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绯村暗月

7、Chapter 7 进展

　　“游子，夏梨，我先去门口，你们慢慢下来没关系。”
　　换好传统的蓝灰色竖条纹浴衣的一护边这么大喊，边噔噔地快步下楼。
　　在最后一级台阶上他因速度太快而收不住脚，在打了个趔趄然而神勇地维持了平衡后，他带着有些微紊乱的呼吸，一把拉开大门。
　　意料之中的身影正静静候在他家大门正对面的街道边。

　　四月的黄昏天色仍然清亮，蔚蓝的天空下，那抹银白色与粉色交织的身影听到门发出的声音，收回投向虚无的远方的视线，侧过身来对一护露出静美的微笑。
　　这次又让她等了多久呢。
　　自第一次与她相约时自己过早抵达起，此后时人再未让他等待过。
　　即使有一次他比约定时间早到十分钟，仍然看到她静静等待的身影，一如现在。

　　时人笔直地站立着，肩线柔软，双手交握垂于身前，目光宁和，表情恬淡，宛如已在此恒立了千年，并且还将一直一直地存在于此处。
　　仿佛无论何时，只要自己打开门，就能看到她温柔的笑颜。
　　要是自己一直不出现的话，她会不会永远地等下去呢？
　　以时人的性格，那是肯定的吧。
　　所以即使遇上再多的障碍我也会出现在她面前，就算会迟到稍许也绝不会让她等太久，一直叫女孩子等待的男生最差劲了。

　　“咦，第一次见你穿浴衣，挺合身的嘛。”
　　等待家人的间隙中，一护上下打量因自己的称赞而满脸红晕的时人。
　　她平日就偏好白衣，连和服也选择了白底；仔细看便能发现衣襟边角都绣有精美之至的银色花纹，佐以几片点睛之笔的粉色花瓣，整个人清雅秀丽若白菊。
　　这个女孩子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更加适合和风，古典的穿着打扮与她雅致而高贵的气质交相辉映，融洽得一塌糊涂。
　　看着时人因长发绾起而显得格外修长优美的颈线，一护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时人，你的存在和水很像呢。”
　　如同水一样的温柔让人觉得整个身体都被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好似有一张柔软却坚韧的保护膜将自己与一切危险隔绝开来，就连干涸了许久的内心也得到滋养。

　　“不，我是风。”时人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风吗？确实。
　　她如同狂风一般地突然出现在他的生活之中，将他过去的一切不快、烦躁、厌倦统统刮走，然后就如同空气一般四散在他生活里的每个角落。
　　于是每天的日子也好、内心也好，处处都充斥着她的影子。
　　加之她不可思议的透明感，真的带有某些风的特质。
　　可是风明明是无形、无相、无常的，她却恒定得宛若冰川，无比坚实、可靠，是让人安心的休憩之地。
　　眼前这笔直地站立着的侧影，就会让人产生一种高大的错觉。
　　那是任何人都无法与之比肩的高大，如同顶天立地一般的存在。
　　她就像是贯穿了天空与大地的冰川，将天与地连接起来，也把他的心串联起来。

　　相比一护的了悟，说出这话的时人却似乎不能理解自己奇怪的话语似的，微皱着眉低头思索。
　　原来皱眉会让人产生这么不舒服的感觉吗？
　　看着她这幅模样，一护有点体会到她过去所说的希望他能不再皱眉的心情。
　　尽管很多时候这种细微的动作出自不受自己控制的本能，但若往后一旦意识到立刻加以更改，慢慢会越来越少的吧。
　　既然是能够改掉的，那么和她约定吧，以后谁也别再皱眉。
　　因为看到她皱眉时自己也产生了与她之前类似的，将其眉心抹平的冲动。
　　正在他准备开口时，家门又一次打开。

