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绯村暗月

6、Chapter 6 决定

　　“时人，披上。”
　　尽管并不冷，但她还是颌首恭敬地双手接过他递来的衣服，老老实实地穿上。
　　方才大约是因为花粉的缘故，时人打了个喷嚏，声音细小得跟幼猫似的，通红的鼻尖一皱一皱地，可爱极了。
　　而一护以为她是着凉了，于是爽快地脱下制服外套单手递给她，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奇怪，太奇怪了，”浅野摸着下巴说，“这简直是明目张胆的暧昧啊！水色，你说他们是不是太目中无人了？”
　　小岛深有同感的点点头。
　　事到如今连他也觉得一护的态度是不是出格了点。
　　且不说这三周来两人在学校几乎形影不离；更加劲爆的是，某天经浅野爆料，一护和绫原竟然每到周末都会去约会！尔后两位当事人居然还毫不心虚地说“啊是这么回事没错”！
　　两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委实太让人起疑。

　　现在，他们正处在班级集体组织的赏樱活动中。
　　正是午饭时分，平日人员固定的天台便当众如同往常一般凑在一起，坐在一张大桌布上野餐。
　　但从刚才起，时人又是倒茶，又是将点心细心的分成小份，又是递手帕，简直是无微不至地服侍着一护。
　　而他竟然一副天经地义的模样毫无心理障碍地享受其服务。
　　两人之间极为微妙的默契感，已经到了让人无法不去在意的地步了。

　　“啊啊，你们两个之间那和谐到如同老夫老妻的诡异气氛是怎么回事！简直是完全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浅野不满地吐槽。
　　难，难道说……
　　小岛心中产生了一种荒谬的猜想。
　　“我说，你们莫非是在交往？”
　　说出众人心底猜测的自然是八卦男浅野，他一脸惊恐，手指颤抖地在一护与绫原之间来回晃动，指来指去。

　　“根本没有的事，别说些让人困扰的话。”
　　一护的手肘撑在右腿上，托着头漫不经心地说。
　　这些家伙们在乱说些什么啊，才认识三个星期而已，若说到了交往的程度未免也太轻率了，会让时人很困扰的。
　　虽然他相信喜欢不喜欢一个人第一眼就能知道，但“交往”是要严肃得多的一件事。
　　他对她的好感似乎还不足以上升到交往的高度吧。
　　更何况即使他这边没问题，单方面的好感也不能在他们之间产生什么吧。

　　“欸，可是你们两个的气氛未免太好了一点吧！”
　　一脸不信地揶揄着两人的浅野其实心里松了口气。
　　若是水色他也就忍了，但若连十五年来感情史的记录上一片空白的一护也能在短时间内就拿下那么完美的转学生的话，他浅野启悟就没脸活了。
　　闻言，坐在同一张桌布上的众人全部深以为然的点头。
　　可是两位当事人都是一脸平静，导致众人的揶揄也失了乐趣，所以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护对时人大咧咧的态度，连吐槽都懒得吐了。

　　“喂时人，快伸手！”
　　一阵风吹来，樱花细小的花瓣四散而落，缓缓地在风中翩翩打旋，绮丽得宛如梦境。
　　“接住花瓣的话能够许愿的哦。”
　　他伸手去抓，空中的花瓣却总因他挥手时的掌风从他指缝中漏了过去，他撇着嘴侧头看向一边。
　　时人白嫩的掌心上躺着一片洁白的花瓣。
　　“咦，很不错嘛。”他笑着咧嘴。
　　“嗯，给你，”时人小心地将花瓣倒在一护的手上，“这样黑崎君的愿望就能够实现了。”
　　明明自己就有着迫切想要实现的愿望，却毫不犹豫地把愿望转让给别人？
　　一护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轻轻摘下落在她发间的花瓣。

　　餐毕，照例由男生负责处理垃圾，一护阻止了跟在他身后打算帮忙的时人，将她按在桌布上，指示她和其他女孩子们一起乖乖坐着。
　　在男生们离去后，女孩子们自然是围坐一圈开心地聊天。
　　阳光充足，空气清新。美丽的樱花树下，气氛很和谐。
　　龙贵使劲用手肘碰织姬，而织姬低着头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死活不出声。
　　两人偷偷地纠结了好一会儿后，龙贵心一横，索性自己说了出来：“绫原，你是不是喜欢一护？”

