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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啊 ...

  •   但其实天上的星空并不张亮,起码在角落树木的遮掩下,光线暗到岑行一开始并没有看清身旁人的脸,只是在缓慢坐下的空隙、顺着惯性从上往下地把视线投落在他身上。
      一开始只觉得这人真高,但随着谢汖的脸在视野里越来越清晰,岑行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起来。

      竟然是谢汖。
      不是什么特别熟悉的关系,就算岑行的眼神都震了一下,但还是佯装不在意地转移视线,安然落座,声音小到还没有墙上藤蔓在风中吹动的声音大。

      坐稳后,过了几秒,岑行才把视线再次转向依旧看着她的谢汖,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谢汖的眼神僵在了她的脸上,过了好一会儿,这人才跟她一样点头,还了一个招呼。

      按道理说,岑行这时应该笑着开口说些什么,起码她对着媒体人和镜头的时候一向很擅长这么做,但坐在身旁的不是其他人,而是谢汖。
      那个照片都嵌在她专辑盒里的人。

      于是呼吸都变得小心起来,脖子就跟被固定了一样,岑行缓慢地将脖子转过去对准正前方。喉咙有点痒,忍不住想要吞咽口水,有种当初第一次被推上海报拍摄现场的感觉,眼神都是僵的。
      虽然没有看向身旁,但眼角还是注意着左侧的动静,谢汖似乎也抬起了头,看向台子上说话的导演。

      她觉得自己和谢汖的状态就如同他们的视线一样,就是两条平行线,似乎从来没有相交的机会,也似乎从来没有什么相识、相互熟悉的契机。
      专辑盒子里的照片变成了真人,却似乎比照片更加遥远,让人觉得自己好像置身于什么虚幻的电视作品中,身旁密布的摄像头让这虚幻更加逼真起来。

      他好像又长高了。
      耳边都是导演透过话筒的声音,但岑行控制不住自己的放在谢汖身上的注意力,甚至开始想找手机搜索谢汖的官方身高。她记得自己前几天才在维基百科上划到过这条讯息,但身旁谢汖的身高显然比官网上报出的数据来得更高些。

      手放到衣服兜里后,她这才想起自己的手机已经被收上去了,只摸到了专辑盒子的边缘,手指背划过的那一刹那岑行就把自己的手指收回来,把手抽出衣服兜。
      要是一不小心就把专辑盒碰开,把盒子里的照片碰出来就完了。

      岑行想象了一下这种图景,怀疑自己有很大的可能会被警察直接扭走,并且在众多选手“这人怎么私藏别人照片”的指责中坐入警车。
      这才想到警车,舞台上就响起警车鸣笛的声音,岑行看向台上,眼神一定,原来是节目录制正式开始了,舞台上的评委开始跳起了开场舞,鸣笛声就是从音响里传来的。

      鸣笛声逐渐变成轻金属感的鼓点,在这鼓点声中,岑行想起自己第一次真正把谢汖这个名字纳入眼底的时候,就是在异国他乡的训练室。
      之前虽然听说过很多次谢汖这个名字,但只是短暂的感叹了一下这人竟然和她同龄甚至比她还小,但从未真正地放在心上,就连看经纪人递过来的照片也只是短暂地瞥了一眼,冷淡地说一句‘看起来很高’。

      从未想到那个对家公司的同龄少年会和她一个学校,同时出现在异国他乡的训练中。虽然不是一个训练室,年级也不一样,但是第一次在学校里见到谢汖的时候,岑行甚至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谢汖跟她不一样,他的音乐事业发展的很好,完全是越来越好的势头,完全没有必要再来国外训练,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愿意把这三年时光交给剩余价值看起来没有那么大的训练,这让岑行开始被这个人给吸引住了。

      但还是不熟。
      一开始只是感觉这个人很不一样,跟其他人不一样。不是一个年级的,见面的机会也不多,他们在各自的楼层学习着,并不会有太多交集,顶多有的时候岑行训练后靠在练习室的落地窗旁,会看到楼底下走过一个高挺的身影。能隔着楼层都能让人感觉个子那么高的,除了谢汖没有其他人。

      还有一个深刻的印象是因为这人的穿衣风格,楼层里会有很多练习生讨论其他楼层的人,其中谈论的最多的就是谢汖的那些红色羽绒服。
      “我看谢汖这人平时穿衣风格都挺好的,你看他那些领带都特别有设计感,怎么一到冬天就各种红色羽绒服,大红的深红的浅红的全都是红,就没有其他颜色。虽然还是很好看,但是和他这个人气质对不上啊。”

      岑行在镜头外不怎么爱说话,也从未参与过这种讨论,她实际上觉得红色羽绒服挺好看的,尤其是每次从落地窗边看到楼底下路过一抹红色的身影,会觉得练习过后的疲惫都稍微少了些。异国他乡的冬天太冷了,需要一些热气腾腾的颜色。
      岑行自己也有一件很喜欢的红色羽绒服,一直压在行李箱的最底下,出国训练的时候带着,这次来汝窑岛也带上了。

