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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番外 ...

  •   上了年纪的人都是小心眼的,特别是那种习惯了有权有势凡事还想掺一脚的退休老头。
      临冬被人用砂束缚扼住脖颈的时候突然明白了这个道理。
      她记得自己当时胆大包天地对那位被这个异世界奉为仙人的大木筒羽衣说,带着那种一分讥笑,二分嫌弃,三分凉薄,四分不屑的语气(或者眼神?):“你以为我是宇智波带土那种蠢货吗?”
      大约是被谁的中二传染了【叹气】

      她明明已经说了没什么想要的也即没什么能够收买地了她的,那个老头子却还是不顾个人意愿自作主张反手把她塞进了哪个幻境里,要完成一个不知名的任务才能走出来。害她在梦境里竟然像个贪图美色的登徒子直接扑在了别人的身上。
      这绝对是在报复吧。

      同样作为一个睡眠质量不好的浅眠人士,临冬十分理解我爱罗繁重工作之余闭目养神时被人打扰开启暴躁状态中的下意识反应,但是脖子处的束缚力道逐渐收紧,使她不得不挣扎着出声,“我爱罗。”
      在第一时间的条件反射警惕后,似乎是对她突然出现的冒味行为感到不解,他怅然地缓缓瞪圆了眼,那双翡玉般的眼睛里宛如薄冰碎开,浮在湖面上,隐约泛着粼粼的波光。

      大木筒羽衣不愧是被尊称为六道仙人的忍界之祖,这个幻术要破解它还需要遵循着梦境中的逻辑和法则来行动。
      例如她这个时候不能无视掉脖间的威胁——毕竟死在幻术里就真的死了,虽然她不怕死,但她还没宰了宇智波带土给宁次报仇所以暂且还不能死。而且也不能直接跟他明说这是个幻境,因为幻术里的人一旦醒悟整个梦境都会崩塌,那样她就永远出不去了。

      “我爱罗。”临冬试图用最真诚的语气来表达自己的无害,脑子里迅速闪过七八种她一个木叶人绕过砂隐层层守卫突然凭空出现在风影办公室的解释。还没等她选出一个最合适的,禁锢在她脖间的束缚突然松开,她毫无防备地被纳进一个微微颤抖着的怀抱。
      他在怕什么?

      “临冬。”
      她听见那个声音像是从久溺于深渊里捞出来的那样喑哑,湿漉漉地踩在人心上留下咸涩的味道,熏得人眼睛发酸,一字一句在唤她的名字——
      “临冬…”

      搭在他肩膀上试图推开的手迟疑了一瞬,滑垂到他的后背,手指蜷了蜷,最终还是轻轻地落在了上面。“我爱罗。”

      负责守卫风影安全的感知型暗部察觉到异状,匆匆闯入。
      还未来得及因眼前的景象而感到讶异,就先给自家风影砂子一卷丢了出去。

      比起偷袭风影的罪名,临冬在刚刚那位暗部闯入后下意识想要瞬身离开时发现了更可怕的事——她用不了忍术了,在这个以实力为尊、谁的拳头硬谁的话有道理的忍者世界。
      查克拉呢?
      在帮佐助研究咒印之余偷偷改了大蛇丸的咒术方式拿自己做实验疼死了,结果我辛辛苦苦攒了那么多年仙术咒印味的查克拉呢?

      顾不上在心里臭骂六道仙人,临冬用手撑开彼此之间一点距离,抬眼,跟一直盯着自己的我爱罗不小心对上了视线,那一刹那,竟因为那其中蕴含着的无声重量而下意识躲开了。

      随即便意识到这样不妥,像是做贼心虚,这也不符合她一贯的习惯,于是还是硬着头皮转回来,只是注意点却落在了他的鼻尖。
      查克拉是普通人与忍者的区分标志,稍有经验的人一下就能发觉,她根本掩盖不了。
      “空间术的实验失败了。”她想了个完美的理由,“不知道怎么就到这里了,很抱歉。”
      “不知道”可以一次性回答所有问题。

      我爱罗久久地凝视着她,专注到临冬心里有点发毛,不由得自我怀疑起来是不是哪里漏了馅还是他在思考作为风影为了村子该怎么妥善处置她这个行动可疑的外村人。

      他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像是怕惊醒了什么美梦般小心翼翼,“今天是秋日祭,要去吗?”

