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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我要去救他 ...

  •   白陌在阴阳界徘徊逡巡了好久,越发觉得局促不安。

      阴阳界是天、妖、魔的三界交汇之地,任何人都无法藏匿窥探,白陌才选择与玄魅越在此地交易。

      只是想到今日又能见到苍潋,他心里又生了几分欢喜。

      “白大人,久等了。”玄魅的诡谲笑声在黑色的雾瘴中幽幽响起。

      白陌抬头望去,只见玄魅仍是那身大红喜裙,捻着扇子掩面落到了地上。

      “冥帝大人别来无恙。”不知为何,白陌总觉周围格外冷飕飕地。他强作镇定道,“我已经说服了陛下答应了冥界的求亲。不日水神便会被送入冥界。既然您已得偿所愿,还请履行诺言。”

      玄魅掩面一笑,“什么?”

      白陌一怔,“我要的东西。”

      “嘻嘻嘻……”玄魅嬉笑着绕着白陌踱了几圈,“自然。只是白大人,可千万别后悔。”

      他伸手幻化出一只漆黑的乌金匣子,上头镌刻着饕餮的兽纹,单手捧到了白陌面前。

      白陌心中诧异,还是接过盒子打了开来。

      那一瞬,他精致而泛着红晕的脸蛋,瞬间血色尽失。

      匣子里盛的是苍潋已成骷髅的苍狼头骨。

      原来他早已魂飞魄散,不再存于六界之间。

      “不……不可能……”白陌下意识地摇着头,踉踉跄跄退后了几步,再低头看着苍潋已成黑洞的眼窝,只见他似也凝望着自己,满怀哀怨,要哭出血泪来。

      突然间,一股磅礴的黑色妖气从匣中飞出,一会变成凶猛的恶狼张牙舞爪,一会又成恶龙之姿呼啸盘旋。

      那瘴气一瞬间便将白陌死死包裹缠绕。待散去之时,白陌已倒在了地上。

      他原本美艳的容颜,此刻扭曲异常,口鼻眼中都流出了凝滞的黑血。

      他的眼睛仍是睁得大大地,双手还紧紧抱着方才活活扼死自己的苍潋的头颅。

      人世间的情,不过是沧海一粟,却最为毁心伤神。无论是神仙,是妖魔,还是凡人,一旦染指,谁都难逃此劫。

      玄魅自始至终都在一旁,拈着扇子掩面嬉笑着静观着这一切。

      他见白陌气绝,便一挥衣袖。方才那恶狼形状的瘴气,身后跟着一股九尾狐状的诡异白烟,一前一后蹿入了苍潋空洞的眼窝之中。

      阴阳界重归寂静。玄魅采着朱红的绣鞋,摇曳着身子踱步走了过去。他弯腰将苍潋的头骨抱在怀里抚摸了许久,又小心翼翼收敛入了匣中。

      “还是你最听本座的话……”轻轻拂过苍潋的额头,玄魅依依不舍地自言自语道,“这下,你可真成了六界无敌的宝贝了。连同那些神仙,谁都不再是你的对手。”

      *

      长倾一袭红衣盛装,踱步走出静虚宫。他见宁鸽儿跪在地上低头捧着茶盏,便接过来仰头饮下。

      瞥见宁鸽儿的肩膀不停地抽动,想他定是在哭,不由得伸手轻轻抚着他的头发聊做安慰。

      “千里搭长亭,没有不散的宴席。就算我不出天界,也总有仙命耗尽的那天。就算你这一世不婚不娶留在静虚宫,没有生离,也得死别。”

      毕竟自己比宁鸽儿长了一万岁。等他长成烁烁青年,自己便是行将就木。

      宁鸽儿虽生下来就不能说话,他自幼便养在静虚宫中,与长倾有着超脱言语束缚的默契。

      雪楼见宁鸽儿低头哭个不停,实在不忍,便上前递给长倾一封信笺,“这是二殿下,托宁曲儿从魔界传来的书信。”

      长倾展开看了,原本紧蹙的眉头逐渐舒展开,眼眶又逐渐泛了红。

      云寒告诉他,自己已劝服伏音,从此承了魔尊之位,只一心为魔界众生着想,不再想着冤冤相报之事。

      云寒亦明白,长倾杀伏欢,并非只为私仇,更是为保下伏音和自己,保下魔界众生。

      虽是云淡风轻的只言片语,长倾却明白这简单的字里行间背后,云寒与伏音所下决心之甚、背负伤痛之重。

      他闭上眼一扬手,任那信笺随风飞散在灿烂的春日下。

      轻叹一声,长倾吩咐雪楼道,“走吧。”

      雪楼从未想过,自己一生会承担两次送亲的重责。

      送云寒入魔界之时,他虽也满怀怜悯叹息,到底如隔岸观火,仿佛只是看着别家悲欢离合。而今日,每一步,都觉得如有千斤重负在肩,心中四顾茫然,足下逡巡难行。

      长倾坐在华丽的花轿之中,一路沉默不语。

      这花轿仿了人间形制,又承袭冥界规制,表面所绘均是牛头马面、混沌和据比尸等地府凶神。轿身和轿顶扎着的喜幔红花,都带着凝血般的浓郁暗红,异常诡异凄清。

      掀开轿帘,长倾远远望见如黎明般混沌的天际,高高耸着两座对开的巍峨山崖,知这便是冥界与天界的交界鬼门。

      他突然低声唤了雪楼道,“停下。”

      掀开轿帘走出来,回望天界,遥见天清气朗,云淡风轻,长倾淡淡吩咐道,“雪楼,你就留在这里,不必随车马继续前行了。”

      雪楼先是惊愕,自是不依,“这怎么能行……我无论如何也不能离了殿下!”

