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成长记》笑点烟波

44、再起冲突

　　这些时日以来，因为玄烨在朝中权势日增，主要精力都放在了朝政上，纳兰虽仍是顶着个侍读的头衔，却已经是开始办着侍卫的差事了。清朝的大内侍卫早就不像前面几个朝代一样，大多是身手高强的武术高手组成，而是由一帮越野跑也未必能坚持下来的二世祖构成。清朝才入关几十年，原先那些虽然确实是野蛮残暴，但也让人不得不承认个人战斗力极高的八旗子弟就飞速的腐化堕落了，保质期可谓是前所未有的短。这样一帮养着浪费粮食，肥了也不能宰了吃肉，搁哪都让人不放心的纨绔子弟的安置问题，玄烨上面的几位先帝们也事先给解决好了，军队里不敢乱塞不明生物，就往皇宫里塞，骨子里做牵制大臣们的人质，毕竟这侍卫也不是等闲人能做的，都得身份贵重的功勋子弟才有机会，而且活清闲，危险度小，工资高，说出去也有面子，清朝版的□□保镖啊，所以在面子上这也算是皇家对功勋贵戚子弟的优待，至少帮助解决了个人就业问题。

　　但是就像不管什么样的群体里都会有异类一样，这些功勋贵戚子弟中也还是有优良品种的，代表作就是纳兰。玄烨曾经不止一次的听到那些虾们说纳兰文武双全之类的，虽然不无讨好纳兰的阿玛明珠这个朝中新贵的意思，但是就玄烨的了解来看，还是没掺多少水分的。所以玄烨在一时郁闷之下，把纳兰召来后，瞅着默默跪在地上头也不抬的纳兰，心里就隐隐的有些后悔。

　　玄烨倒不是突然起了同情心，觉得自己不该在人家伤口上再撒一把盐——他现在也已经心里有数了，就算自己不娶，甚至孝庄也没那个意思，惠妃也是轮不到纳兰的。叶赫那拉氏虽然专出美女，但是不知为什么，这一代称得上品貌俱佳，才色双全的也只有惠妃这一个很是出挑，不拿来联姻绝对是浪费。明珠虽然疼儿子，但是就像说服赵太后的触龙的说法一样，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对明珠来说，将惠妃嫁出去联姻，然后给纳兰的仕途铺平道路，不论是对家族还是对自己这个很是争气的儿子都是最好的，至于纳兰的感情，推己及人，他恐怕也不会认为继承了自己血脉的儿子会有多么看重一个才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是人就难免会给自己做的事找些借口，而清朝因为自身原因，君权又算是格外强势，所以归根到底，玄烨这时候后悔的，其实是把除了纳兰之外的其他人都给支了下去。

　　作为一个皇帝，找个人吐苦水都不容易，更不必说让不相干的人旁听了，所以，当玄烨渐渐冷静下来的时候，屋里已经只剩了一个纳兰。经历过鳌拜，玄烨自然胆量也有了很大的变化，真能吓到他的事已经不多了，但是，他同样的也对纳兰的徒手格毙侍卫印象深刻，所以默默的看着纳兰跪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面色漠然的挥挥手，但语气却是控制的和缓了许多：“起来吧。”

　　但是等纳兰站起来之后，看着依旧是垂首躬身而立，脸也不抬一下的纳兰，玄烨忽然又觉得心里一股气顶了上来，脸上顿时一冷：“你就不想问问朕召你来是为了什么？”

　　“不想。”

　　玄烨听得恼火，嘴抿成了一条线，定定的看了纳兰许久，忍不住冷笑道：“你就不知道这几天后宫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

　　“……那朕就告诉你！”玄烨只觉得好像终于找到了一个破口，可以毫无顾忌的将满心的苦水怨怒统统都给发泄出去。于是，一时间简直像是一个老太太一般，絮絮叨叨的反复将自己失去了一个孩子的痛苦对着纳兰念叨了个遍，直到末了，心情渐渐好转，才终于停了口。

　　纳兰一直默默的垂着头听着，一言不发，直到玄烨停了下来，才忽然涩声道：“……皇上对臣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他说到最后一句，不止是声音，就连身体，都有些禁不住的在微微颤抖。

　　玄烨心里愈发的恼火，一直以来，他欣赏的，喜欢的都是那个说着“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的痴情才子，也是那个曾在殿外一箭震慑群小的英武少年，而不是眼前这个唯唯诺诺，敢怒不敢言的纳兰。看着他这么一副样子，顿时气道：“你难道就一点也不生气，不在意，一点也不想跟朕说些什么？”虽然玄烨一直不喜欢他对惠妃太痴情，但是自己一直以为情深意重的人，竟然这么薄情，而这么一个薄情的人，竟然是自己从前世唯一记到今生的人，却让玄烨越说就越觉得心里冒出来一股莫名的怒意，忍不住霍的一下起身，几步就迈到了纳兰跟前：“对于那个女人的生死荣辱你都已经放下了？你就这么，”他狠狠一把逮住纳兰的衣襟，“这么快，你就已经忘了你的表妹？”

　　话音还没落，玄烨就觉得，自己抓着纳兰衣襟的手腕好像给一个滚烫的铁钳子给生生钳住了，简直连骨头都在格格作响，而一抬眼，对上的却是一双含着几丝悲凉，却更多的蕴满了怒意的眼睛。纳兰那一双往日里只让玄烨觉得极漂亮极清澈，也极多情的眼睛，此刻却是无声无息的散发着惊人的寒意，让人看了一眼，就好像凉透到了心里：“我生气，我在意又怎么样？我阿玛说，入了宫，她就是皇家的人了，从此生死荣辱都由着皇上了！更何况，那一天，也是她告诉我，是她自己选了皇上你！”

　　略略缓了一口气，纳兰眼里的寒意退了些，怒意却是更盛了：“从那一天起，我就已经决定放下她了，惠雅是个很好的女子，即使无缘，即使她最终选择了皇上，可是皇上你是怎么对她的？我视作如珠如宝的女子，她为了你年纪轻轻就入了宫……也舍弃了我，可是你呢，你却在她怀了你的孩子的时候，冷落她，疏远她……”

　　玄烨刚刚被纳兰意料之外爆发的愤怒给慑了一下，现在却越听越是恼火，奋力一甩胳膊却不但没有挣脱，反而让纳兰捏的更紧了不说，甚至连整个人都一下被带的往前拖动了几步，顿时整张脸都冷了下来，声音一下子压得极低极沉：“那你想要朕怎样？朕是没怎么去看她，可朕也没怎么去其他后妃那里，更何况赏赐体面那也是一分一毫都没差她的！从公务中挤出时间，常常去看她，陪她聊天，关心她，呵护她，朕当然能做到，但是朕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纳兰容若又不是不知道，朕真心喜欢的又不是她！”说到最后一句，玄烨已是忍不住暴怒的吼了出来。

　　纳兰被吼的一怔，手一颤，旋即就像被烫了似的，猛然缩回了刚刚还紧紧握着玄烨手腕的那只手，结果他这一松手，一直都在努力夺回自己胳膊的玄烨还没等反应过来，顿时失了平衡，直挺挺的往后就倒……但在已经倒了半截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插到了背后扶住了玄烨。

　　刚刚借力站稳，玄烨就见平日里总是一脸冷静淡漠，带着几分处变不惊意味的纳兰，此刻却连步子都有些错乱，正很是有几分狼狈的急忙往外走。眼看着纳兰的手都已经探到了紧闭着的门上，玄烨当即就是一声厉喝：“给朕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