。我不知道老张是怎么说服他的，后来他还是答应了。但那以后我却不愿意去他家了。
分组的当天我就窝在家里，说什么也不去晏如家，老妈以为我跟晏如吵架了，也就没有多说什么。想想也不知道是开心好，还是难过好，我们从未吵过架，或者说他从不屑跟我吵架。我就那么待在自个儿房间里，随意翻翻书，然后就早早的睡了。晏如都说给我补习是浪费时间了，我哪里又愿意去打扰他呢。我是真的不愿意做任何给他添麻烦的事。
神奇的是，到了第二天他却来我家了，未经过我允许就推开了我的房门，一只脚迈进了我的领域，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给我。
“现在开始给你补习。”他道。
“你不是嫌浪费时间么。”我闷闷的说着，心里有难过。
他的脸上晃过一丝尴尬，他说这话的时候我就在一旁，他倒是说的毫不顾忌，但我却没有随便听听。他并没有为自己说过的话辩解什么，只是讲一旁的凳子拉了过来，翻开课本开始给我上课。我心神一漾，傻住了。他拿笔敲敲本子，示意我认真。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有认真听讲，但起码在他身边的姿势是正确的，丝毫不敢怠慢，认真做着笔记，认真看着他。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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