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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春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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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长倾话一出口，云阳和雪楼都是一愣。
“啥？你是嫌他小命太长，还没彻底被孟章君那厮弄死么？”雪楼又气又急道。
云阳亦是一头雾水，“那孟章君确实可恶，可也罪不至死啊……”
“行了行了，方才这小兔崽子还说让你别再捉弄他，怎么又来了……”雪楼在一旁嚷嚷道，“今天折腾得够呛，宁鸽儿和我都累了……咱们赶紧回屋睡觉，留他一个人好好歇息。”
长倾笑了笑。他抬眼看到云阳枕边化成指环的仙乐剑，摸摸云阳的头发轻声道，“到时候记得用仙乐剑。”
长倾和雪楼，一前一后进了静虚宫的寝宫。
坐在镜子前准备更衣，长倾抬眼见雪楼仍是立着身子直勾勾盯着自己，不由得淡淡道，“方才你不是说累了么，还不回屋睡觉。”
雪楼突然上前几步，一只手拉起长倾的胳膊，撸起了他的袖子。
只见他腕间青色的筋脉虽不明显，已是暗暗地凸起。
雪楼轻笑了声，“方才在那小鬼的屋里，我就察觉到你的血毒又发作了。在他面前，你不过强忍着强颜欢笑罢了。”
长倾轻轻叹了口气，“这几百年，还是你了解我。”
只是见雪楼拉着自己的手腕，往榻间而去，长倾突然又有几分慌乱，挣扎着低声怒道，“放开我，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给你解毒啊……”想到云阳的事，雪楼心底横生了几分怒意，竟是按着长倾的手在榻上，伸手便来扯他的衣裳。
“啪！”长倾突然抬手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低声从喉间吐出一个字。
“滚。”
抬手擦擦嘴角，雪楼看看手背，见出了血，这才微微喘着粗气起了身子。
“你还真要为了他守身如玉……你该不是真的看上那小鬼了吧。”雪楼戏谑道。
长倾冷笑了声道，“本座心中，只有天帝之位和六界河山，谁能给我，我便给谁。五百年前我便告诉过你，我没法对回应任何人的感情。无论是你，还是伏欢，若是对本座动了真情，便是万劫不复。”
低头盯着青玉的地面，雪楼低声道，“那个小鬼呢……你也愿意眼睁睁地看着他，同样在无望中越陷越深……”
长倾似是愣住了。许久，他缓缓开口道，“他与你们不同。他才是我得了这六界的关键……”
“所以你就设计，在他的身子里种下了摄心魔域，让他替你杀了孟章君？”雪楼道。
见长倾似是一惊，猛地抬头望着自己，雪楼几分得意，踱步走到案前，捻起案上的青玉梳子把玩着轻笑道，“方才可是你说，我最了解你。从一开始我就明白，你带他去见孟章君，不过是让他记住孟章君的模样、认得去天兵天将府的路。让他挨了孟章君一掌，亦是为了在他心底种下报复杀人的念头。”
雪楼所言不假。长倾之前种回云阳体内的，并非地狱长生花，而是能以心术操纵他人于千里之外的魔界禁术“摄心魔域”。只是这禁术有欠缺，只有事先在被施术者心底种下恶欲的浅念，才能发挥到极致。
“你方才在云阳的屋里，可是表现得对他万般关心，似是丝毫不知情。我都忍不住感动了几分呢。”长倾的神色恢复了平静，亦带了几分嘲弄回道。
“做戏要做全套。我若再不配合你，岂不是前功尽弃。”雪楼无谓地一哂，踱步走到了坐在榻上的长倾面前，跪下身子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还有一件事，我亦明白。你其实更担心，云阳就是八百年前，在渭水之畔被你和伏欢合力斩杀的玄龙鲸。”雪楼轻声道，“你想操控他，亦是为了培育他为灵匙的同时，避免他的灵力最后过于强大，激发出他心底的魔性，重新变回六界人人得而诛之的凶兽。”
长倾的身子猛地一颤。他任凭雪楼摩挲着自己的手掌，垂眸盯着他深邃的眼眸良久，才从口中吐出几个字来。
“就算真有那一天，我仍是不允你动他。”
二、
云阳此刻在屋中，仍是裸着上身趴着身子，脑海里却想起方才长倾来看他之前，雪楼与他所言。
“雪楼哥哥，我是不是……特别没用……”当时看着雪楼忙着配药，云阳趴在枕上小声问道。
“小祖宗，你说说你，但凡出了静虚宫的大门，有哪一次没去惹事？”雪楼一边忙活一边随口道，“我都恨不得拿了锁链栓了你在屋才好。”
将脸埋进枕头，云阳忆起白日间孟章君言辞间对长倾几度羞辱，自己却无能为力，还被他轻易打成这样。他越发觉得羞愧，又红了眼眶掉了几滴眼泪，“我……我什么都做不了……还要你们整日操心我……水神殿下会不会哪天又觉得我没用，赶我走吧……”
