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你入怀》树上一只喵

12、第 12 章

　　许芮没法回答徐晓晓的问题，因为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你以后怎么办？”有一就有二，徐晓晓的母亲做不了徐晓晓的庇护，她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许芮碰巧、或者故意被安排听到许明华意外的“泄密”可以救下她一次，不代表以后每次都有这样的机会。

　　徐晓晓水汪汪的大眼睛还没全是刚刚那场噩梦，但是却在看到许芮沉着冷静的模样后，意外地恢复了平静。

　　她吸了吸鼻子，哽咽地说道：“我……我可以去找我爸爸……其实我爸妈离婚之后，法院是把我判给爸爸的，但是……我上了高中之后……我发现同学们都穿得那么好看，还总能用上我买不起的东西，我就……我就嫌弃爸爸穷……跑去找妈妈……”

　　“我爸还来找过我好多次，让我不要和妈妈学坏了，说那些东西都不是我这个年纪该享受的，劝我跟他回去……呜呜，我那个时候是鬼迷心窍了，竟然还骂我爸没出息，嫌他穷……我爸一定恨死我了！”

　　大概在经历这一切后，徐晓晓才意识到爱慕虚荣的背后是她承担不起的付出：“我现在知错了呜呜呜……我就应该听我爸的，不要学我妈妈……只是……只是不知道我现在再回去找我爸爸，他还要不要我了呜呜呜……”

　　爸爸啊……多么遥远又亲切的一个称呼。

　　许芮也曾经有一个好爸爸，他教会她要自食其力，他让她相信只要有心平凡的日子也可以充满欢声笑语，他把世间所有的美好都教给了她，可他却在一场车祸中撒手人寰。

　　“他不会不要你的。”许芮知道，真正爱自己儿女的父母永远都不会放弃他们的孩子，就像他的父亲，即便已经离开人世，却也已经教会了她如何抵御虚荣的诱惑，“他一定会很高兴，你愿意回去。”

　　许芮抬手替徐晓晓擦掉脸上的泪珠：“徐晓晓，一切都还来得及，赶紧回去吧，你爸爸一定很想你。”

　　徐晓晓抱着许芮哭得惊天动地，惊慌失措的脚步找到安定的源头，林以凡停在许芮面前，发泄一个上午的心神不宁：“许芮，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他太气了，咆哮的声音未经任何修饰，吓得惊弓之鸟徐晓晓抖了抖，擦干眼泪直接跑了。

　　许芮静静地站在医院门口，没想到放学才会回来的林以凡大中午的怎么就过来了。

　　可也在这一瞬间，许芮浑身的戒备和警惕才终于散去，那磨人的高烧重整旗鼓，再次耀武扬威地霸占她的理智，炙烤着咽喉、染红了肌肤。

　　“对不起。”她哑着嗓子、却还是低头卖乖，扯着林以凡的袖子一如既往地晃啊晃，好像天旋地转的不是因为烧度，只是因为她在撒娇，她希望林以凡能一如既往地轻易绕过她，因为她实在没有精力再去应付他了，“我错了，就挂了一早上的点滴突然饿了，所以出来找点吃的。”

　　林以凡甩开许芮的示弱，却还是伸手抚在她的额头，那滚烫的温度直接烫平了他所有的愤怒，拉着许芮直接进医院重新按回病床上给她打点滴，再开口就像是一个无情的机器，语气没有半点起伏：“你是不是不知道医院里有监控？挂了一早上的点滴？许同学，我8点6分离开医院，你8点17分搭上了出租车，请问一个早上的点滴你在哪里打的？”

　　“我……”许芮盯着重新灌输到自己身体里的药水，干涸的沙漠得到了天神降雨的滋润，林以凡是她的救世主，好像比起身体上的难受，她更加无法接受林以凡的冷漠，“对不起。”

　　果然啊，人一旦享受过温暖，就再也无法忍受寒冷了。

　　“我以后绝对不乱跑，不给你惹麻烦，你别生气了好不好？”许芮眨巴着干涩的眼睛，像是红着眼睛的小兔子，惹人疼爱。

　　可这一次林以凡却没有那么好说话。

　　他冷冷地看她，闻言无语地“哼”了一声，直接拿出准备好的饭盒，翻出病床边的医用餐桌，夹一口菜喂一口饭。

　　动作依旧温柔仔细，可就是面色冷漠，说话的语气音调都没了，像一个称职的保姆，没有一点感情的温度。

　　许芮嚼着色香味俱全的午饭，却吃不出味道。

　　头还晕着、热度还烧着，她应该没有精力去应付林以凡的，可找不到原来那个林以凡，她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林以凡，我以后肯定乖啦，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绝对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你别生气好不好？”像只知错就改的小奶猫，哄一句就往他心口上拱一拱，一下一下总能轻而易举地松掉林以凡竖起的坚固壁垒。

　　林以凡没理她，往她嘴里塞了一口满满的菜算是表态。

　　许芮咬着、嚼着、拼命咽着，再开口就是下一口饭，林以凡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她也就没了轻而易举的机会。

