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女皇》南朝烟华

15、锻体有成

　　身为异能者学校，星耀当然拥有免费为学生开放的锻体室，只不过，它们只设在东、西宿舍区，显然完全没有考虑过工读生这方面的需求。

　　然而这并难不倒小砂，她很快找到个做打扫锻体室的学生兼职工作，每到晚上十点，当其他人陆续离开之后，她才独自走进锻体室并轻轻反锁上大门。

　　小砂先找到了一个干净的恢复舱，小心翼翼地将已经准备好的营养液倒进去再放水稀释。她非常节省，一次只用正常三分之一的量，反正这东西都是为了恢复身体机能的，她想着自己年轻，少用一点应该没什么关系。

　　做好一切准备后，小砂才换上衣服钻进闷热程度几乎堪比蒸锅的锻体舱内。

　　今天，是她第三次来。

　　小砂深深吸了一口气，再轻轻吐出来，然后，从容不迫地打开了机器开关，开始跑步热身。

　　经过前两次的锻体，小砂已熟悉掌握了这些所有器械的使用及整个锻体的流程，但每次训练完毕，除了身体格外疲乏、精神愈发亢奋之外，她并没有任何其他的感觉。按照程芙玉好不容易从图书馆翻出的那本锻体指南给出的说法，应该是锻体并未刺激到异能的结果。

　　而对于这个结果，小砂虽然有点失望，却并未放在心上太久。

　　据说这样的情况也很正常，有些人甚至锻体十次才能激发异能一次而已。

　　传送带的速度越来越快，慢跑渐渐变成了快跑，而小砂的呼吸也从轻缓开始变得急促，甚至夹杂喘息了起来，她集中精力，努力调息，一边咬牙忍受，一边认真感受身体里每一块肌肉的变化。

　　“叮！”一个小时的时间过去，指示灯终于亮起。

　　小砂抹了把额头上如雨的汗水，拿起旁边放置的一瓶温盐水，咕嘟咕嘟几下灌完，就拖着两条沉重的几乎灌铅的双腿，从机器上下来，走进训练池内。

　　“请选择起始重力！”闪烁着的指示灯后，冰冷的机械声不断响起。

　　小砂看也没看，毫不犹豫按下了第三个按钮——那代表着三倍重力加速度！

　　而就在按钮被按下的瞬间，一股铺天盖地的压力几乎瞬间袭来，小砂脚下一个踉跄差点站也站不住来个五体投地，彻底拥抱大地。

　　然而她终究没有，而是挪动着比之前还要重好几倍的小腿，一步一步地，走到旁边，伸出双手，紧紧握住拉环。

　　十分钟过去，小砂颤抖着肌肉，勉强拉起了三个还算标准的引体向上。

　　三十分钟过去，小砂已勉勉强强适应了重力，开始加快训练节奏。

　　一个小时过去，小砂按下按钮，将重力加速度加到四倍。

　　……

　　三个小时过去，小砂身上那层训练专用吸水服已完全不起作用，几乎一拧就能拧出半盆水来，汗水顺着她的额角、脖颈、衣料表层啪嗒啪嗒流了满地，全身上下的肌肉都酸疼的几乎爆炸，有的甚至已经开始不听使唤。

　　她微微扭头，看了一眼显示屏上的猩红数字——七个重力加速度！

　　这已是她上回能达到的极限。

　　双眼已经有充血的迹象，心脏更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自己喉咙里跃出，然而小砂的脑海里竟蓦然浮现程芙玉那本书结尾里写着的一句话：通过锻体激发异能的根本奥义在于，挑战自身的极限，只有刺激到最深处的肌肉，才能真正刺激异能成长……

　　她咬紧牙根，干脆狠心闭上双眼，再度按下按钮。

　　“滴滴滴，警告……警告……请学员注意，目前重力加速度已超过安全阈值，请保证现场有教学人员与急救人员，禁止独立完成锻体！”

　　尖锐的机械提示声在耳边响起，小砂只觉得自己的双手再也拉不动拉环，受到极其强烈的引力牵引，自己的身体已不再受控要坠向地面。

　　心脏受到的压力已快要临界不可承受之阈值，继上次在孟苦警局遭遇神秘人冰冻的死亡威胁再度降临。

　　此时此刻，她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只怕就这么一下，视网膜便会被完全压碎。

　　“咚”的一声，先是膝盖重重坠落在地，不需要看，小砂已可以猜到那上面必已撞出青紫，或许再严重些，流点血出来，也不是什么奇事。

　　然而小砂双手向前，以掌心推住地面，倔强地不肯完全服从万有引力的控制——正如同她从来倔强地不肯听从命运的摆布。

　　小砂，加油！

　　就算你只是一粒砂子，也要有自己的硬度！

　　在不停闪烁的警告强光之下，小砂重重呼吸了几下，撑在地上的双手不住缓缓握拳，又缓缓松开，她一边不断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加油，一边努力支撑着身体颤颤巍巍要站起来。

　　刚摇摇晃晃立直了上身，小砂就要抬起一条腿，然而扑通一声，她那条腿因为肌肉抽筋再次无力垂下，膝盖重重砸在地面上，响起异常清脆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髌骨裂开了……

