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秀X对家[真不熟]》九尧倬

4、啊

　　“选手进场有先后，有的还在后台别麦克风，你现在去的话要是还有空位置就先占着。”
　　导演说到这儿，对着手里的对讲机说了一声。
　　“二组，岑行到拍摄现场了吗？”

　　对面传来带有电流的声音。
　　“岑行？还没，我没在游泳池旁看到她，估计还在准备。”

　　“行。”
　　导演转向谢汖。
　　“岑行还没到，你到现场后往后排坐点儿，据我观察，岑行这孩子不怎么喜欢坐在靠近镜头的地方，每次我看她都站在后排。”

　　“我知道。”
　　谢汖走得很快，导演逐渐有些跟不上他。

　　“这腿长走得就是快啊，你为什么要和岑行坐一起，有什么特殊原因？”
　　导演在谢汖身后问出口，没能得到谢汖的回应，只得到谢汖逐渐隐没在夜色里的背影。

　　谢汖道别的声音也逐渐隐没在夜色中。
　　灯光先是在大片的树丛中暗下去，而后又在南区游泳池旁亮起来，摄像机林立的范围内，就连鸡蛋花树上都挂着长灯，游泳池上也飘着连成串的防水彩灯和游泳圈。

　　拍摄还没有正式开始，游泳池旁几个工作人员正推着大型的独角兽游泳圈拽进游泳池里。南区的游泳池是整个缅栀区里最大的游泳池，游泳池的侧面已经被摆上了透明的座椅，大概有三十个左右的位置，座椅的对面是一个大型的白幕，投影仪被打开后，大幕上开始播放参赛选手的视频介绍。
　　座椅上已经坐了几个人，有男有女，都坐在一二排的位置。

　　谢汖从树丛中走出来的时候，不仅推着大型游泳圈的工作人员看向了他，座椅区的选手也看向了他，本来坐着的选手站起来，有些怔愣地看向他。

　　“谢…谢汖，你也参赛啊。”

　　“你要不要坐到第一排？”

　　谢汖没有看向朝他说话的人，只是对着那群声音稍微点了下头，而后不作动静地坐到最后一排的靠角落处，身影一下陷入阴影处，周围的灯光都被遮挡了不少，身侧的墙上挂下藤蔓。他把身旁靠墙的位置空在右侧，因为他知道岑行喜欢这样靠墙的位置。拍摄用的灯光亮起来，工作人员从身后跑过来，把小型麦克风递给谢汖。谢汖把麦克风别在卫衣里面的领带上，理平领带后拿出手机。

　　大型的游泳圈接二连三被推入游泳池，水花激起，前排发出一阵惊叹的叫声，入场的选手越来越多，几乎所有人都在交谈，只有谢汖低着头看向自己手中的手机，甚至戴上了耳机。
　　本来有几个人也想坐到后排，但看到最后一排竟然是谢汖后，纷纷停住了脚步，转移方向往前排走。

　　“是谢汖？”

　　“真是谢汖？他竟然也来了？怎么这个节目既有岑行又有谢汖？”

　　“别坐后排，跟他同框后拍出来会很可怕，根本不是一个次元的。”

　　“他的手机怎么还没被收回去？”

　　“估计来得晚还没来得及收。”

　　谢汖腿长，坐在后排稍微显得有些拥挤，腿伸展不开，他站起来把座椅提起来往后挪动，顺手也把自己右边的位置跟着往后挪。这样一来，最后一排本来一条直线的位置立马凸出了两个座椅，仿佛这两个位置自成一排。
　　耳机里传来少年十几岁的声音，视频里虽然不是红色羽绒服，却依旧是岑行。

　　视频有些卡，最顶端写着‘采访’两个小字，采访里的岑行比刚才雪地里的那个她显然长高了一些，对着镜头的笑显得更游刃有余。谢汖看着视频的神情很认真，让人不由怀疑他是不是在看什么乐理知识，至少坐在他前排的几个人是这么认为的。
　　有个选手已经伸出手想跟谢汖打招呼，但见到谢汖这个神情后，又踟蹰着收回手。

