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仙尊崩人设后》酒心蜜糖糕

18、萌情

　　眼前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浅儿、雷神，和诸位看热闹的仙官，都大吃一惊。

　　浅儿先是一愣，旋即勃然大怒，伸手指挥着一旁的天兵大声喝道，“你们都是作死的么！这狂徒竟敢公然违抗陛下的旨意，还不赶紧就地拿下！”

　　见事情已无法收场，雪楼心一横，也跳上了行刑台，将二人护在身后。

　　他一手拔了腰间的剑，死死瞪着浅儿大声道，“大仙侍，按您方才的说法，水神被判受玉律十八卷三千一百五十四条的针决之刑。据我所知，是要将三十六根雷针扎入受刑者体内。而今水神殿下的脊背上，少说也有四十余根雷针了。这是有人，存心要将殿下置于死地！倘若真闹到凌霄宝殿、陛下面前，我摇光君倒要理论一番，看究竟是谁在忤逆陛下的旨意！”

　　瞥眼见云阳允自喘着粗气，从身前将长倾摇摇欲坠的身子揽在怀里，浅儿突然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这静虚宫，果然不愧是洛川忌惮了数千年的禁忌之地。这从未谋面的小仙侍，便有如此不俗的神力。其他还不知有多少藏龙卧虎之徒。今日若与他们硬抗，第一个做冤死鬼的，恐就是自己。

　　见浅儿冷哼一声，撇过脸去不再言语，雪楼松了口气，上前一把按住了云阳不停抽动的蝴蝶骨。

　　察觉到他体内汹涌翻滚的灵力，异常强大，带着一股莫名的邪崇之力，竟又隐隐掺杂了些许妖气。纵然雪楼在天界呆了一千年，灵力修为已然不俗，也是头一次见如此强大的灵力汇集于一人之身，大惊之下却又难以探究一二。

　　“先带殿下回静虚宫。”勉强用灵力压制住云阳体内的暗邪之力，雪楼在云阳耳边低声命道。

　　晕晕乎乎中，云阳勉强睁开了眼。方才昏昏沉沉的脑袋，此刻才清醒了一些。他只觉双手火辣辣地疼，睁眼仔细瞧时，两手竟满是鲜血，遍布灼伤的痕迹。

　　而自己怀里的长倾，身子软绵绵地靠在自己的臂弯，似乎已失去了意识。

　　见雪楼上前要来扶昏迷过去的长倾，云阳突然狠狠一把推开了他。

　　“我没事……我可以……”他一边说着，一边摇摇晃晃站起身来，一手拉住长倾软绵绵的胳膊，将他几分单薄的身子，背在了肩上。

　　感触到长倾被汗水和鲜血浸湿的发丝，湿漉漉地黏在自己耳侧，吐在自己侧脸的微弱气息，带了几分灼热和血腥，云阳踉踉跄跄走了几步，略略扭头对雪楼低声道，“你的法力比我高，且专心护着水神殿下……谨防还有宵小之人，要暗害他……”

　　雪楼暗暗吃了一惊。没想到这看上去傻兮兮的爱哭小子，关键时刻，脑子竟是比自己还灵光。

　　他点了点头，一手死死握了剑在手，跟在二人身后。

　　三人就这般在众仙官天兵的瞩目之下，一步步踱回了静虚宫。

　　而方才从大殿之上，到行刑之时，长倾心中，却一直思虑着云寒在魔界之事。

　　他不知方才凌霄宝殿之上，洛川所言是真是假。这六界虽是人人皆道水神冷酷无情，却无人知晓这番逼迫云寒替自己去魔界和亲，到底是骨肉至亲，长倾见他初次见面，便对自己横生恨意，心底亦是生了几分酸楚。

　　静虚宫的大殿之内，云阳一手捂着仍是暗流汹涌的胸口，微微喘着粗气，抬眼看着雪楼将浑身是血的长倾放坐在榻上。长倾的背后，仍是插着四十余根存许长的银针。雪楼不提，云阳也隐隐明白，这些针不能轻易拔出。稍有不慎，便会危及长倾的仙命。

　　雪楼提起凝神，汇聚了全部的灵力，这才伸手小心翼翼地捻住长倾左肩的雷针，一咬牙猛地抽了出来。

　　“啊……”

　　长倾忍不住一声轻呼，身子猛地向前一倾，他口中和伤口处溢出的黑血，顷刻间喷溅满了面前的青玉地砖和榻上的白丝绒锦被。

　　“殿下……”云阳心中猛地一痛，竟是不由自主地上前握住长倾冰凉的手。

　　不知为何，他的鼻头一酸。这几百年来，他第一次为了云寒之外的人，淌下了眼泪。

　　微微睁开眼，望着面前泪眼婆娑的云阳，长倾灰白的唇微微蠕动着，低声问身后的雪楼道，“宁曲儿，有传消息回来么？”

　　正屏气凝神，准备为长倾继续拔针的雪楼，听长倾这会竟然问起了魔界之事，不由得一愣。

　　“这些天刚回了天界，您的身子亦受了大伤，属下一时没来得及……”

　　“废物！”未及雪楼说完，长倾隐隐明白过来，没消息并不等于最好的消息。方才洛川在凌霄宝殿上所言，并非空穴来风。他一时情急，口中又涌出了血来。

　　一手扶住云阳的手，长倾强撑着低声道，“你现在，马上去命宁鸽儿，与他姐姐传书联络，以确保二殿下无恙！若是出了什么变故，立刻来禀告我，一刻都不得耽误！”

　　“可是您的身子……现在这当务之急……”

