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男情事录》无命公子

52、扶苏（6）

　　噢，可是，可是你不让人家出去嘛，我只好装着看书了。青衣说得可怜兮兮。
　　可是，你不是会唱《诗经》和《楚辞》里的歌吗？
　　什么是《诗经》，什么又是《楚辞》呀？不懂，噢，你说那天我唱的歌吗？我就是听人唱过一遍，随便学来逗你玩的。青衣摆弄着双手，没心没肺地吐出让我目瞪口呆的话语。

　　噢，原来是这样。青衣，如果我有一天背叛了你，伤害了你，你会不会恨我？我转过眼睛不看青衣的表情。

　　背叛，伤害，呵呵……这对我来说是常事啊，我不会怪你的，扶苏，就像我从来也不会责怪欢喜一样，拿出来吧，多知道你手里拿着化功散。
　　我……
　　那一瞬间我想我不是没有愧咎的，青衣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却要化去她的功法，不管怎么样，这总是背叛。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我让你失望了吧，青衣，如果是欢喜，他肯定不会这样轻易地就背叛你，你，你如果失望了，我也无话可说。我不敢看青衣的眼睛。
　　不，其实你错了，欢喜他也常常背叛我，让我做我不喜欢的事，就和你一模一样。青衣淡淡道。
　　哦。我有点不信。
　　即使这样你也一样爱他吗？我说。
　　是的，因为他是欢喜，因为你是扶苏。

　　我终于把化功散拿了出来，我想把它丢掉。
　　青衣，只要你保证无论在何时何地都不伤害无辜的百姓，其实不用吃这化功散。我说。
　　嗯，我知道你这样也是为我好，可是蒙恬那帮人真是可笑，就算我吃了，又能怎样，就真能化去我的法力么，休拿神家老儿吓我，哼。
　　青衣不屑地撅撅嘴唇，从我手上接过化功散，也不用茶水，直接仰头吃下去了。
　　我心神大骇，眼见青衣的苍白的面孔一会变成殷红，一会变成墨黑，青衣也跌坐在地，双目紧闭，一言不发，身体外面渐渐有一层青光将她包围在其中。
　　她像雾中盛开的山花一般绰约着，面上变换着色彩。
　　我看到青衣痛苦的表情，突然一阵害怕，害怕青衣真的被这化功散化去功力，倍受痛苦，又怕这化功散是那两个黑衣人欺骗我的什么厉害的毒药，怕青衣这样就死了。
　　我突然发现我其实是关心她的，就和关心自己一样，我害怕失去她，害怕她不再缠着我，一会叫我扶苏，一会叫我欢喜。
　　原来就在她给我唱那支“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的歌时我就已经被她俘虏，她是我生命中从未出现过的存在，她仿佛是我的另一面，将我心内所有空缺的地方全部填满，不过数日，我竟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
　　青衣，我看着青衣困难地袪毒，却对她的困境无能为力，而她的困境还是因我而起。
　　青衣却在运功完成时对我虚弱地笑。
　　她的脸上还有没有褪尽的淡淡的黑色晕痕，使她看起来似乎是熬夜许久般憔悴。
　　原来这竟然真是神农帝降伏上古妖魔的化功散，刚才我都以为自己可能快要死了，然后我就告诉自己说，我才见到欢喜，怎么能死呢？然后，然后我就醒了过来。
　　青衣喃喃说着，能见到你真好，她说。
　　这次我没有提醒她我不是欢喜，而是扶苏。
　　既然她叫我欢喜可以有如此甜美快乐的表情，我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或者欢喜他真的就是我的前生，我这样对自己说。
　　青衣，你能醒过来，就是没事了吧？青衣向我虚弱地伸出手来，我便走过去握住，把她抱在怀里。
　　嗯，可是如果要完全袪除化功散的药力，可能还要三个月。

　　都是我不好，青衣，是我害你变成这个样子的。我抱着虚弱的青衣，眼泪慢慢落了下来。
　　不要这样说，欢喜，我看到你为我流泪，我很高兴。

　　哈哈，真是郎情妾意，好不亲密哇。我的耳边竟然响起一声阴恻恻地讽刺。
　　谁，是谁敢不经过我的允许进入我的寝宫？我大怒。

　　然后我便看到屋子里突然多出两团黑雾，然后黑雾慢慢凝聚成人形，却是扶苏营里那两个身份不明的法师。
　　你们既然已经来了，蒙恬呢？我大怒。
　　叫蒙恬来见我，我铿然拔剑。
　　我已经来了，殿下。蒙恬慢慢从门外走了进来。
　　殿下，蒙恬向你请罪，可是青衣我必须带走，打入咸阳死牢。蒙恬虽然向我跪倒，可是语气却非常坚定。
　　蒙恬，从现在起，你已经不是我的兄弟了，是始皇帝让你这么做的吗？我道。
　　蒙恬的身子震了一震，可是他始终没有低下头。
　　不是始皇帝让我这样做的，是我自己这样做的，我不能让你被这个妖女蒙蔽，欺骗，然后成为她的玩物。蒙恬道。
　　够了，你和你的人出去，记住你的身份，我随时可以杀你。我把剑扔到蒙恬面前，仍然把青衣抱在怀里。

　　殿下！蒙恬突然以头碰地，咚咚作响，瞬间头破血流。
　　殿下，蒙恬死不足惜，我只怕殿下被宵小所乘，现在二王子胡亥正百般搜罗陷害殿下的证据，如果让他知道殿下宫里藏着妖物，殿下可就万劫不复。
　　蒙恬突然伏地痛哭。

　　这是我的事，退下吧，今天的我不怪你，你以后不要自作主张。我下令道。
　　是。蒙恬止住哭声，跪着向后退去，却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捡起地上的我的佩剑，斩下自己左手食指。
　　殿下，这是蒙恬向你请罪，蒙恬还要留着身躯保护殿下，我……
　　蒙恬因失指而痛地面目煞白，却是咬咬牙要往外走。

　　站住。
　　说话的是青衣，我疑惑地看着突然说话的青衣。
　　蒙恬停了下来，转过身来，他的左手已经血迹模糊，只是撕下衣袖勉强包扎一下。
　　妖女，你若真爱公子就不应该在他的寝宫，你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蒙恬悲愤地看着青衣。
　　不得无礼……我正要训斥蒙恬。
　　不，你说的对，我跟你走。青衣的声音虽然很轻，可是却清晰地击在每个人心上。

　　你……
　　我转过头来，目瞪口呆地看着从我的怀抱中轻轻站起的青衣。
　　我跟着你走，只要欢喜，不，只要扶苏他没事就好。
　　不，不要，青衣，你知道咸阳城的死牢是什么样子的吗？那里不见天日，潮湿冰冷，甚至连人都没有，食物和水是通过机械装置送进去的，每三天才一次，禁止狱卒和任何犯人说话，那里关押的，可都是六国的余孽。我竭力阻止青衣。

　　不，扶苏，我要去，那里没有喧嚷，正好适合我袪毒，你会来看我的，就行了。
　　我的确是会去看她的，却不全是为了她，因为我每三天就要去饮一次她的血。
　　青衣说走就走，只是片刻，屋子里已经又只剩下我自己。

　　其实在没有遇到青衣之前，我的日子便也这么过着，虽然没有什么好，却也没什么不好。
　　可是此番青衣她来了又走，出现了又消失，却让我观看到自己清晰而刻骨地寂寞来。青衣她才走片刻，我就知道自己已经在思念她。

　　话说无命还是很喜欢这个文呢，大家给些鼓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