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仙尊崩人设后》酒心蜜糖糕

35、中计

　　一、

　　闻声而来的天兵，急急执了缨枪冲到了议事大殿，却是为时已晚。

　　鲜血溅得满殿都是，周遭的桌椅和杯盘书册无一幸免。孟章君还被云阳提溜在掌中，却是目眦尽裂，口鼻尽是鲜血。一把红光四射的青刃剑，刺穿了盔甲，深深插在了他的胸口。

　　他至死眼睛仍是大大地睁着，似是对眼前的一切难以置信。

　　见平日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孟章君，没能死在战场之上，却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轻易地殒命在天兵天将府。周遭的天兵先是惊愕，只听一名亲兵大叫了一声，“抓住这小子！”，众人才回过神来。

　　十几把缨枪顷刻间齐齐架在了云阳的颈间。他这才不得不松开了孟章君的尸体，跪在了地上。

　　只是这时，云阳暗淡无光双眼，突然泛起了灵动的光华。

　　“这是哪儿……我在……我在做什么……”他自言自语着，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滴血的仙乐剑，再低头看看脚边死不瞑目的孟章君，顿时吓得一松手，仙乐剑“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我难道……杀人了……”云阳惊得浑身发抖，任凭天兵的钳制，跪在地上自言自语着。

　　闻讯而来的执明君，一脚踏进殿来，大喝一声，几道金光束锦顷刻间死死缠在了云阳的身上。

　　“啊……”

　　云阳倒在地上痛苦地打着滚，却丝毫挣脱不得，与方才无人能拦、轻易能将孟章君掐死在掌中，竟是判若两人。

　　虽是心底生疑，执明君还是吩咐道，“把刺客押入天牢，即刻禀报陛下和……水神殿下！”

　　二、

　　长倾急匆匆走进天牢的一重重门扉。看守的天兵打开了关押云阳的牢门，只见云阳仍是□□着上身，浑身满是血痕。三重玄冰铁链分别拴在了他的手脚和脖颈之上，似是已受了酷刑，被折腾得奄奄一息。

　　“是……是我一个人杀的他……和水神殿下……没……没有关系……”云阳的意识似已不甚清楚。他察觉到有人走近，无力地晃了晃手上的锁链，含混不清低声道。

　　一双几分冰凉而柔软的手，轻轻抬起他的下巴，擦了擦他脸上的血迹，又将他的脸抱在了怀里。

　　“哥哥……”云阳在长倾的怀里喃喃自语着，却是红了眼眶掉了泪，“咱们……咱们什么时候回家……”

　　若不是当初自己一念之差，这小鬼也许现在还在泪海中自由自在地游水，如何会身不由己、卷入天界这波谲云诡的滔天波澜之中。

　　抱着云阳的脸颊，长倾突然觉得几分愧疚。

　　用袖子擦了擦云阳的嘴角，长倾瞥见旁边打翻在地的一只空碗，伸手幻化出了一碗甘泉水来，捧到了云阳的唇边。

　　云阳早已干渴至极，乃至生了幻觉。他闻着清香，连忙顺着长倾的手，咕咚咕咚仰头喝了个一干二净。

　　微微喘着粗气，他这才看清了眼前之人，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长倾。

　　“水神殿下……”泪水逐渐充盈了云阳的眼眶。他依依不舍地看了看长倾，又羞愧地低下头去，“我……我又闯祸了……”

　　再次将云阳的脸抱在了怀里，长倾轻轻摩挲着他的头发低声道，“是那孟章君该死。你日有所思，乃至梦里都想着杀了他。这本不应怪你……”

　　“他们……他们逼我承认，我是受了你的指使……可是我……我说了……我宁愿一死……也不会牵扯无关之人……”云阳将脸埋在长倾怀里，哭得更甚，“更何况是……是连累你……”

　　长倾的身子突然猛地一颤。

　　他轻轻松开了云阳，擦了擦他脸上的泪珠轻声问道，“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云阳愣了下，低声道，“那天晚上，你和雪楼哥哥走后，我……我就睡着了……我……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了什么？”长倾不动声色问道。

　　云阳的脸不由得红了几分，低下了头。

　　他如何有脸说出，梦到自己和长倾在红烛帐中颠鸾倒凤、云雨巫山。

　　“我……我只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说，要我杀了孟章君……后来……后来的事我就都不记得了……”见长倾一直盯着自己，云阳低头喃喃道，“待我醒过来，我就在了天兵天将府，手上拿着仙乐剑……已是……已是刺穿了那孟章君的身子……”

　　似是还未从极度的惊恐中恢复过来，云阳说到后来身子止不住地颤抖，眼角又滴下半掺着血的泪来。

　　从怀中掏出件薄衫轻轻披在云阳的肩上，长倾抬起云阳的下巴，轻声嘱咐道，“你看到了什么，就是什么。无论谁问你，可都不能撒谎。我会想法子救你出去的。”

