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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新婚之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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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轿的轿帘被掀开，长倾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即便来了冥界不止一次，长倾仍未能习惯冥界的幽冥琼光。
见一只略显陌生的手伸到面前，长倾略缩了下手，还是握住执明君略显粗糙的手掌出了花轿。
透过大红的喜帕，长倾抬眼朦胧望去，只见通往冥府的九幽十二阙，满地皆是莹莹的鬼火之光。看来玄魅以此为冥府排面，不知从何处收了成千上万的亡魂磷火铺洒于此地，照亮了迎亲之路。
长倾小心翼翼踩着脚下黑冰一般的台阶一步步朝冥府走去，生怕踩到了脚下的磷火。
他本非如此细腻多情之人，只是自下定决心入冥界之后，心境竟似换了个人。
长倾明白，身后跟着的抬着箱奁的天兵天将，如今身家性命都攥在了自己的手里。
而洛川令执明君送自己和亲，真是好一盘一网打尽的大棋……
行至一半，长倾突然停住脚步，低声对身旁的执明君道，“你现在带着众人启程回去，还来得及。剩下的路，本座自己走。”
执明君一愣。他握住长倾的手非但没松开，反而更暗暗用力了几分，“殿下，从陛下布局之日开始，我和众天兵天将，便已没了退路。”
即便回去，洛川也不会让他们活命。
而不论此次密谋攻略冥府成败与否，长倾大概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此刻他还满心想着保全别人，竟似对自己的境遇毫不在意。
执明君暗暗摇了摇头。
难怪到头来，水神终是功亏一篑，没能在与洛川的角逐中胜出，反而成了他意图攻占冥界的一颗棋子。
只是这一路上，长倾似是十分平静，并无任何悔意。
执明君纳闷了许久。
他不知长倾早就不在乎生死，更何况别的什么虚名。这一切，恐怕都是从云阳离开静虚宫，悄然起了变化。
十二鬼差早就候在殿前，惨白着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对着长倾躬身一揖。一名衣衫血红、简单束着长发的女差上前，从执明君手中接过长倾的手，低头面无表情道，“冥帝陛下吩咐，就送到这里。请将军自便。”
执明君深吸一口气，并无辩驳。
毕竟从现在起，长倾要赴洞房花烛夜。而自己，则有更重要的任务。
只是他转身一步步下了台阶之时，抬眼望去，突觉冥界原本莹莹绿光漫天的夜空，逐渐弥漫起一股杀意浓浓的戾气，与之相伴而来的是越发浓重的血腥之气。
＊
女差送了条牵红到长倾的手中。察觉到这便是当初束缚过云阳的东西，长倾皱了皱眉头。
他不知这凶器上头沾染了六界多少枉死冤魂的鲜血，如今自己却要牵着它，与这六界最狠厉的恶徒成亲，真是讽刺异常。
“上拜苍穹大地！”
……
女差冷冰冰的声音入耳。长倾麻木地与玄魅拜了天地。
他朦胧中看到一只染了红指甲的手伸了过来，轻轻为他揭下了喜帕。
玄魅仍是那身冥婚的暗红喜裙，不同的是这回上头用黑线刺绣了冥界的七十二凶兽，还学凡间有了龙凤的纹样。
长长的指甲轻轻划过长倾的侧脸。玄魅凑近他的脸颊，轻轻按上了他柔软的嘴唇。
“本座真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能得到你。看来你为那小崽子，什么都可以做。水神殿下，并不真的如同冰一般无情。”玄魅在长倾耳边喘息着轻声道。
长倾心底冷哼一声，偏过头去并不愿看他。
“你知道我为何时，都要穿着这人间的喜裙么？”玄魅并不在意长倾的冷漠，仍是轻轻揉搓着他的唇笑道，“数千年前，我曾经见过一个人。他在渭水之畔，向山野村妇讨了一身红衣，说是等他修炼上岸之际，便亲自为所爱之人穿上这身嫁衣。
“可惜他等来的不过是天兵天将的万箭穿心。他死前抱着那身红衣，被自己的鲜血浸染得透黑。他是我这数千年见过怨气最厉的魂魄，却蹊跷地每一世，都不愿被我所用。”
玄魅顿了顿笑道，“包括这一世。我想，这嫁衣一定有什么玄机，才能让他无论成妖成魔，都不愿受别人的蛊惑，还那般执着地等着前世负了他的人。”
长倾被玄魅暗自死死握住的手，不由自主地一抖。
玄魅会心一笑，又轻抚着方才盖在长倾头上的喜帕上金线的龙纹，自言自语道，“我亦想不到，有一日，是你盖着这喜帕，由我揭起。”
长倾突然发觉，自己浑身都不能动弹，灵力更是无从使出。
殿外的喊杀之声隐隐传来，玄魅盯着长倾难掩焦虑的脸颊，轻轻一笑拉住了他的手，“咱们去望乡台，喝合卺交杯酒罢。”
＊
长倾就这般被玄魅牵着，一步步上了灰白青砖垒成的望乡台。
遥望酆都，已成一片火海。恶龙形状的黑色瘴气和九尾狐状的白烟穿梭在白衣白甲的天兵天将身周，将他们尽数缠绕巻裹。一番恶斗之后，众天兵或身体零碎，或口鼻出血，顷刻间便丧了性命。
苍潋和白陌的冤魂合体，收敛于苍潋的头骨中，竟成了玄魅最凶的法器。
长倾此刻虽口中不能言语，眼角还是不由自主流下了眼泪。
也许他们到死都不甚明白，只因忠于长倾，自己才会被洛川送来此地赴死。
“你看看那杀人的是谁，一个可是你最熟悉，又最痛恨的白陌。”玄魅咬着酒盏的杯沿嬉笑道，“还有一个，你可能就不知道了。他是白陌的情郎，也就是我那龙乖乖。
“他们为情所伤，终成了这天地六界间最怨最恨的厉鬼，如今才能这般肆无忌惮地大开杀戒。可惜他们不如云阳有悟性，到底愿意为本座所用。”玄魅一笑道，“不过他们生前被那般凌辱迫害，本就是这天界，是你们的所谓大义，对不起他们。如今他们这么做，也算情有可原。”
玄魅扭过头来，见长倾淡漠地看着望乡台下的一切，眼角已满是水渍。
他伸过杯子抵在长倾的脸颊上，将长倾的眼泪接入了杯中。
“原来，水神殿下也会哭，”玄魅嗤笑了声，仰头饮下了长倾泪珠，玩味道，“原来，你也会为了与你无关的人掉泪。”
他拈起自己刚喝过的杯子，又斟了满满一杯，递到了长倾的面前轻声笑道，“来，咱们喝了这杯合卺交杯酒。”
见长倾一动也不动，玄魅突然站起身子，立在了长倾面前。
他一手握住长倾的下巴，强迫他张开了嘴，抬手抖动着酒杯，狠狠灌了下去。
“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这三苦会让人变得有多可怕……而你自己，也该尝尝其中滋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