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云涌》利夏尔

14、第十四章

　　接下来的这几天，神殿里放假，除了当值的那些神官以外，别人都开心地享受假期去了。路斯菲尔在抱怨完“千年打柴一日烧”的考试制度后，也就“无怨无悔”地帮助迪亚处理事务。
　　嘉烈为了取一份文件，到路斯菲尔的宿舍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地上是文件，桌子上是文件，窗台上是文件，枕头上是文件，被子上是文件……一句话，某人被成堆的文件埋起来了。
　　“启明？在吗？”嘉烈敲敲门，问。
　　“喂！路斯菲尔！第三盆地！矮子！珍稀品种铜山猴（路斯菲尔的生母维多利亚是天界铜山市人，该市郊区盛产铜矿，由于饮水中含铜的关系，当地居民头发和皮肤的颜色多带蓝色或者紫色）！死了没？”和他一块来的赛穆尔可没那么好耐心，扯着嗓门喊他。
　　呯地一声，一颗黄铜子弹擦着赛穆尔的头发梢飞过去，在墙上留下一个漆黑的弹孔。
　　“矮子！”赛穆尔这下真爆发了。
　　“为什么你要把你高山打鼓百里闻声（不通）的缺陷暴露出来呢？大脑被肌肉和喇叭代替的电线杆子！”路斯菲尔从床上的文件堆里探出脑袋，没好气地吹了吹枪口上的白烟，说。
　　“废话少说，把文件拿过来。”赛穆尔没好气地说。
　　“哪一份？”路斯菲尔问。
　　“关于农业税费改革的文件。”嘉烈环视了一下乱糟糟的屋子，不放心地补充道，“一共是十张纸，绿色的莎草纸。”
　　“是十张纸，绿色的莎草纸，是吧？”路斯菲尔利索地找起来。
　　十张绿色的莎草纸，桌子上两张，地上有一张，窗台上有两张，枕套里有两张，被子下有一张，枕头上有一张。
　　赛穆尔看着手中的文件说：“还差一张。”
　　别忙，路斯菲尔竟然从墙角的耗子洞里扯出了一张。十张纸，一张也没少。
　　“神啊，为什么要允许启明这样脱线的东西活在世上荼毒众生啊！”赛穆尔拿着文件，将手遮在眼睛上做心痛欲裂状。
　　“神啊，为什么要允许赛穆尔这样的东西活在世上大大拉低万物的平均智商情商和外貌指数啊……”路斯菲尔以牙还牙地捂着额头。
　　从坊间的各种同人小说来看，路西法要是出现在热血小说或RPG游戏里，一定是最终反派，强到逆天，血条比身高还长让小强主角们前赴后继死了又活活了又死，要是出现在言情小说里，一定是“冷佞邪妄酷，变态加鬼畜”的头号男主角，足以让白痴女主角们为他肝肠寸断死了又活活了又死……但是……
　　但是万事都有例外的，例如像这位体内有路西法灵魂的路斯菲尔同学就完全没有当最终反派或者冷血男主角的爱好，而是偶尔吹吹牛，拍拍马，开开别人玩笑捎带用恶毒的话语气死一两个人而已。
　　当然，由于清楚自己是人造人的缘故，他已经算得上夹着尾巴做人了。
　　“知道哪些文件是重要的吗？”嘉烈临走前问路斯菲尔。
　　“重要文件我从来没看过。”路斯菲尔回答，“大事我姐姐处理，小事我处理。”
　　“那就好……”赛穆尔长长出了一口气。
　　“不过现在她说交给我的东西全是小事……”路斯菲尔撇撇嘴，一脸苦相。
　　“认命吧，你姐姐把你当成劳工用，说明你还有被利用的价值。”嘉烈拍拍他的肩膀。
　　路斯菲尔伸了个懒腰，颓然倒在床垫上，手里还握着批文件用的红笔，火红色的春季祈祷长袍在床上铺成一个很大的三角形。
　　“我要度假！我要结婚……考不上教宗,我就结婚……”他嘟囔道。
　　稍后，他翻了个身，拿起枕头上的两份文件，边看边扯着破锣嗓子唱：“一摸摸到妹妹秀发边，二摸摸上妹妹芙蓉面……有心上去摸一把，心里有点乱发颠……”
　　“说来说去才是你，铜山的猴子谁要你？”赛穆尔对唱道。