　　气鼓鼓的许芮和冰冷冷的林以凡，一顿简单的午饭，他们吃了将近半个小时，却仿佛度过了一个世纪。

　　等林以凡再没有饭菜往许芮嘴里塞了，他起身收拾饭盒离开。

　　门“咔哒”轻轻地关上，病房里又只剩下许芮一个人。

　　向来把林以凡拿捏得死死的许芮遇到瓶颈，气鼓鼓得像只河豚，满肚子装着各种巧言善辩的说辞，等着林以凡进来和他好好辩论。

　　可当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许芮的点滴都要耗尽，病房的门却没有半点要打开的迹象，河豚终于泄了气，藏起来的委屈现出原形。

　　“发烧的是我，我都没觉得有什么关系，他凭什么生气！送我来私立医院了不起啊，医药费我可以还给他！”

　　咔哒。

　　病房的门被打开，许芮连忙闭嘴，侧了个身子直接拿背脊招待林以凡。

　　林以凡瞥了她一眼，打开门让护士一起进来。

　　许芮听到身后的动静，依旧一动不动，反正林以凡别指望她再去哄他了。

　　护士姐姐看到别扭的两人，一边给许芮换药一边偷笑出声：“怎么还在闹脾气？我要是有你男朋友这样的对象，还不得天天乐出声。”

　　许芮“哼”了一声不搭腔，林以凡依旧不冷不淡：“还以为我嫌她给我惹麻烦了，确实是个不知好歹的女朋友。”

　　许芮翻身、绝不示弱地拿眼睛瞪林以凡，奈何收到的回馈只有某人若无其事的冷漠。

　　“哈哈哈。”换好药的护士调整点滴的流速，对许芮说道，“小姑娘哟，看不出来你男朋友在担心你吗？你这高烧跑出去再吹吹风，直接晕在马路边上，你男朋友可不得急死，他要是真嫌你麻烦，也不会每隔40分钟就一个电话过来问你的情况了。”

　　40分钟一节课——第一个电话得知许芮跑了，林以凡就翘课了；紧随其后的第二个、第三个电话的时间间隔就越来越短，都是满城找人的林以凡致电询问许芮有没有回来的急切。

　　他怎么可能嫌许芮麻烦，他只是在担心她。

　　护士换好药，已经离开。

　　许芮躺在病床上眨了眨眼。

　　担心吗？

　　过得太久了，她都要忘掉被人担心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

　　“你在担心我？”眼前突然模糊，翻涌的泪水夺眶而出。

　　许芮记起来了，她以前放学回家晚了点、被早一步到家的爸爸揪住的时候，爸爸也是像林以凡这样……冷漠地问她知不知错，以后还敢不敢瞎玩这么晚再回来。

　　第一次的时候，她真的害怕急了，还以为亲爹要因为她的贪玩和她断绝关系，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怎么哄也停不下来。

　　后来许芮就学坏了，每次惹得爸爸不开心了，她就掉眼泪，一掉一个准，那么喜欢她的爸爸啊，总是拿她没办法的。

　　却不知道……原来林以凡也会因为她的眼泪变得手足无措，抱着她轻哄她，说不生气了、想翘课也好、想去找朋友也行，只要她以后别再让他找不到她、别再不顾自己的身体瞎闹，他也不会再生气。

　　他的声音好着急，沙哑着哽咽着，像是要把许芮的心都掏出来了，许芮不喜欢这样难过的林以凡，她不想哭了；可是他的怀抱又好暖好舒服，眼泪不听话，舍不得林以凡的这份关心、担心和过分的喜欢，一直掉一直掉。

　　“林以凡、林以凡！”她在他的怀里哭得撕心裂肺，一次又一次地喊着他的名字，哭塌了她所有的设防，哭软了他所有的骄傲和矜持。

　　“我在我在，你别哭了。”林以凡温柔又无措地替许芮擦掉脸上的泪水，所有的生气都被冲刷得干干净净，语气里满是着急，却又不舍得加重语气，“你再哭，我也要哭了。”一种无比温柔的干着急。

　　“噗。”许芮一边掉着眼泪一边笑出声，“那你哭给我看看，说不定我就停下来了。”

　　“你这家伙！”林以凡哭笑不得地捧起许芮的脸，一边擦着泪一边报复似的捏来揉去，“就不该心疼你。”

　　“要疼的要疼的。”许芮一把抱住林以凡，在他怀里撒娇卖萌，高抬的脸庞上写着最真挚的愿望，“不过我以后会有分寸的，林以凡你别不疼我。”

　　林以凡的心软了一片，指腹轻拭她脸上的泪水，宠溺地笑道：“真是个大笨蛋。”林以凡怎么舍得不疼许芮啊。

　　许芮清楚地意识到，那天之后，她对林以凡不再是算计和应付，而是真的眷恋和依赖。

　　“对，杨舞慧小姐和姚峰先生的婚礼在8月31日举行。”林以凡机器般的语气再度响起——一个即便生了气，也依旧会把事情做好的林以凡，一个许芮亏欠良多的林以凡。

　　他还是会生气，可是她已经不能再在他面前掉眼泪，仗着他的喜欢去索要他的心软了。

　　那么作为一个普通的朋友，她要怎么让林以凡开心起来呢？

　　“林以凡。”许芮开口。

　　放下电话的林以凡一愣，回头看着不知道站在自己身后多久的许芮，又快速转身抬手按在眉心，像是要梳理什么情绪，又像是在躲避什么真相。

　　许芮鼓足勇气，挂着一无所知的微笑，假装没有发现他的怒意，笑道：“你想吃些什么，就当是庆祝你找到工作，我请你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