      临冬微微转过头,这才发现窗外天色已经彻底昏暗下去,最后一丝白色天光被夜幕吞没,取得代之的是人间热热闹闹映得发亮的暖色烟火。

      .

      临冬其实在几年前曾来过砂隐的秋日祭。
      对于风之国这种环境恶劣农作物收成匮乏的国家而言,秋收是特别隆重的节日。
      她记得那次自己还买了一整板的苹果糖让风影给她当糖桩子,身边围了一圈一圈的小萝卜头声声迭迭叫大哥哥,把跟小孩打交道有阴影的我爱罗的耳朵都叫红了。

      她跟着翘班的我爱罗走在街上,对于拐带风影一事多少有点良心不安,“这样没关系吗?”我真的不会在幻术里被砂隐被迫增加工作量被迫加班的参谋长打死吗?
      印象里现实中的我爱罗因为年纪轻轻根基尚浅就接了风影这个烂摊子,所以比任何人都要拼命,加上守鹤的原因他的睡眠时间一直很短,所以加起班来更加肆无忌惮——当然,这些都是手鞠写信跟她说的。

      但我爱罗似乎误解了她的意思。
      他带着临冬去了成衣店换了一身豆青色的和服,还给她也配了一身雪底红梅的衣服,老板娘将她长长的头发用根乌木簪挽了起来。
      这个幻境真的太奇怪了,我爱罗会主动提出来逛秋日祭本身就很不合理,六道仙人到底想让她干什么。临冬满脑子的阴谋论,老板娘的夸赞左耳进右耳出,敷衍而礼貌地笑了笑,拒绝了去全身镜前照照的提议。

      走的时候听见了她的碎碎念,“秋日祭就该穿着和服开开心心的才对”。
      临冬跨出门槛的脚步一顿,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然转头看向我爱罗。

      “怎么了?”
      “…没。”她只是想起,那时候自己好像也说过,逛祭典应该穿和服之类的话。随口一句玩笑而已,怎么会有人记在心上,还记了这么久。

      .

      晚上七八点钟正是祭典最热闹的时候。
      人与人衣袖相交却又擦肩而过,硬生生地在露寒深重的秋夜里摩挲出了熏人的暖意,混着小摊上土豆炖牛肉和章鱼烧的味道,铃铃声动的是扣着面具旋着圈跳祝神舞的队伍,他们的手上和脚上带着串成圈的金色小珠,像是灯火阑珊处不小心瞥见灯火的圆形重影。
      临冬身上没有查克拉,身负麻烦又显眼的血继万一运气差遇上哪个忍者未免太危险,只能一路紧紧抓住衣角跟着我爱罗。
      观看跳舞的人群跟着游行的方向晃出攒动波澜的弧度,临冬左手原本拿着串苹果糖,差点被挤散的时候掉了,而她原本拉在他袖角的右手被人改握住在了腕处。

      祝神舞的队伍开始敲起鼓点,震震有声。
      临冬被突如雷击的声音吓到,颤了一下。
      只是我爱罗却不允许她装作听不见敷衍过去,大概是因为已经开过口所以接下来也不是很难了。
      他重复了一遍,“可以牵你吗?”