      这件红色羽绒服是妈妈给她缝的,缝隙处还有很多不怎么成熟的针脚,那时候家里条件不好,穿衣服都省着。大冬天的,出渔的父母都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大棉袄。妈妈总说‘大人不需要穿羽绒服,小孩儿穿红色羽绒才好看’,还说‘你以后就得出去了,妈妈给你缝一件好看一点的衣服,让其他小孩儿不要瞧不起你’。
      现在那件红色羽绒服早就穿不下了,岑行也早就有了给家人买各种羽绒服的经济能力,但红色羽绒服依旧是压箱底的乡愁。更准确一些,是对家的眷恋。

      一个念想。

      所以每次当红色羽绒服在楼底下亮起的时候,倚靠在落地窗旁的岑行都会抬起眼,让视线自动地跟着楼底下的红色羽绒服走。一点一滴的注意力积累起来,但还不足以让岑行真正把谢汖这个名字记进心里。
      真正产生这个契机的,是第一年年末的大雪天,那天整栋楼里都是过节的气氛,所有人都欢笑着离开了,就连平时那些放假都留下练习的练习生也走了。

      窗外的雪越来越厚,亮着灯光的练习室里的就只剩下岑行一个人,最起码岑行当初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她继续留下来练习编舞,练习室的空调没开,但汗水多到甚至连羽绒服都不用穿。最后关上灯锁上门离开,岑行才重新套上外套往楼下走。
      就在谢汖的那一层,竟然还有音乐在响着,她下楼的脚步一愣,转向那个还大开着灯的练习室。

      看到练习室里低着头编曲的谢汖,岑行忍不住停下了脚步,谢汖拿着笔对着电脑敲击鼓点,手在简单的调音台上划动。不知道为什么,在往后的记忆里,岑行的脑海里经常会出现这个画面,她甚至连谢汖电脑屏幕上出现的是哪个调音软件都记得。
      当时她在亮着灯的练习室外站了很久,久到谢汖已经摘下耳机开始练习排舞。

      那一天,岑行忽而明白为什么这个叫谢汖的少年能一直是他那个年级月末评价的第一名。在如今这个唱作对舞台要求并没有这么高的音乐年代,谢汖真的是把每个方面都准备到位了,不说其他,起码对得起每个作品的完整度。
      那天晚上回到宿舍后,岑行没看转播的元旦晚会,而是开始在音乐平台上搜索谢汖,开始听他发过的歌和看他演绎过的舞台。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曾经听过这人的歌,而且不止一首,都收藏在了歌单里,只是不知道创作人是谢汖。

      是那个经纪人总是念叨在嘴里的谢汖。
      从那时起,眼中就开始有越来越多的谢汖,岑行以前从来不会参与别人的讨论,但在一次其他练习生又开始议论谢汖红色羽绒服的时候,她走到人群旁说了句‘他穿什么是他的自由’。围成圈的练习生一下愣住,回应的话竟然不是有关谢汖的反驳,而是‘岑行你竟然会主动跟我们说话’。

      这个叫谢汖的人,实在太抢眼了。无论是歌曲还是舞台,永远是月末评价里最亮眼的那个,岑行偶尔围观月末评价的时候,总是在想象如果她自己和谢汖是一个年级的怎么办,如果在月末评价的时候她和谢汖对上,到底谁能拿下第一名。
      为了这个假设的问题,岑行那段时间的练习时间又变长了,甚至有天没忍住睡在了练习室,醒来的时候怀疑自己的身体变成了石头,僵硬得扭不动。

      导演一句“决赛正式开幕”的呐喊把岑行从过往的思绪拉回来,游泳池旁响起哄然的掌声,岑行却一下把手塞回衣服兜,掩饰自己还没从回忆里醒过来的怔愣。她低下头,墙上的影子也跟着低下头,手指在衣服兜里摸到专辑盒的边缘。
      现在,回忆就在身旁,专辑盒里照片的真人就坐在旁边。一转头,就能看到。

      岑行一意孤行来这个比赛,本以为自己也许真的就再也看不到那个叫谢汖的人了,毕竟他们极度不熟,连话都没有说过,就连平行线都没有他们的轨迹来得平行。可现在,就连比赛都能遇见这人,坐的位置还这么近,好像一转头,视线就能相交。
      这需要转头的勇气。

      舞台上评委的呐喊声过后,掌声又响起,前排的选手们站起来,纷纷开始离场,岑行也跟着站起来,手指一下用力地抵住专辑盒的边缘,强迫自己僵硬的脖子随着步伐转向左侧。这一转,竟然和谢汖对上视线。
      眼神这么被撞上,岑行本来就没准备好的说词仿佛卡带般卡在了喉咙里,但她本能冷淡的神情里又露不出什么端倪。

      于是在嘈杂的人声和海风中,岑行看向谢汖,只是低声、仿佛陌生人一般说了一句。
      “新歌挺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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