　　“可是……可是……”云阳已是泪如雨下，“我弄丢了你给我的仙乐剑……我没想过用它去杀人……”

　　长倾愣了下，摸摸云阳的头发安抚道，“不过是把剑罢了。我会想办法找回来的。”

　　长倾起身踱步出了天牢，心中思索着云阳之事。

　　这番虽是借他的手除掉了孟章君。想要将他捞出天牢，难度似是超乎了自己原本所想。

　　他走到天牢外的大道上，抬眼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迤逦着身子迎面走了过来，冲着他一笑。

　　竟然是白陌。长倾又是一惊。

　　“水神殿下好久不见。这几日陛下总提到您，说这些年，您倒不如小时候贴心，都许久不去紫微宫看他老人家了。他可是想你想得紧呢。”盯着长倾几分怅然若失的脸，白陌皮笑肉不笑道。

　　自南天门外针决之刑之后，长倾确有几分赌气，恨洛川在凌霄宝殿之上，听了这男宠的谗言，就当众处刑自己，故而借口公务繁忙，久未去紫微宫请安。

　　天界之中，人人皆知洛川虽是暴戾狠绝、善于玩弄权术。长倾到底是先帝嫡子，洛川亦有奈何不得他的地方。这些年洛川使了不少法子，压制静虚宫的势力，试探长倾的底线。长倾心中虽怒，却也知时机尚不成熟，并不能当面与洛川撕破了脸皮。

　　长倾勉强笑了笑，“劳烦白大人惦记了。这天牢之中，多是血腥杀戮，煞气甚重。不知今日白大人缘何竟愿屈尊来此处一探。”

　　白陌在天界身份尴尬，洛川便破例令人称其“白大人”。这不伦不类的称谓，私下没少被长倾等人讥讽。

　　白陌笑道，“我要见的人，和水神一样。”

　　长倾心底又是一惊。他明白洛川刚行秋决，如今天牢除了云阳，并无其他人还在羁押。他抬眼瞧了瞧白陌几分得意的笑脸，略略沉了脸色道，“刺杀孟章君的嫌犯，是我静虚宫之人，我来探望是天经地义。不知白大人又是缘何认得他……”

　　“我不仅认得他，还挽回了他和水神殿下的孽缘。水神殿下还该谢谢我呢？”白陌盯着长倾一笑，“那夜若不是我在后山遇着了他，他恐是早就负气离了天界，不知所终了呢。”

　　想到那晚云阳回来后的表现，长倾猛地抬头盯着白陌，“你和他，说了什么……”

　　“水神殿下莫要紧张，我自是不会坏了你俩的好事，”白陌绕着长倾踱了两步，几分得意道，“我不过是，将水神往昔那些风流孽缘，都一五一十说与他听了……”

　　“你……”想到白陌竟大言不惭和云阳说了自己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长倾心底一惊，暗自攥紧了拳头。他抬头死死盯着白陌，心底已是动了杀意。

　　白陌却是丝毫不慌，“若论‘弄情’二字，不是我自夸，水神殿下可是差了我远着呢。你真想留这小鬼在身边，若不坦诚相待，他又如何与你交心。我这是帮了水神殿下，不是么？”

　　想到那夜之后，云阳确是对自己更黏腻了几分。长倾暗暗泄了几分气，抬眼瞧着白陌低声道，“你今日来，又要对他说什么。”

　　白陌扯了扯白色的衣襟，走近长倾几步低声道，“我不过是安慰他几句，让他不要疑心，你在利用他。”

　　长倾顺势一把揪住了白陌的衣襟，“你若敢胡言乱语，我会用崆峒剑先割了你的妖头，到时候连陛下也奈何不得。”

　　白陌的神色丝毫不变，任凭长倾揪着自己轻笑道，“如今孟章君被杀之事，朝堂之下已是引起轩然大波。陛下亦已知晓。他定是要寻个替罪羊来处置，以堵上悠悠众口。能捞出这小鬼的法子，如今只有我明了。你若杀了我，除非学陛下当年谋反，否则可就彻底救不回他了。”

　　长倾明白白陌所言非虚。云阳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仙侍，生与死不过就在洛川的床笫谈笑之间。这一点是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比拟白陌的。

　　“你为何要救他……你究竟有何意图。”松开了白陌，长倾低声问道。

　　白陌原本满是笑意的眼神，此刻却是黯淡了几分。

　　“我与你道不同，目的却是一样。只要你我联手，这颠倒是非黑白的六界秩序，总有改头换面的一天。”白陌盯着长倾，一字一句低声道，“我不过也是想，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