      说实话刚开始她还保留着一点怀疑,六道仙人会不会把她塞在哪截时空裂缝里了,但这下临冬倒可以百分百确定这是个幻术了。
      现实中的我爱罗永远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忍者是善于忍耐之人,无论仇恨,抑或爱意。而影是一村中最强的忍者。

      临冬不是没有察觉到他那模糊的好感,只是她从不去想那些不可能的事情。她给手鞠的回信里说,那盆仙人掌在她这里或许是水土不服,这么珍贵的东西给她实在太可惜了,要不还是把它送回砂隐留给更擅长照料它的人吧。

      临冬转了转手腕,感受到了黏连在皮肤上的挽留的力道,那并不重,所以像带了点哀求的意味。
      她挣开他的手。

      然后,五指慢慢地顺着他温热的手心滑进了指缝,十指相扣,不留间隙。
      既然这只是幻境…
      临冬抬起头,冲他笑的时候轻轻晃了晃相连的两只手,他的眼中有着被风吹动的摇曳星光。

      她好像一直都没有跟谁说过,其实她最喜欢凉风乍起的秋天。
      上辈子的时候有人告诉她,爱意随风起,管它长不长久。
      “今日是个好天气。”

      被二代水影看好的金子,稳重自持的五代目风影咧开嘴笑了一下,像是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激动到红了眼角。
      “我带你去看月亮。”

      他们穿过人群,恍惚看见人影幢幢,在橙色灯火里摇摇晃晃,如时光洪流般熙熙攘攘地翻滚着向身后逝去。
      临冬怀里还抱着一堆东西——我爱罗送给她的面具和五色线编织的绣鞠球,还有本皮影剪纸黏成的书——就像是真的与人约好了一起逛祭典那样。
      她忽然停下脚步,抬头望去,黑色的画幕上被升空的烟花烫出了橘红色的星光。月色在泛着小渔舟的海中沉浮,船头点着被风吹得忽明忽暗的烛火。

      临冬被人用手绕过腰间揽进怀里,在众人的惊呼声和烟花盛开的声响中她似乎还听见了手鞠惊诧的呼唤——“我爱罗!!”
      我爱罗带着她,脚下砂子凝成的小小圆盘越飞越高,耳边传来撕裂空气的猎猎声。偌大的村子从高处俯瞰像是个铃铛的形状,慢慢的变成巴掌般大小,最后缩成一眨眼就怕找不到的一点萤火,被风一晃,就熄灭了。
      他们已经飞得太高了。
      弥漫的细小风沙被气层过滤掉,剩下的气体变得平和而干燥,同时稀薄不已,可那轮月亮依旧遥不可及,它被散射的光晕出了极淡的、朦胧的紫色。

      等到他们落回人间的时候,如溺水般被挤压到极致的心脏开始报复性地剧烈跳动起来——求生的力度碰碰撞击着胸骨,让人感觉到真真切切地活着,甚至有着自/虐般的快感。
      她靠在我爱罗的肩上大口大口的呼吸。

      她记得我爱罗曾经很讨厌月圆之夜连带着也不怎么喜欢月亮。
      童年的不幸锻造了他性格中冷静和理智的成份——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想要追逐月亮。
      我或许该管他要个解释,临冬想。
      “月亮其实是个坑坑洼洼的球体,没有水分,没有氧气,没有生命,一片荒芜。”
      “它并不美好,我爱罗。”

      “我三岁的时候有过一朵花。”
      “过”之一字,可以囊尽一切故事。
      他的声音被裹挟着细沙的风刮地有点低哑,显得有些寂寥,“后来我终于找到了,但是它碎了。”
      他抬眼看了看玉白色的月亮,“那是最像它的东西了。”

      我爱罗偶尔会这样来看看这朵“花”。
      那并不经常,他极少放纵自己,也因为他知道自己最终还是会回去。
      如果他能忘记,他就会回去,回砂隐去,因为那里有他的家、他的村子。他会接纳一切他能够和不能够担负的责任。
      可惜他没有忘记,但每次他都会回去——高处窒息般的痛觉激发的求生欲会迫使他回去。

