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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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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瞬，似乎是为了印证沈常云的那句话，丘牧白的腿无故踉跄着往前走了一步。
左脚拌右脚，脚踝歪一寸，重心偏后，于是整个人直直往后倒去！
崖边风如有形，掠起衣袖衣摆，猎猎作响的擦过身边耳尖，身后似乎就是云雾缭绕的深渊，底部百丈的残剑断刃蔓延缀满了崖底崖边，眼前则是逐渐翻下的松木，和愈发远移的人影。
丘牧白怔在倾倒的半空，他不知道原来还能这样绊倒。
天地逐渐挪移。
忽然耳边落下一点呼吸。
腰后横来一支臂弯，轻易而安稳的将他托住，又一施力，将整个身子都拽前。
他正着撞上了一个胸膛。
扑了一脸的松木香，冷意裹挟着晨间风。
少年人惊魂未定里呼吸都忘了继续。
沈常云似乎是喝了酒。
因为想起如何呼吸的下一刻。丘牧白就嗅到了鼻翼间对方身上隐约的一丝酒香。
视野里都是衣衫的红，偏暗，莫名让心头也跟着跳快。
“谢谢……”少年的声音带着点闷，像是还没回神。
沈常云未答，只是松了放在人腰后的手。眼前是对方矮了许多的柔软发顶，发丝被风拂乱，像特意惹人去梳理或触碰。
但他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剑庄失去一个弟子，崖底就多一柄断剑。”沈常云同他分开一步，目光投向更远的崖底，却像是透过那剑冢看了更远的地方。似乎对刚救了丘牧白一命并不在意。
“这底下的多数，都是我亲手折断了扔下去的。”
丘牧白心底一震，看见的是对方不带情绪的眼。
似乎那些传闻和过往，早已惊不起眼前这个人心绪的波澜，只是普通如常的酒后谈资。被风一刮，就能淡去，没人再能从里面找出一丝一毫的陈旧血迹。
但他看见了不远处倾倒在崖边的酒碟。
两只。
一只倒着落在边侧，一只则安静的盛满了，放在崖前。
面对天地。
朝向着，那百千断剑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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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常云记得，自己最开始睁眼，是站在山脚。
长阶无尽，风波林浪，绵远高山前修建的石门威严耸立，旁侧的巨石上，游云惊龙的四字镌刻其中。
‘霄剑山庄’
如带着苍劲风雪，连撇捺都含着剑锋凌厉。
没有家门，不是路灯。没有商店，少了空气里的尾气味和北方寒冽的风。
只是云雾缭绕，松林片片。
他听见耳畔的飞鸟高鸣。低头，身上是雪白整洁的束袖衣袍，衣襟相叠，绣纹金银丝线。有长剑成纹，浅淡置于其上，腰间佩剑，剑穗垂落。
对于他而言这身衣物有些拘束和正经了。
而后，书中的种种浮现于记忆。
那本主角与自己名字相同的书内，似乎就有这样的一个剑庄。
旁侧的喧嚷人声迟来的涌入了耳中。
“报名的弟子请来此领取木牌！”
“世家公子倒真是不少…你看看，还没入门呢，就有佩剑了。”
“你小点声，别惹到不好惹的人…”
男孩微微侧目，凤眸漫不经心的掠过周遭的人群。
那是沈常云第一年到这个世界，也是他入门的第一日。那一年他24。
他的身体却是8岁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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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牧白陪着沈常云坐了大半时辰。
酒烈而浓，仅是在旁边闻着就要醉人。
“小师叔……”酒香熏的昏昏沉沉间，丘牧白开口问身旁的人。“你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会想家吗？”
少年人的嗓音轻而有礼，似乎是怕惊扰了谁。
沈常云指尖划过酒碟边缘。
“不想。”
似乎是对这个话题并没有兴致，沈常云自答完后就沉默不言，甚至连眼睛都合了起来，一副不打算多搭理旁人的模样。
丘牧白悄悄看他的眉眼，总感觉自己说错了话，踌躇着憋了一会。
于是风声云绕里，除却松叶摩挲阵阵，再无其余的声响。
半响，觉得沈常云也许是睡着了。丘牧白垂头轻轻开了口。
“小师叔。”
等了一会，见无人应答。
少年的发梢飘落在脸颊，眼尾，散乱着半遮掩了神情。
“谢谢你。”
那三个字说的极小，几乎要随着风就揉碎了，却诚挚而吐字缓缓。
这不是他第一次道谢了。
但这一句，像是准备了许久。
沈常云不为所动，像是睡着在了那里。安静的面容被红衣衬的愈发清然俊逸，耳侧丝缕散发随风拂过脸庞，时而遮掩掠过了如画的眉峰眼尾。
这人的眼睛睁开时叫人不自主的畏怯，凤眼寒芒，漫不经心的。合上时，只留着纤长眼睫恬静垂落，倒是出人意料的温和。
丘牧白小心翼翼的看着，神色专注而唯恐惊扰了那一份安宁。哪怕不知道对方听到与否，都觉得，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
“我一直”
他自言自语般的，几乎只是在无声的以口型吐字。
“都仰慕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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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日光沉落，夕阳的浓郁暗橙蔓延着笼罩了断崖长桥，雁鸣与松响都缓了下来。
沈常云轻轻掀开了眼。
身侧原本坐着的少年早已回去了。
那句小心而带着少年稚气的一声‘仰慕’，似乎还绕在耳边。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沈常云忽然偏偏头，轻笑出了声。
“仰慕啊。”他垂目，指尖弹了下已空的酒碟，发出一声瓷器的清脆声响。
“不知道等你见了我以后的样子，还说不说得出这番话了。”
那嗓音懒散而戏谑，一如往常的漫不经心，却似乎含着点倦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