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ep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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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面日那天高喊“凡尔赛”、之后又在奚衎的店里高喊“VN大乱得很”、并由此得出结论“所以说VN大也不过如此”的姑娘就是眼前正在狂做VN大考研题的人。
莫凡。
方盈盈不愧是情报小天才，她气不过，所以在见面日结束才一两天的时间里，她就想方设法搞到了莫凡的相关资料。
仔细说来，这位还是伏昭的高中校友。那时伏昭在孟超当班主任的一班，莫凡则在孟超当科任老师的三班，不过伏昭从来不出班，因此也是同校不相识。高中毕业之后，孟超考上了一个中下游985的中文系，成绩很优异，一度拿到了保研名额。保送考试她只报了VN大，但遗憾的是没考上。此后她没再转战其他学校，干脆放弃保研名额，从此开始了漫长的考研之旅，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终于在第四次失败之后不再尝试考研，转而进入枫丹中学工作。
“所以说她纯粹就是嫉妒，”方盈盈对此给出自己的结论，“因为她想读VN大而不得，而你是VN大本硕呗！”
伏昭和莫凡面面相觑。
莫凡很白，却不是那种天生的白皙，而是因为常年不见天日而病态的苍白，上面没有意思血色。眼睛很肿，眼底黑眼圈很重，大额头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疙瘩。但从姣好流畅的脸型以及精致的眼型可以看出，她的骨相其实相当好。
脖颈后有很大的一个包块。这是长期伏案工作的后遗症，配上她眼睛里遍布的血丝，实在很让人想起一个词——强弩之末。
长达几秒的对视之后，莫凡忽而跳了起来，她抓起旁边的包，发了疯一般地将桌上的资料全部扫到口袋里，然后一把推开伏昭，夺路而逃。
莫凡弄出的动静太大，还惹来了不少学生的目光。
在众目睽睽之下，伏昭坐了下来。她打开电脑，看着桌面上密密麻麻的文稿，一时竟然有点茫然。
她是一个工作效率很高的人，电脑里除了工作学习相关的软件什么都没有。这些都是大学乃至初中高中便养成的习惯，在那些时间里，她只要打开电脑便是工作，不需要先摸鱼几分钟，脑子也不需要切换模式——因为她的脑子从来都是工作模式。
可刚才的事让她停滞不前，人生第一次有些束手无策，不知道该拿电脑怎么办才好。
手机响了一下。
伏昭拿起手机，发现是大学同学吕笑桃的信息：“昭昭，忙吗？”
伏昭敲字：“不忙。”
“从毕业开始你就再没消息了……我有点担心。你工作还顺利吗？”
吕笑桃和伏昭本科同班，和当初的她一样，从本科开始就志在学术，故而惺惺相惜，两人关系一直很好。后来吕笑桃很顺利地跟上了本校她心怡的老师读研，又考上了博。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她应该会在她喜欢的领域做一辈子了。
伏昭心里划过一丝暖流，赶忙敲字：“放心吧，好着呢。一开始是有点不习惯，但是久了之后觉得也还不错。”又怕对方担心，飞速地在下面又补了几个卖萌的表情包。
吕笑桃却似乎并没有那么开心：“顺利就好。”
“怎么了？”
“我说了你不要生气啊，昭昭。”
“咱们什么关系，你说吧。”
“对方正在输入中”停留了很长的时间：“陶建忠下学期不开课。我打听了一下，他们所说他好像有点事。具体是什么事不知道，但不开课是明确的。他也没出现在导师名单中，不能收学生。所以，他真的不会再出现在我们学校了，高主任没有骗我们。”
伏昭的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一下：“所以呢？”
“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回来读书。你这么聪明，你应该做更有意义的事情。”
更有意义的事情？
究竟什么是更有意义的事情？像莫凡那样，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就很有意义吗？还是说，像陶建忠那样做一个人面兽心的人更有意义？坐在象牙塔里寻章摘句，真的就比给孩子们传授知识更有意义？谁来定义“意义”二字？
如果那样的生活可以被定义为更有意义，那陶建忠的手指是不是也很有意义？他就这样退休了，轻飘飘地退休了，把手指擦干净，然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这代价未免太浅陋了些！
一股汹涌的血液直冲脑壳，让伏昭像是站在世界第一大瀑布下面被飞湍冲刷一般，说不清是极热还是极寒，只知道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手脚的控制权。
不要迁怒，她告诉自己，吕笑桃是为你好。
吕笑桃没有经历过同样的事。他们所是干净的。
吕笑桃只是在关心你。她只是站在她的视角在关心你。
可她越这么告诉自己，她就越是觉得火大。那种无处发泄的压抑与憋屈像是千斤顶一样压在头顶，让她觉得自己几乎无路可逃。恍惚之间仿佛又回到了在学校的时候，环境像是墙一样向她打来，而她连抬手抵挡一下都是错的！