      人们会以英雄之名称呼他,不再像以前那样面上礼貌客气心里却警惕害怕着他一尾人柱力的身份,他们真切地怀着尊敬和喜爱。一部分的自己为此感到满足——毕竟那是他一直以来渴望的“认同”和“关注”,然而另一部分的自己却挣扎于空虚和厌倦。
      他有时会想自己是不是太贪心,明明他已经有了父亲的认可、有了真心接纳他的家人、有了可以交心的朋友,有了村民的善意和尊敬,有了世人眼中光明的前途未来,他不该还总是渴求着儿时月色下那朵安静柔软的花。

      直到那天,在无数次拒绝长老们联姻人选后的某天,他看着不知道被谁送来的那个女孩,我爱罗从她的鼻子和嘴巴勾勒出了熟悉的模样。
      他才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说过类似于“我想”“我要”之类的话了,不仅仅是这样,他开始甚少说“我认为”或者“我觉得”,他不会说他自己对事情的感受,他也几乎从不在会议上发表任何看法,不像以往那样急切地希望其他人倾听他的声音。他变得只做决定,像个完美的领导者,听取所有人的话,然后得出可行性结论,井然有序地安排工作,喜怒不形于色——像一个真正合格的影那样。
      那大概是他成为五代目风影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盛怒。
      或者说,那是属于“我爱罗”的盛怒。
      他恍然记起很久以前有个人总是喜欢用“你喜欢”、“你想”、“你要不要”这样的句式同他说话,而不是“您必须”、“你应该”、“需要您”。

      无数次,凌晨时分,我爱罗结束繁冗的工作站在自己家的玄关,看着橱柜上母亲的照片旁摆着的那盆长势甚好的绮罗。定时好的声控灯听到门合上的声音散发出昏黄色的光亮,定期清洁的地板有着淡淡薄荷清新剂的味道,他将鞋子脱下来,整齐地摆在鞋柜边,途径空寂无人的起居室,来到餐厅。干净的桌面上摆着罩在网兜下的冷炙——那是手鞠让人给他送过来的。
      从鸣人那里学来的提高效率的方法——砂分/身消失后一天多份的记忆和劳累一同向他涌来,有时会像个多重精神分裂的疯子一样自言自语,叠加的疲惫重重压在眼皮上,于是他很快就能地沉沉入睡。
      明日醒来又是忙碌的一天,周而复始。
      所以没有多余的空隙去思考“我爱罗”——不是被砂隐村民寄托希望的五代目风影,不是手鞠和勘九郎的弟弟,不是报刊传记里拿来当励志故事的于绝望中涅槃重生的尾兽人柱力,而是这个人——我爱罗本身,想要什么。
      可当她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忽然就那么轻而易举地得到了答案。

      “临冬,”
      她对上他的视线,似有所感,嘴角弯了弯,最后却忍不住露出了苦笑,“不要说。”
      他的指尖抚过她的脸,露出了如月色般温柔的眼神,“我果然还是……”
      世上最难还的东西是情债,像是哀求,轻叹一声,“不要说,我爱罗。”
      他笑了一下,掌心温热,纵容无度,“好,那就不说。”

      ……喜欢你。

      .

      “我爱罗!!”
      手鞠慌忙赶来。
      出于担心暗部去向汇报五代风影在办公室抱着一个女孩的时候手鞠的第一反应不是欣慰,而是莫名的不安,甚至惶恐。
      她不小心把一些事泄露给马基老师后的不久,我爱罗面前出现了一个被人精心挑选过的,有着与日向临冬相似的鼻子和嘴巴,甚至是经过练习一分不差的笑容角度。

      我爱罗差点杀了人。
      或许是因为儿时曾滥杀无辜的经历,他长大后一直格外看重人命。
      比起以前维持着面上功夫的你来我往,这是所有砂隐高层第一次直面露出所有尖刺和冷漠的我爱罗。
      这让他们回想起了当年面对守鹤暴走的恐惧。

      没有人比手鞠更清楚,我爱罗有多固执——哪怕现在的他温和、冷静、有礼,是大家公认的合格的风影。
      她曾罗网来各国各村那么多的花,更新奇的,更漂亮的,更珍贵的,可我爱罗偏偏只想要那朵已经死掉的花。

      正因如此,她在听到暗部的消息后才会马上追出来找人。
      那个黑发黑瞳的女孩从我爱罗身后探出头来,脸颊落着几缕柔软的碎发,“手鞠?”