　　“哥哥……咦，这位是……？”
　　最先走出来的是游子，随后是夏梨，落在最后面的是最让人头疼的老爹。
　　“啊啊啊～～～！”
　　果然……
　　一护倍觉丢脸地抬手抚额，看也不看就一脚踹去，正好踩在他那个在看到时人后眼睛变成惊叹号不说还惊声尖叫的色鬼老头的脸上。
　　“你这不肖子，怎么能这样对待你老爸！”
　　一护的父亲是个看起来很像是怪大叔的粗犷中年男子，他抓住空档将一护掀翻在地，用了个漂亮的十字固将自己的儿子牢牢钳制在身下，带着得意的表情大喝：“少年，试图反抗你老爸的权威还早着呢。对了，啊，最重要的是，”他用一张极度扭曲的诡异表情僵硬地扭转脖子面对时人，“你最近早出晚归，经常性地傻笑，莫名其妙地柔和表情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啊啊，老婆，我们的儿子居然进入思春期了，老爸我好寂寞！”
　　“黑崎君和家人的感情真的很好呢。”时人笑着说。
　　你哪只眼睛看到像是很好的样子！
　　被牢牢压制住的一护内心大吼。
　　正在他极力挣扎时，他家老头突然放开他，一溜烟冲到时人旁边：“美丽的少女，请告诉我你的名字，像你这样的美人是怎么被我的蠢儿子给泡……不，骗到的？啊对了，了解要从相互介绍开始，我是那个笨蛋的老爸，你……”
　　“老爸，不要一直握着人家的手啦。”看不过眼而出声的是游子。
　　她拍掉自家老爹的咸猪手，低头对时人不好意思地说：“抱歉，让你见笑了。你是大哥的朋友吗？那个……我是游子，姐姐你好。”
　　早先大哥就提到过今晚的庙会他会带上朋友，因为他的朋友自己也都很熟了所以并没有在意，但没想到是个初次见面的女生，而且竟然……竟然这么美。

　　面对羞涩的游子，时人的内心涌上一股无法言喻地柔软。
　　她抱起游子，将她举到与自己的视线平齐的高度：“游子小姐你好，我是绫原时人，是黑崎君的同学，见到你真的很高兴。”
　　一时间游子也好，夏梨也好都怔住了，剩下的那个色鬼老头更是不会例外。
　　时人现在的笑容比之平日还要柔软上一千倍，简直温柔得能够滴水似的。
　　被那样的眼光注视着，即使是再坚硬的内心也会被融化掉的。
　　“那么这位小姐呢，”时人轻轻放下游子，同样抱起夏梨，笑着问，“请问你是？”
　　真是温暖的怀抱，恍惚中似乎记起了被妈妈拥抱的感觉。
　　啊，虽然这么说稍微有点对不起无可替代的妈妈，可是她的笑容也好，气息也好，与妈妈那种让人觉得幸福的、被爱着的感觉真的很相似。
　　夏梨愣愣地看着时人，一时间忘了答话。

　　“这是夏梨，我妹妹，”旁边的一护代为介绍到，“我说时人，你这么抱着她不会累吗。”
　　这家伙，竟然这么喜欢小孩子啊。
　　看她那个性，的确像是很有小孩缘的样子。
　　“完全不累哦，”时人笑着摇摇头，“和小孩子说话的时候必须要直视着他们才可以。因为身高的缘故，和他们说话时会变成俯视，但若这样的话，很容易会忽略掉他们的表情等等隐藏起来的信息；为了能既不仰视、也不俯视地平等的对视彼此的眼睛，一定得这样。”
　　还真是非常时人风的言论，一护一阵好笑。
　　“万事万物都是平等的”、“人与人之间都是平等的”这种话，也只有温柔至极、总能设身处地地体会到别人的心情的时人才能说出来。
　　结果连大人与小孩之间微妙的不平等她也发现了，并且一直用她自己的平衡原则去消除这种不平等。
　　她若有弟弟妹妹，肯定会是个最受爱戴的姐姐，一护想。
　　作为例证的是，眼下他的两个小妹妹——游子和夏梨，小脸通红地看着她，一个眼神闪亮地仰头看她，一个不自觉地伸手环住她的脖子。