　　这个问题压在众人心里太久太久。眼见绫原与一护的感情日渐笃深，而最受大家宠爱的织姬对一护的好感任谁都心知肚明，因此大家急迫地想从绫原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面对有些失礼的直接质问，时人毫不介意地温柔的笑着答道：“有泽小姐喜欢黑崎君吧。”
　　这个出人意料的回答令众人脸色剧变。
　　织姬先是一脸忡怔，很快就开怀地笑着说：“原来龙贵也……”
　　“笨，笨蛋！说什么胡话呢，我，我怎么可能……”
　　最意外的龙贵立时满脸通红，恼怒而暴躁地侧头看着地面。
　　“因为有泽小姐你一直看着黑崎君啊。你一直都关注着、关心着他吧。”
　　时人的话令织姬似有所悟。
　　要说的话，龙贵确实站在比谁都近的地方默默关注着一护的一举一动，单纯的青梅竹马的关系有些苍白了，若是用“喜欢”来注解的话，会令人产生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要是龙贵也喜欢一护的话就太好了，女生这边有两个人，她们的势力比较强大欸。
　　啊，说不定还是三个人，算上绫原的话。

　　“喂织姬，你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不许乱想！”
　　龙贵非常清楚织姬的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妄想可以胡扯到什么地步，她可一点也不想参演织姬恐怖而疯狂的脑内剧场。
　　“还有绫原，你别试图岔开话题！现在不是在讨论我的事，是你，你啊！你别想掩饰，你到底喜不喜欢一护？”
　　“抱歉，我应当先回答有泽小姐的问题的，”时人温柔的笑容浑然天成，不带一丝杂质，“我是喜欢黑崎君没错啊。”
　　什，什么？刚才她说了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
　　一片寂静中，在场的女生与躲在树后的某人皆是目瞪口呆。

　　“笨蛋！你怎么能这么平静的说出，说出这种事！”
　　最先从石化状态恢复过来的是心理素质最为坚韧的龙贵。
　　其实虽然大家隐隐认定是这么回事没错，可是天下有哪个女高中生会这么直白地承认这种难为情的事情呢，所以听到的时候，犹如炸雷在耳边惊现一般异样。
　　有点暴躁的龙贵接着大吼：“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为什么你能够先认定别人喜欢一个人再毫无障碍地说你自己也喜欢他？”
　　她皱眉盯着时人，胸口上下起伏，一副激动的样子。
　　她不明白这女孩子的大脑构造怎么能和织姬一样诡异，不，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仅如此，其实还因为被说中了自己一直有意无意忽略掉的心情，所以才会这么难以接受。

　　“黑崎君是个非常非常棒的人，真诚又热情，坚强而勇敢，善良又体贴，看着这样的他，让我觉得即使是一无所有的我，也能够如他一般真实、热烈地活着。这样的黑崎君被许多人喜欢着，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可，可是……你难道能够容忍别人也喜欢他，对他好？甚至能够容忍他喜欢上别的人，对别人比对你更好？”
　　“啊，为什么会这么说呢，”时人眼神微微不解，“难道不是越多人喜欢他越好吗？如果可能的话，我真希望全世界的人都喜欢黑崎君，全世界的人都来对他好。黑崎君是个值得得到全世界全部的爱的人！”

　　被，被打败了……
　　龙贵觉得被时人的气势完全压过去了。
　　怎么会这样呢，自己明明是全日本第二强的女高中生了，要不是出特殊状况，十拿九稳是最强的。而眼前这个花朵般娇嫩的女孩子，声音不大，笑容满面，眼神平静，却偏偏让人产生一种落了下风的感觉。
　　“我说你啊，”龙贵的声音带着无力，“那小子很单纯的，是个同情心泛滥的单细胞。你别因为他特别照顾你而会错意，他对谁都一样。”
　　这是自己早就知道的啊，不过还是感谢她特意提点自己。
　　时人微笑着致谢道：“是啊，所以黑崎君是个大好人。我十分感激他对我的帮助与照顾，但喜欢上他是另外一回事。自从认识了黑崎君以后，无论身在何处，只要想到黑崎君存在于这世上的某处，就觉得心里一片温暖，连带着这世界也变得让人安心而美好。对黑崎君的喜欢自发产生的感情，根本不受自己控制的，与他喜欢谁，他是否喜欢我毫无关系呢。”
　　女生们看向她的眼神都变了。