雪楼一愣。他轻轻拍了拍云阳的脸蛋，放缓了语气道，“别瞎想。那孟章君灵力了得，我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冰冻三尺，岂是一日之寒。你年纪还小，只要好好精进法术，总有一天能打得过他。”
云阳点点头，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打湿了枕头。
忆着今日发生的事，云阳只觉脑子乱糟糟地，又觉万分疲惫，迷迷糊糊坠入了梦境。
他只觉一道汹涌的暗流，在自己的心脉血液间肆意流淌。自己的手脚心智，都越发不能自控。
他突然睁开了双眼，坐起了身子，伸手拿起枕边的仙乐剑，重新佩戴在了自己的胸前。
直直迈出了自己的屋子，云阳一步步往长倾的寝宫而去。
他推开殿门，恍惚间见长倾已换了单薄的寝衣，坐在青纱的帐下，抬眸一笑。
昏黄的烛火映照着他清丽的侧颜。云阳一步步朝他走了过去，伸出手抚摸上了他的侧脸。
抬头朝云阳温柔一笑，长倾轻轻握住了云阳抚在自己脸上的手。
“怎么，睡不着么？”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拉了云阳在自己的怀里。
云阳只听得自己的耳边，长倾的声音恍若来自天籁，又似魔音甘泉一般，沁入了自己的灵魂深处。
“那就，同我一起……”
生平第一次感触到有些冰凉的唇附在了自己的唇上。长倾身上檀香般的气息肆意弥漫在鼻息之间，云阳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欲望。
他伸手抱紧了长倾的窄腰，与他一同倒在了榻上。
唇齿交缠，十指交融。
极致的欢愉之间，云阳的浑身都沁出了细密的薄汗，只觉灵魂都飞向了天际。
“我是你的，你，亦是我的……”极乐之中，他听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似是长倾，又有几分像云寒，却是不停回荡在他的耳边，“我要你，去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不知何时，仙乐剑已幻化在了云阳的掌间，艳光四射，杀气凛然。
他慢慢坐起了身子，提着仙乐剑，出了长倾的寝宫，出了静虚宫的大门，径直朝北而去。
那正是昨日他曾涉足的天兵天将府的方向。
此时天已微微发亮。军中历来寅时便起身习操，天兵天将府的大门，此刻已是大敞。几名天兵打着哈欠，正拖着竹帚扫着门口的水磨地面。
他们见云阳裸着上身，手上提着一把剑，眼神异常空洞可怖，直直往门口踏来，赶忙上前拦住了他。
“喂喂喂，这儿辰时才开始当值。你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打头的天兵扯住云阳的胳膊，惊觉他的肌肤如火一般滚烫，满是粘湿的汗水，赶紧又松开了他。
“这小子，不是昨日水神带来，被咱们神君打了个半死的小臭虫么？”一旁一个孟章君的亲兵认出了云阳，上下打量着他惊奇道，“大清早的，这小子衣衫不整地又来做啥？讨打么？”
众人发出一阵哄笑，“就他那三脚猫的功夫，给咱们神君端洗脚水都不配，还有脸来应募天兵。”
“估计是水神在床上被他伺候得太舒服了，一时高兴就应了他。事后又拗不过他，只得带他来这挨顿打，才算断了念想……”
任凭周遭的天兵如何调侃讥讽，云阳却似什么都没听见，既不答话，脸上亦是毫无波澜。那双平日机灵活泼的圆润眼眸，此刻竟似死尸一般黯淡无光。
直到一名天兵见他不管不顾仍要往里头闯，伸手粗暴地想扯他回来。
云阳突然狠狠拽住了他的胳膊，轻轻一拧。
“啊！”
异常凄厉的惨嚎回荡在天兵天将府清晨的大门前。云阳竟是生生扭断了那名天兵的手臂。
众人已是吓傻了半分。虽说往昔战场杀伐，见惯了刀光血影，只是此刻云阳身上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强大魔气，竟无一个人敢再伸手去拦他。
云阳提着仙乐剑，抬脚踏进了天兵天将府，他穿过一重重院落，径直朝了议事大殿而来。
孟章君此刻正在大殿内查看着这几日募兵的名册。他听到响动，头也没抬一下，只冷冷道，“这是谁啊？怎么不通禀一声就进来了？”
云阳只死死盯着他，久久没有言语。
孟章君这才察觉到几分异样。他抬头看到竟是云阳，不由得几分惊诧几分生怒，大声唤着亲兵道，“怎么回事？怎么把这小杂种放……”
孟章君话音未落，云阳伸手便掐住了他的脖子。
曾在魔界忘川大破十万魔兵的孟章君，此刻竟是毫无还手之力，只在云阳的掌间拼命挣扎着，发不出一丝声音。
“杀了他……杀了他……”
云阳耳边的呓语，此刻却是越发清晰了起来，又带了几分焦躁和逼迫。
“杀了他……从今往后……你只为我而战……”
举起手中泛着鲜血一般红光的仙乐剑，云阳抬手狠狠刺进了孟章君的胸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