      长倾莞尔一笑,“就算你现在不走,你以为玄魅会留下你么?”

      一入冥界,犹如赴死。这个道理,不仅长倾和洛川,但凡知晓此次和亲之人,谁都心知肚明。

      玄魅所求,绝非只有长倾一人而已。天界和冥界,实则在斗法,都是心怀鬼胎。稍有不慎,一场毁天灭地的恶战便在所难免。

      雪楼自从出了静虚宫的那一刻起,便打定了主意。就算死,也要死在长倾身边,为保护他而死。

      而雪楼心中所想,长倾亦是心知肚明。

      长倾伸手从袖中取出一只碧绿的玉簪,递到雪楼面前,“我让你留在此处,是有更重要的事交给你去做。云阳若是听闻如今的事,定会追至此地。到时候你要拦住他,将这个交给他。”

      雪楼低头一看,原来是被云阳摔断的仙乐剑,此刻已被修复,重为一股,断裂之处只能看到若隐若现的一抹金色痕迹。

      接过玉簪,雪楼心底五味陈杂。

      雪楼知道那日,长倾并未吃下夺情花的粥,只暗暗倒入了漱盆之中。可是他的心底,真的自始至终,从未对任何人动过情么?

      雪楼跪在地上,直到长倾的花轿重新启程,车马消失在鬼门之后。

      他一直没忍心抬起头来。

      他想自己终究是个懦夫,这一生终究只懂对长倾唯命是从,却从没想过,将对他的感情说出口来。

      *

      云阳行了十日,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了冥界的边境。

      这番自是不能过奈何桥入冥界。他远远望着鬼门那两道对峙的山岩,知这是另一处进入冥界的险境。只是若非有玄魅的通牒,亦或法力高强,几乎不可能通过。

      云阳咬了咬牙,系紧了腰带,鼓足劲正打算继续前行,却见一道紫烟从山岩上飞下,挡在自己面前,化为了雪楼。

      “雪楼哥哥!”云阳又惊又喜。

      只是他话音未落,“啪”地一声,左脸已是结结实实挨了雪楼一巴掌。

      “我知道,我来晚了……”他知雪楼动了真气,低下头并不辩驳,却又旋即抬头坚定道,“可是……可是我仍要去寻他!”

      “殿下早就料到你会来。他说了,不让你去。”

      总觉是云阳导致了今日之局,雪楼对他便没了好气。他还是将仙乐剑递给了云阳,“就当给你留个念想。陛下已经答应水神殿下,让你回泪海也好,去青州也罢,这一世总归能安稳度日。”

      接过碧玉簪仔细端详着,轻轻抚过裂痕,云阳紧紧攥住它在手,指尖逐渐泛白。

      “放我过去。”云阳低声道。

      “送亲的车队已过了鬼门十数日,你去了,也来不及了。”雪楼亦冷冷道,“殿下的命令,静虚宫的人谁都不能违抗。”

      “可惜我已不是静虚宫之人。”云阳冷笑了声,将那簪子幻化为仙乐剑在手,“不如我们来比试比试,看你能不能拦得住我。”

      “小兔崽子,那就别怪雪楼哥哥不客气了。”雪楼也拔了剑发狠道。

      鬼门之下,一片混沌之中,一紫一青两道光华激烈地交缠厮斗在一起,搅得天昏地暗、地动山摇。

      二人过招十几回合,皆是遍体鳞伤,允自执剑喘息不止。

      一抹脸上的血迹,云阳朝雪楼喊道,“雪楼哥哥,你别放水啊!”

      “哼……”雪楼喘着粗气用剑勉强支撑身子。他也暗自纳闷,几日未见,云阳的功力竟然大涨到自己都有些不敌的地步。

      他见云阳执了仙乐剑再朝自己劈来,突然扔了自己手中的剑,直直对着云阳,闭上眼扬了脖子。

      “我也算没辜负殿下的嘱托……小兔崽子,你就杀了我,去寻他罢!”

      云阳愣住了,旋即停了手。

      二人立在漫天尘埃中,对视不语许久。

      未几,云阳轻蔑一笑,“你不配死在仙乐剑下。你是个懦夫。只因你心里那点道义、那点所谓的操守,连去救爱慕之人的勇气都没有。可我不管什么小义,也不论什么大义。我心底只想着他,不能再被世事牵绊拖累,不能再被别人所伤了!”

      无论是当初在南天门长倾被施针决酷刑,还是今日被送入冥界和亲,自己都只念着忠于长倾的命令,竟从未有过决绝的反抗之心。

      云阳所言,竟是丝毫不假。

      盯着面前的云阳,雪楼大笑了三声,“好小子,不枉雪楼哥哥疼你一场。接下来的事儿,就交给你了!”

      他突然一把夺过云阳手中的仙乐剑,仰起脖子,狠狠抹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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