　　十天后，考试成绩出来了。
　　路斯菲尔列在第三，还算不错，接下来只要看实习分数和民意分数了，这也是毫无悬念的。
　　赫尔他们到路斯菲尔的宿舍庆贺时，看见路斯菲尔要拿着什么外出的样子。
　　“去哪儿？”赫尔问他。
　　路斯菲尔扬了扬手中的礼盒，笑道：“先给我的老师上香，然后去拜见莫比乌斯神官，你要不要一同去？莫比乌斯神官好歹和你有半师之分。”
　　赫尔二话没说，立刻表示要一同去，路斯菲尔先去神殿里，面对自己老师的画像拜了三拜。然后和赫尔一起上了车，路斯菲尔亲自开车。去拜会莫比乌斯神官。
　　莫比乌斯是除了十三童子之外，结婚成家的五个神官之一，他生的有些文弱，甚至带两分女孩子气，但魔法和诗歌上颇有建树，嗓子也极好，他曾经应音像出版社的邀请，灌制过宗教音乐CD，有一首歌甚至收录进1482年流行音乐唱片集里面。
　　他见了路斯菲尔，欣喜之余，又有点为他可惜，说：“试卷批阅已经有十几天了，本来你是第一名的，差一点就连贯三元，偏偏同场批阅的□□副部长埃斯，虽然他是三朝元老，却是个假道学，因为神官们都是官员们举荐上来的，怕人说他阿附权贵，故意挑剔十四行诗犯规，要打入最后一名，我极力劝说，他才把第三名的卷子和你的考卷互相调换。”
　　路斯菲尔听了，甚为感激，文雅地笑道：“多谢老师如此成全，学生取得这样的名次，已经是非常侥幸了，其实先师和路西法一世教宗在考试时，也是考了第三名，我身为后辈，又怎敢超了先师和前辈的名次呢？”
　　莫比乌斯不禁感叹道：“如此说来，考第一不如考第三，这也符合了代传衣钵，也是一段佳话。”
　　“师娘出去了吗？”赫尔放下礼品问。
　　“你师娘这些天带着军队演习，一时回不来，所以说，军队不是个好差事。”莫比乌斯笑道。
　　又聊了一会儿，路斯菲尔又和赫尔去拜见了几位前辈，那几位也有点为他感到惋惜。
　　话说那个埃斯因为一时矫情，差点把路斯菲尔改成末名，直到试卷开封以后，才知道是迪亚的弟弟，赛穆尔的好友，又是路西法的转世。他深怕因此结怨，却也懊悔。路斯菲尔来拜访他，他忙不迭地请见。盛赞路斯菲尔学识渊博，目光长远，前途不可限量。
　　埃斯说：“以前的几位教宗，向来没有过学识、武技、民意皆是三元及第的，连平均名次在前三名之内的都很少见，这次排名稍微委屈了些。就是希望贤侄能够戒骄戒躁，经受些磨折，对年轻人的成长大有好处。贤侄要领会这层意思。”
　　路斯菲尔也知道他是在尽力描补，只有说些感激的套话。
　　回来的路上，路斯菲尔昏昏沉沉地躺在车里，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哭笑不得地想：这种人怎么也当了官呢？人都说旧官吏尸位素餐，贪污腐化逢迎拍马，都是被这帮东西连累的。
　　赫尔突然猛地一个急刹车，路斯菲尔看见路边有个警官在打手势，心下一凛，急忙躲开摄像头，拔出刀来，往自己胳臂上划了一道子。
　　车子发出了一声尖利刺耳的声音，停下了。
　　赫尔打开车门，交警走了上来。
　　“您的车子超速了。”他一边说，一边拿着记录本往车里看。
　　“车子不快。”赫尔惊讶地说。
　　路斯菲尔欠欠身，故意把鲜血淋漓的手臂暴露在他眼前：“真是对不起，我有些急事，要去医院，所以……”
　　天大地大，伤员最大，这是魔界道路交通的规矩。要是遇见战场上运送伤兵的救护车，所有车都得让路，更何况受伤的是个大神官呢？
　　交警一句话不说，嘀咕着走开了。
　　路斯菲尔心有余悸地吐了口气：“他是故意找茬的……要是把这事捅了出去，会对我们有所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