      她的声音,她说话习惯的语气,她眼尾扬起的弧度……
      如果不是无法复制的那双血继白眼…

      手鞠顿时感到了怒不可遏——为逝去的人,也为活着的人。
      她当然不相信仅凭这样就能够骗过我爱罗,她恨不得一巴掌把我爱罗从这个心机叵测的冒牌货设下的幻术中打醒过来。
      “她是个冒牌货!”她用力握紧了拳头。
      “日向临冬已经死了!”
      她不顾我爱罗已经皱起来的眉头和制止的动作,“你亲自参加了她的葬礼,亲眼看着她的骨灰下葬。她甚至连尸身都没有留,是火化葬掉的……”

      临冬似乎是有点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她张了张嘴,又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抿住了下唇,下意识去看我爱罗希求一个答案。
      她忽然怔愣住,目光越过我爱罗被不远的某处吸引了。
      临冬慢慢地走到被擦得光洁一新的橱窗玻璃前,上面清晰地映出了人形的影子。她伸手,指尖摸到了自己的眼睑,玻璃上的人也跟着碰了碰自己黑色瞳仁的眼睛。

      她的视线扫过周围,又落在了隔壁店特地印成大海报摆在最显眼地方的报刊封面上。
      那是五村之影出席联盟会议探讨发展信息化系统的专题采访。
      脸上有着六根胡须痕迹的鸣人站在正中间,身上披着白底红纹的火影服,露出了两排整齐的大白牙。
      怔怔地问,“现在是哪年?”

      我爱罗走近到她的身边,平静而自然地接过她因为恍神而差点松掉的那堆面具、绣鞠和书本。
      他说了个砂隐的年份。
      “也是联盟四年。”
      是四战结束五村联盟的第四个年头,也是日向临冬死后的第四年。

      “怪不得我觉得你好像长高了,原来不是错觉啊。”她扯了一个有点像是苦笑的表情,又像是无奈和不知名的愧疚,“你怎么认出我的?”这是她上辈子的脸,没有一目了然的血继白眼,也没有笼中鸟青色的丑陋刻痕。与此同时她也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这个世界的我爱罗会主动提出要逛祭典,会带她去看月亮,会对她说出那些原本应被秘密埋葬于时光深处的话。
      那些他曾经错过的、无法挽回的,命运以一种近乎荒诞又突兀的方式编织出了补偿的机会——最后的、唯一的机会。

      或许是因为,现在只剩你会用那种不带任何期待的语气叫我“我爱罗”吧。
      那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直觉,她出现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就笃定地告诉自己,是她回来了。

      .

      那股心底隐隐不详的预感终究成真了。
      她把我爱罗容貌细微的差别归入记忆偏差,因为问心有愧,所以不敢坦然相视;砂隐村建筑摆设的改变被她自行用“有段时间不见他村的变化也是正常的”敷衍过去;更是将他的异常归咎于只有幻境他才会那么做。
      这是最坏的结果——六道仙人不是给她造了个幻境妄图勾起她对这个世界什么残存的眷恋,而是将她丢进了时空缝隙来到了四年后。

      手鞠和追来的暗部已经被我爱罗遣退了,不得不说他越来越有杀伐果断的一村之影的气势了。
      临冬跟着他回到了红色圆型屋顶的一处房子,这里不大,普通得单从外表上一点也看不出是一村之影的住处,混迹在村子既不算热闹也不算寒酸的一隅,毫不起眼。
      很安静,只有他们两个人。