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为什么都已经这样了，他们所有人还是都不放过她呢？为什……
手机又抖动了一下。伏昭用尽最后一丝理智拿起手机，一边看一边想，吕笑桃要是再敢说一句关于学校的话，她就——
“伏昭同学，面钱咋还没给呢。【怒.jpg】”
不是吕笑桃的信息。是奚衎的。
“……”
像是被摁下了暂停键一样，满腔的无名火忽而在顷刻之间消散，留下一片还算完好的森林。
空调的凉风吹过，伏昭抖了一下，甚至有点不知道自己之前为什么会那么生气。
自嘲地笑了笑，她抬起手，一边在红包里塞钱，一边预约对方的晚餐：“奚衎，我晚饭还想吃面。”
“一天三顿吃面不行。”奚衎回的倒是很快，“晚上我下厨做员工餐，来不来蹭？”
伏昭觉得自己的嘴角在控制不住地上扬：“多少钱啊？”
“你给我从坡上便利店拎瓶鲜牛奶吧，今天晚上想喝牛奶，懒得跑了。”
“你也太懒了！”
奚衎回了个“你奈我何”的表情包。
伏昭忍不住笑出了声。意识到自己在图书馆，她又赶快收住了笑。
有奚衎这么一打岔，之前的愤怒已经完全没有了。伏昭找回了所有的理智，她抬手回吕笑桃：“不用啦，我觉得现在的生活也很有意义。谢谢笑桃。”
至少在打字的刹那，她是真的发自内心地这样觉得的。
***
今天下午的教育讲座由杜老师开讲，伏昭很期待，整理完笔记之后草草趴桌子睡了十分钟，便来到了举办讲座的会议室。
当然，她也承认自己睡得这么短，多少也有点为晚餐太兴奋了的缘故。
也不知道奚衎晚餐会做什么。
伏昭从来就不是个吃货。以前读书上头的时候，她能周末去面包店买一个星期面包，然后每天去图书馆就带一个，到饭点了就拿着面包出图书馆，草草吃完又回图书馆，边吃还边看刚刚手机里拍的书页图片。她觉得折腾吃饭太浪费时间了。
哪怕是过年吃饭，她也从来都是狼吞虎咽的，能五分钟吃完，绝对不十分钟吃完。细嚼慢咽？边聊边吃？那多浪费时间啊。
可她现在却能在奚衎的面馆里随随便便就坐一个钟头。
她不能否认的是，随着奚衎的出现，她开始学会期待一些计划外的东西了。
“伏昭，你知道你开学教哪个班了吗？”
涂青走进会议室，一边继续低头玩手机，一边跟伏昭搭话：“初中这边刚通知了。你收到消息了吗？”
伏昭摇摇头，想起涂青看不见，又补上话：“没收到。”
“那你肯定是教高中了。”涂青说。
“真羡慕你能直接教高中啊。”华珊筱艳羡地说，“我和青姐都是去教初一。感觉高中钱会多很多啊，唉，酸了酸了！”
华珊筱说这话，话里倒是真没什么酸味。毕竟伏昭是顶级985本硕，是他们中学历最碾压的，她一上来就教高中部，非常正常。
她拍拍伏昭的肩膀：“伏昭，等我升上高中部了，你记得带带我。”
“我就算了，”涂青瞥到杜老师走进来，把水晶两下推了，将手机收回到包里，“太累了，我觉得初中部挺好。我宁可不要那钱。伏昭，辛苦了。”
伏昭无奈地笑了。
杜老师提前十分钟便到达了会议室。曹缘是提前五分钟到的，她一进来就选了最远离伏昭的座位落座。因为杜老师在场的原因，她没有像往常一样不停地找各人搭话。
来的最晚的是莫凡，扛着一个大背包，几乎是踩着点进来的。她埋头冲到最后一排的最角落坐下，那位置离众人尽可能的远，层叠的椅背将她整个人都埋进去了。
伏昭不用回头看，就知道她为什么要选这个位置。
讲座还没开始，可沙沙的写字声已经在会议室后方响起。伏昭在心里叹了口气。
杜老师讲课讲得好，给新老师们做讲座也是一把好手。秉承着上课的画风，杜老师一点虚的都不讲，全都是教学与工作中的干货，包括与学生相处的技巧、拟教案的方法，甚至是申报哪些比赛、优先参加哪些活动等，满满的都是经验，一刻不停。
所有人都在奋笔疾书，连以往很不爱抄笔记的涂青都写了满满两大张纸。
快要结束的时候，杜老师拿起一直没动过的保温杯，喝了点水，忽而说：“问大家一个问题吧：你们有人在准备考公吗？或者考研？或者其他？”
没有人说话。
杜老师轻笑：“有也没事，这是人之常情——说实话，我自己也不是那么喜欢教学。我真的不喜欢当别人导师的感觉。”
下面发出了窸窸窣窣的笑声，杜老师瞪圆了眼睛：“是真的。”说完自己又笑了，“我自己这辈子也没有活明白过，怎么敢随便引导别人人生的路呢？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很想转行。不过因为种种原因，我还是教书教到了现在。”
杜老师是他们学校仅有的一两个特级教师之一，荣誉等身，在全市乃至全国教育界都很有名。
这些都是大家下来翻资料知道的，但在做讲座时，杜老师从来没说过这些。
“我说这些的意思是，既然来都来了，一时半会儿也走不掉，”杜老师放下水杯，一边将PPT给关了，“大家就好好做。转行不是一定能转的，但人生却是一定要活好的，不是吗？”
“与君共勉。”
伴随着最后一句话，下课铃声响起，时间被控到分毫不差。
“杜老师说的太有道理了，”华珊筱感动得热泪盈眶，“我觉得我被鼓舞了！伏昭，你呢！”
伏昭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已经走到门口的杜老师折了回来：“忘了说了，”杜老师说，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大家把这两周的听课记录现在交给我吧——我帮你们转交给各自教研组的组长。”
“……”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ep7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