　　雪楼话音未落，长倾一甩手低声怒道，“我一时半会还死不了……云寒若是遭了伏欢的毒手，以他的身子，撑不过一时半会。还不快点去……这孩子还在这，等着他哥哥平安无恙的消息！”

　　听长倾提到了自己，云阳心底咯噔一声，情不自禁拉紧了长倾的手，猛地抬头，仔细端详着他沾血的惨白侧脸。

　　那一刻，他只觉头一次感触到了，哥哥以外之人的刻骨温柔。

　　“哥哥他……我们着急也没有用……还是让雪楼哥哥先治好您的伤……”云阳低下头小声喃喃道。

　　闭上眼，长倾努力舒缓着体内淤塞的真气，对云阳低声道，“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我不只是为了你，也是为了天界。云寒既然作为天界之人以身赴险，我便不能容魔界的狂徒，肆意欺辱他……”

　　雪楼明白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忤逆长倾的命令。他万般无奈，只得收了手，匆匆往殿外而去，以小指吹哨唤着宁鸽儿。

　　而长倾所虑，也并非杞人忧天。

　　那日亲眼见到被伏欢砍下的云阳的臂膀，云寒顿时晕了过去。待他醒来之时，已是魔界翌日的晨间了。

　　“你醒了！没事儿吧！”

　　伏音眼睑之下，两颗血滴般的泪痣模模糊糊映入眼帘，云寒慢慢恢复了意识，心底却是猛地一沉。

　　“方才魔医和灵奴姐姐刚走。他说你不过是连日劳累，又一直没吃饱肚子，这才昏了过去……”伏音却是并未在意云寒几分愁苦的神情。他一手拉着云寒几分冰凉的指尖，想要唤他起身，“我就说嘛。我一旦饿了肚子，什么事儿都干不了。我们还是赶紧去乐阴宫用早膳吧……”

　　听到“乐阴宫”三个字，云寒心底一紧。

　　昨夜的噩梦仿若还在眼前。这一刻，他暗暗做了决定。

　　伏音喋喋不休还未唠叨完，只见几名和灵奴打扮相似的妖娘，捧着水盆和衣裳进了门来。

　　“请王妃更衣梳头，与小君上一同去乐阴宫向大君上请安……”

　　云寒的心底却是悲愤之至。在魔界的第一晚，这大魔头便将云阳残害至此。往后的日子，还不知又是怎样的凄风苦雨……

　　想到往昔在泪海之滨，就算衣衫褴褛、忍饥挨饿，到底能每日在明晃晃的日头下，看着云阳在海边快意地玩水奔跑。如今这暗无天日的日子，却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你怎么又哭了……”见云寒睁眼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又掉了眼泪，伏音也有几分不知所措。

　　他连忙蹲下身子，掏出块黑漆漆的手帕，擦拭着云寒的眼角。

　　“我知道，这次是我哥哥做得不对……可是他……他本不是坏人……”想起五百年前，那场令伏欢心性大变的变故，伏音亦有些手足无措，又不知该如何解释，“这次是他不好，我替他给你赔罪……只是……只是你别再惹他生气了……否则……否则……”

　　见伏音欲言又止，云寒抬头努力对伏音微笑了下，轻声道，“没什么，只是看到你，我又想到云阳了。扶我起来更衣罢。”

　　不知为何，他并不是很讨厌眼前这天真无邪的小魔君。

　　由着妖娘伺候自己梳头洗脸，简单挽了头发，扣上和伏音一般的银灰骷髅发扣，云寒换了身魔界的灰纱衣裳，虽不如天界那天蚕吐丝的衣裳柔软，仍是比泪海的粗布麻衫强了百倍。

　　“这美人儿，就是美人儿，脱了天界的衣裳，也是这么风姿动人。真是便宜了这小捣蛋鬼……”黑鸾宫的小妖娘星奴伺候云寒更了衣，望着他推门而去的背影，背手低头小声嬉笑道。

　　伏音走在云寒身后，轻轻拍了下星奴的头，“小丫头，又在胡说八道什么？小爷我平时少你们吃食了么？”

　　他们谁都没注意到，云寒更衣之时，趁无人在意，将伏音随手放在黑耀金石几案上的短剑，暗暗收入了袖中。

　　走到乐阴宫内，伏音与云寒远远见着伏欢已是穿戴整齐，背着众人沉默不语。

　　暗中扯了扯云寒的袖子，伏音轻咳了两声，拉着云寒跪下身子，低头恭恭敬敬大声道，“给大君上请安。”

　　缓缓转过身来，伏欢死死盯着跪在身前的云寒，盯着他柔顺青丝上的骷髅盘龙发扣许久，才皱了皱眉低声道，“起来吧，先坐下吃饭。”

　　云寒一手扯了伏音在身后，抢着坐了靠近伏欢的位子。伏音虽是有些惊诧，下一刻就被桌上热气腾腾的荷叶鸡肉羹死死吸引住了目光，馋得口水直流。

　　“哇，这莲子糕和荷叶粥，都一年没在魔界见到了。还有这西湖醋鱼和烤鸭。不过用个早膳，哥哥这么费心呀……”

　　见伏音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抓桌上的寿桃包，守在一旁的灵奴笑了声轻轻道，“这哪是为了你这小馋鬼。这是大君上特地叮嘱，怕王妃吃不惯魔界饮食，专门去寻了凡间的厨娘准备的。”

　　抬眼见云寒直愣愣地盯着面前细白瓷的缀花粥碗，俊秀的脸上却是毫无喜色，伏欢略略沉了脸色。

　　他放下手中的粥勺，对着正忙不迭往嘴巴里塞着酥油烧饼的伏音，低声问道，“昨晚，你们圆房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