　　视频里，采访的主题是‘理想型’，记者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
　　“岑行，首先恭喜你和自己的队友一起度过一个愉快的十八岁生日。”

　　“谢谢。”

　　“既然已经成年了，我们终于可以问出那个以前那个没办法问的问题了，请问岑行，你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男生呢？”

　　“不好说。”
　　视频里的岑行显然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个问题，笑得有些懒散。
　　“对我来说这个问题还有些遥远。”

　　“你可以假设一下，或者想一想一些电影作品，你有没有比较欣赏的人物形象？”

　　镜头里的岑行愣了几秒，先是低下头，而后抬起头看向镜头，虽然没有正面回答问题，但还是说出了一个模糊的人物形象。
　　“我觉得，稍微年长一些，戴领带很好看的人应该不错。”

　　采访的主持人笑起来，视频到这里就戛然而止。谢汖面无表情地往下翻，视频翻到下一条，还没等缓冲完毕，背后传来声音。

　　“谢汖，快开始录制了。”
　　说话的是个节目助理。
　　“你把手机收起来。”

　　谢汖一开始没听见，还盯着视频里的岑行，几声重复后，才把耳机摘下。节目助理站在一旁，本来以为谢汖会顺其自然地把手中的手机交给他。结果顺其自然确实是顺其自然，不过不是交手机，而是顺其自然地把手机收回了衣服里。
　　节目助理站在座椅旁站了几秒，愣是没从这顺其自然中反应过来，甚至没有开口再说话，就这么被对讲机里的声音给喊了回去。

　　汝窑岛的夜风比想象中的冷，海风吹在脸上会有股缅栀子的味道。导演已经站到了大幕前，开始讲解着一些拍摄前的注意事项。
　　“人还没到全，为了大家早些休息我就先把一些事先说了，现在在场的人等会儿帮忙转告下后来的人。”

　　“首先，先恭喜大家从各个赛区胜出来到决赛。”
　　这句话说完，现场响起掌声。所有人都仰着脸看着台上的导演，只有谢汖转头看着侧面游泳池后空的夜色，在拍摄大灯的反射下，天色有些泛紫。

　　人接二连三地落座，弯着腰坐进前排的座椅，导演的声音透过话筒传过来。
　　“我知道大家都是非常优秀的唱作人，在来节目前就已经有着不小的成就，甚至已经有人已经在音乐这个行业走了很多年，这也是我为什么把决赛地点选在汝窑岛这样一个地方。我希望大家能抛却岛外的那些成就，那些已经积攒起来的陈旧的杂念，可以放下手机放下一切以一个更为放松的状态来创作。”

　　“当然，既然是比赛，肯定就是残酷的，这是一个淘汰制的比赛，如果你想留下来你只能赢，现在我们一共有三十三个人，但是能笑到最后可能只有一到两个人。”

　　“评判的标准交给专业的评委也交给观众，我希望大家能兼顾舞台效果和创作，向大众展现出优秀的作品。”

　　就在导演这句话落下的时候，谢汖身后的阴影传来脚步声。脚步声有些漫不经心，但听得出来是非常有目的性地在走向角落的座椅。
　　几乎是脚步声响起的那一刹那，谢汖投射在墙上的影子一下绷直。

　　身旁有个身影从后往前跨进座椅，谢汖也跟着缓慢地转过头。海风吹过来，缅栀子的气味一下浓郁到极点。缓慢落座的岑行面无表情，她似乎注意到看向她的谢汖，视线从上往下和他对上。
　　在谢汖的眼里，这眼神如同一个慢镜头，由上而下，定住，停住，身边所有的声音一下退潮。

　　眼神对上的那一刹那，谢汖仿佛从岑行的身后看到了汝窑岛盛开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