　　最夸张的自然是喜欢女生的千鹤，她沉浸在几近疯狂的蔷薇背景中，捧着心口陶醉地说：“天啊，小绫原，你能不能把刚才那段话对着我说一次？那我死也无憾了！能被你喜欢上，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躲在树后的某人闻言，心中复杂莫名。
　　这个乱七八糟的女孩子是怎么回事？
　　在自己面前毫无顾忌地天然也就罢了，怎么可以这么不小心地对着不相干的人说出这种话呢?
　　而自己呢，这种乱七八糟的心情是怎么回事？

　　不待他理出个头绪，国枝的镜片寒光一闪：“那边躲起来的偷窥狂，形迹暴露了。”
　　在一片异样的注视中，某个橙色的脑袋颇无可奈何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焦点上。
　　“啊，那，那个，你们在说什么有趣的事呢，哈哈，我什么也没听到！”
　　一护边掩饰一般夸张地笑，边用右手拼命挠脑袋。
　　太假了！这种反应不是明摆着在说他其实听得一清二楚吗！
　　众人在内心吐槽。

　　“等，等一下，”
　　突然，千鹤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这，这不等于是当面告白吗？”
　　龙贵这才反应过来。
　　对啊，她刚才说的他听得一清二楚，而且现在双方都面对面了，这不等于是绫原向一护告白了吗！
　　然而一护非常没有身为男主角的自觉。
　　他垂着眼睛，脸上挂着招牌皱眉，撇嘴说：“怎么可能！你们一定要当刚才任何事都没有发生过！”
　　这，这算是他拒绝了吗？
　　众人的脸上都这么明明白白地写着。
　　“总，总之……”
　　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护懒得再多说，径自拽上时人就走掉了。
　　“啊，逃了。”龙贵看着两人的背影，喃喃地说。

　　回家的路上，气氛一片怪异。
　　其实只是一护单方面这么觉得而已。
　　“刚才……”一护还是决定说点什么，他有点苦恼地抓了抓头，却还是想不出合适的语言。
　　“嗯？”时人一脸预备仔细聆听的模样侧头微微仰视他。
　　和平日一模一样。
　　啊，看到她这副样子，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的话都是认真的吗？确实很时人风，但是，倘若她并不是发自内心这么想的怎么办，正常的情况下，正常人都不会这么轻易地说出那些话来的吧。
　　一护非常纠结。他无法确定时人说的“喜欢”，和他所认为的“喜欢”，或者说他所期待的“喜欢”是不是同一个意思。
　　但是，在听到她说那些话的同时，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就变了。
　　好象是平时刻意隐藏起来的某种情感，一但给予了一个缺口，霎时间尽数涌现出来。
　　那么，自己果然是动心了吧。
　　被她那么一说，原本从未设想过的未来，不去期望的事情，被给予了一个可能性，于是隐秘的愿望浮上水面。

　　女生先开口告白的话，作为男生就太逊了。
　　所以他不想让人知道他有听到过时人说她喜欢他。
　　当然更不是她们所说的她告白而他拒绝之类的。
　　明明就是自己先喜欢上她的不是吗，打从第一眼见到她，第一次听到她绸缎般的声音，第一次送她回家，第一次与她约会——从许许多多她还有他的第一次，同时也是他们两个人共同的第一次起。
　　所以，怎么能是由她先告白呢？
　　这种事情，还是该由男生来说才正常！

　　“时人，晚上的庙会，别忘记了。”
　　今晚在空座町有一场的赏樱游园会，两人自然是相约而行。
　　“是！那就拜托黑崎君了。”
　　时人的样子有些兴奋，但她的话里有个元素令他觉得别扭已久。

　　到了晚上再一齐说出来吧，时间不是还有的是吗，他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