　　她这样想着，却偏生没有耽搁地伸手向抽筋的小腿摸去。

　　待按摩到位后，小砂再度直立上身，只是这一次，她将双手撑到膝盖旁边，以一种非常缓慢的速度，慢慢地蹲了起来。

　　然后，她双臂支撑着，臀腹发力就要站起来。

　　然而……嘭的一声，这次是屁股重重跌落在了地上。

　　火辣辣的疼痛从坐骨传达上来，小砂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却依旧没自暴自弃去关掉按钮，而是手脚并用，又要再一次爬起来……

　　不知努力了多少次，摔倒了多少次，身上又撞出了多少块乌黑青紫，小砂终于颤颤巍巍，从地上站了起来。

　　无需睁眼，她已经熟悉地摸到了拉环，就着沉重到几乎已经无法再继续的呼吸，然而用尽了全身最后一点儿力量，小砂也无法再将自己拉起离地。

　　这一次，她终于颓然无力倒向地面——五体投地，再也不做一丝挣扎，只因全身的力气都已被掏空，连动一根手指的力量也没有。

　　还是，没有出现任何异常……

　　极度疲倦之下，一股无力的失落感跟着袭来，她知道，自己再一次失败了。

　　“叮！检测安全时间已到，自动断电！”伴随着冰冷的提示音，训练舱内的重力重新回到正常。

　　呼吸重新顺畅起来，身体突然一轻，小砂也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她没有着急去恢复舱泡营养液，而是微微翻了个身，面无表情地瞪向天花板。

　　她没有任由悲伤和失落侵袭自己的意志，没有赶紧查看自己那一身伤痕累累，更没有鸵鸟心态地将一切抛诸脑后只待来日，而是认真地思考着：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究竟是哪一步做的不对？

　　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下一次又要怎么做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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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当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在这无尽的思考中，小砂突然发现，自己脑海中，有一股神秘而又熟悉的力量，轻轻的，仿佛被微风吹过的烛火一般，动了一下。

　　这意外的发现使得小砂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一个打滚起身，片刻不耽搁向外冲去，打开恢复舱，一头扎进了稀释的营养液中。

　　或许是因为在地上躺地太久，身上大大小小破皮的伤口已经结痂，和紧身的锻体服粘结在一起，在营养液的冲击下齐齐被迫分开，疼的小砂龇牙咧嘴。

　　不过，她非但没有骂骂咧咧，脸上反而露出了狂喜的神态，因为她清晰地感受道，脑海里那股神秘的力量存在感更加强大了。

　　小砂发自本能地闭上眼睛，全神贯注，吐纳调息，尽可能忽视掉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一切变化，而努力探寻那股力量的根源与发展。

　　然而此时此刻的小砂并不知道的是，她已经一脚踏入了某个禁区，稍有不慎，或者但凡此时有一个高阶异能者闯入此间，她这条小命就彻底保不住了。

　　修复舱中，躺在营养液中的女孩儿光洁的额头上正慢慢浮现起了一个金黄色的烙印，这烙印不断吸收着周围的一切元素，慢慢膨胀变大，而她周身原本绯红色的营养液，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褪色。

　　与此同时，她左胸心脏附近，也慢慢出现了一颗珍珠大小的光源，跟随着那金黄色烙印的膨胀不断胀大，足足变成了原来的两倍体积，那是她的光系异能晶核。如果小砂此刻睁眼看到，一定会认出来，这就是当日她被言清墨的冰系攻击差点冻死的千钧一发间，爆发出防御能力保护住心脏的那束光！

　　至于她受伤的髌骨，破损的伤口，都一一被营养液所修复。

　　两个小时后，小砂睁开眼睛，绯红色的营养液已经全部变成了普通水的样子，只不过略显浑浊了些——因为混合了她的汗液。

　　这一回，身体的疲倦感更甚以往，但精神上的亢奋也同样比从前更强。

　　小砂撑着疲劳的身体从恢复舱中慢慢爬出来，换掉了这身黏糊糊的臭烘烘的锻体服，并给自己彻底冲了个澡后，稍感恢复。

　　当她一一将这间锻体室打扫干净后，天已蒙蒙亮。

　　虽然身体疲惫，不过小砂此时全无睡意，懒得大老远回去寝室睡什么回笼觉，索性找到食堂与工读生宿舍区之间必经的一处小公园，从书包中拿出书本，一边复习昨日的课程，一边等程芙玉起床来找她。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小砂发现，自己无论记忆力还是理解能力明显增强了许多，不仅一目十行过完了昨天老师囫囵讲完的几十页内容，其中一些在她昨天看来还十分晦涩难懂的问题忽然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甚至看过的那些东西，包括图案，在她脑海里仿佛印刻上去一样的清晰，即使过了一阵子，也不会有分毫模糊。

　　她确信，自己应该从来没有这过目不忘的本事，或许这难道，也是异能提升后带来的影响吗？

　　清晨的微风尤带丝丝寒意吹在人的身上，然而小砂完全感受不到，她只是不可置信地思索着，眼中慢慢流露出复杂难言的神色：如果异能者不仅拥有超人的力量，就连脑袋瓜子都比普通人好使，那么就难怪他们能做世人的主宰……

　　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沉思：“这么巧，莫砂学妹，你也习惯在清晨背书吗？”

　　循声望去，竟是卫巍那张格外清瘦却十分温和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