      意识到眼前这个人的真实性后临冬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作为一个他人眼中的已死之人,隔着时间的鸿沟,还有那些在这四年里发生的、她一无所知的、与她再无半分干系的或好或不好的事情。
      她更像一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
      她无话可说。

      “那个世界是什么样的?”他问她。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所以需要努力回忆。“虽然尚有硝烟,但我出生在一个和平的国度。”
      她的手指划过杯口,杯里的液体将手心熨热,慢慢地开口,“我的父母因意外早逝,但留下了足够的经济积累,够我和我哥过一辈子还不错的生活。”
      她沉默了一会,“没有什么波折,顺顺利利地长大、没心没肺地生活着。”
      沉默不是觉得难以启齿或者回忆不堪,她有世上最尊重她最疼爱她的兄长,即便没有父母相伴她从不觉得自己得到的爱比谁少,而凭着那一点不足为道的小聪明她也没碰上什么大的困难和挫折。曾经有人说她这种人“得天独厚,应有尽有”。
      虽然临冬并不认同,但她的上辈子,除了因意外早逝,确实没有什么遗憾。

      “你回去以后过得好吗?”他垂下眼,杯子里竖着漂浮的一根茶叶坠了下去。

      临冬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什么。
      她将杯子凑到嘴边抿了一口茶,那使喉间的涩意有所好转。
      “挺好的。”她笑笑。我爱罗大概误以为自/刎于四战的她是为了回到原本那个世界吧。

      “挺好的…挺好的…”他低声喃喃自语,抬起头来,似是如释重负,那个笑轻快地像片羽毛,“那就好。”

      心口被那片羽毛不轻不重地挠了下,酸软成一片。
      茶杯骤然坠在桌上哐当一声滚了几圈,里面的液体撒了一桌沤出一大片痕迹。
      临冬连忙站起来扯了张纸去擦,忽然一怔。
      白色的纸巾染了淡黄色的水渍,软趴趴地蜷缩成一团。
      刚刚那个杯子是突然从她手中掉下去的,那一刻,她的手指像是直接穿过了茶杯握住了一片虚无。
      她抬眼对上我爱罗的视线,看来他也意识到了——这场意外的沙漏,里面剩下的时间,已经没有多少了。

      我爱罗的脸在她眼前裂成白块的碎片,耳边的呼喊声一瞬间被耳鸣声镀上磨砂的质感。
      她身体一晃,对面的那张高背木椅跟着一颤倒在了地上。
      她被人握住了手。
      “临冬?”

      她凝神定睛一看,世界的裂痕又勉强拼凑地完整起来。
      “我好像忘记问了…”
      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她想伸出手指去摸摸我爱罗的眼角,把眉间鼓起来小山川一样的褶皱抹平。
      但她忍住了,“…你过得好吗?”

      那个字像是在喉间滚过几滚才艰难吐出来的,沙哑地不成样子,“好。”

      那就好。

      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散发出了不灼眼的暖白色的光芒。
      我爱罗突然变得慌张起来,死死抓住她的手,胸膛剧烈起伏,像是寒冬里北风呼啸着从心口大的破口穿过,发出了沉重的喘息声。
      爱意随风起,风止却意难平。
      “你再问一次。”

      “什么?”

      “再问一次。”他的手在颤抖。

      就算他未曾说出口,就算她尽力伪装成一无所知,终究是她欠了他的。
      “过得好吗我爱罗?”

      “若我说…”他的嘴唇嗫嚅出声,“…不好呢?”
      你会不会心疼?会不会后悔?会不会留下来?