　　在时人恭敬地向一护的父亲作了自我介绍之后，她跟随一护一家人一齐踏上前往夏日祭典的道路。
　　一路上，时人怀里抱着游子，让夏梨趴在她的背上，笑眯眯地边走边和她们聊天。
　　“原来黑崎君的便当都是游子做的吗？游子的手艺好厉害！黑崎君的便当可是出了名的让人眼馋哦，能有游子做妹妹的人真是幸福呢。”
　　“时人姐太过奖了……”游子红着脸低头小声说。
　　“游子，你谦虚什么，你的手艺本来就超棒的，”夏梨漫不经心地说，那副悠闲感和其兄如出一辙，“时人姐一个人住的话，可以常来我家吃饭的嘛。”
　　“不，那样的话游子就太辛苦了，我厨艺很差所以也帮不上忙，”时人的语气里颇多遗憾，“我很喜欢游子和夏梨的，和你们在一起非常非常的幸福。”
　　抱住她们柔软的身体的那一瞬间，心里那股奇异的满足感让人觉得既美好又忧伤，就好像是在经历曾经在梦里出现过的事情。
　　自己以前也曾被这么可爱的孩子抱住叫着“姐姐”吗？

　　一直走到夏祭会场，看到各自的友人时游子和夏梨才从时人身上下来。
　　挥手与两个可爱的妹妹道别后，时人满心怅然地站在樱花树下发愣，这时一双手伸过来给她整理衣襟。
　　这双男孩子气十足的双手原来也能完成这么细致的工作。
　　虽然并不常做家事，但是一护照顾起人来其实也有模有样的。
　　也是因为自己的两个妹妹像猴子爬树一样赖在她身上，将她原本整整齐齐、没有丝毫皱褶的和服前后弄得一团糟，所以他觉得他有义务对她的衣服负责。

　　“时人，你力气还真不小，抱着她们走了这么久却好像还没什么反应似的。”
　　他蹲下来替她重新系背后的结。
　　“黑崎君，好像我过去也这样抱过小妹妹，而且是很久很久的抱着一直没有放过手。”
　　“是吗，你完全不让她自己走路的？你的妹妹长大以后走路的平衡性肯定不会好。”
　　其实第一时间就产生了反驳的冲动，想和他说我的妹妹是最棒的，绝对能跑能跳身体平衡性没问题。
　　可是，即使连妹妹的存在我也忘得一干二净。
　　连是不是真有过妹妹也无法确定。

　　“哎，要是喜欢的话，多抱抱游子和夏梨也没关系，自母亲去世后，她们也失去了可以撒娇的怀抱，都变得不像小孩子了。”
　　然而今天在你的怀抱中，羞涩的游子和倔强的夏梨，她们的笑容前所未有地耀眼。
　　有些职能是我无法替代的，你却能替我做到我力所不能及的事情。
　　有你在身边，我是个很幸运的人。

　　“黑崎君真是非常温柔的哥哥。”
　　“哎，所谓大哥，不就是为了保护之后出生的弟弟妹妹们才被先生下来的吗。”

　　一护起身，说了声“好了”。
　　可刚才那句话像是流矢一般刺进她的心脏，又出现这种仿佛在经历梦见过的事情的恍惚感了。
　　是谁曾经说过这句话吗？还是因为自己也对这句话深为赞同？
　　时人怀着满满的感动看着一护。
　　他摸了摸脑袋，微皱眉说：“时人，你不觉得别扭吗？”
　　“欸？”她惊诧地看着他。
　　“唉，你和我的妹妹们倒是一见如故地直呼姓名了，为什么对我一直保持了这么久的偏见呢？”
　　偏见？不不不！时人满脸紧张，恨不得赶紧解释清楚。
　　“行啦，我知道是因为你天生的强大礼貌，但是也得分场合的吧。”
　　看着她一脸焦急，一护的嘴角微微上扬。
　　“以后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