      我爱罗没有等到那个答案。
      那个人如流光漫天般消失在他的怀里。
      离开的最后一秒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转身紧紧抱住他,轻声唤他,我爱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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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想写成正文,但字数太多作话放不下,是跟六道仙人的对话,以下可以当个小片段看)

      六道仙人还从未被人这么当面呛过,多少有点惊讶,“你不妨听听我的提议。”

      鸣人和佐助是因陀罗和阿修罗的转世,六道仙人找他们传授力量完全可以理解,虽然鸣人口口声声说着要改变命运,但仔细一看,他的命运本来就不是他所以为的天生吊车尾,所以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也变得毫无说服力起来。

      鸣人和佐助被斑一刀一个,上一秒她还被六道状态的斑用黑柱穿过了心口钉在地上动弹不得,下一秒就被人莫名其妙拉进这个界面。临冬的第一瞬间是懵的,但很快反应过来——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太久了,在这里的每一天都被无限拉长,以致她差点忘了自己本就是异界来客,好歹是忍界之祖,识破也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

      “不了。”临冬说,“我没有什么值得您屈尊降贵找我的,”
      眼神撇过紫色的轮回眼,她微微歪了下脑袋,“想来不过是,你看到了我的记忆,觉得我那边的世界更好,想让我帮着把这里也变成那样——”

      “——太平清宴,盛世安康。在我们那里,杀人是犯法的,十二岁才初初是上学的最好年纪,”
      “我可以选自己喜欢的专业读到二十七岁,可以背上背包去旅游,旁支长辈虽然凶,但除了说两句重话再没有旁的了,”
      “我哥,”她的语气终于有了点波澜,却也很快平静下去,“也好好的、一直好好地活着,年少有为,两情相悦,一辈子平安顺遂…”

      宁次和她原世界的哥哥太像了,性格、语气、习惯。
      却又是那么的不像。

      大木筒羽衣问她想要什么。

      临冬不答反问,“你能给我什么?”
      “你甚至只能从我的记忆里窥探到那个世界的一角,这样的你,能送我回家吗?”

      “你也解不了笼中鸟。”她叹了口气,“我看起来有蠢到像宇智波带土那样好骗吗?”
      大木筒羽衣觉得这个孩子跟自己在阿修罗转世者记忆中认识的很不一样,她讽刺也不忘拉上宇智波带土,可以算是十分记仇了。
      “你要是有什么值得让我心动的筹码就不会试图用责任啊、爱啊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来说服我。”

      “在这个世界,你还有关心你的亲人和朋友。”
      所以说读心术是真的又bug又烦,谁都不知道的“等杀了宇智波带土给宁次报仇后我就走”的想法被人挖出来摊开地明明白白。
      “不重要了。”她看着他,懒得反驳日向一族算什么亲人,定定地重复道,“都不重要了。”

      从灵魂上来说,大木筒羽衣不愧是佐助和鸣人的父亲。
      既天真又固执。

      “我是日向的分家。”临冬跟他解释,“你懂吗?不管实力多强,能够给这个世界带来多大改变,只是宗家的……”她吸了一口气,扯出自嘲的笑,“…一条狗而已。”
      那天雨的味道像树叶腐烂,她躲在门外,陈旧的木式建筑有着蛀虫的痕迹,像烤焦的尸体一样,听见不肯承认她与宗家继承人天赋差距的长老轻蔑又得意地说,“那又怎么样,还不是宗家的一条狗。”
      他想让她帮忙改变这个世界,可她甚至都不能做个人,“让一条狗拯救世界未免也太苛责了吧。”

      临冬没想到有一天她会给一个年纪可以当自己曾曾曾曾祖父的领导者讲政/治,“宗家会用咒印逼着我给他们争权夺势,但高层会觉得这把刀无法掌握在自己手里,反戈相向的危险系数太大,所以他们会选择折断它。”
      她截断他想说的东西,“你对我的看重将会是最利的催命符。”

      “我很抱歉。”不管是作为这个忍者世界的缔造者,还是身为白眼一脉的祖先也就是羽村的兄长。
      临冬有时会疑惑,是不是喜欢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是他们救世主必须的条件。

      她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那消耗了太多的气力,于是声音变得疲惫不堪,“我不欠你们的对吗?”
      六道仙人叹了一声,“是我们欠了你。”

      临冬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轻快而明媚的。
      “我不要了。”
      我不欠你们的,
      而你们欠我的,我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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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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