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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丘牧白拖着死沉的受伤弟子艰难挪动了许久,终于靠近了最开始进来时的洞窟口。此时外面依旧安静如常,悬浮在上的湖水映射下涟漪水光,在日照里朦胧而缓慢的流淌。

      试探着下蹲,丘牧白艰难的将肩背上那只血淋淋的手拿下来,让对方倚靠着石壁上坐好。

      办妥后,他才呼出一口气,抹了抹额头汗珠坐到一边。

      方才没注意,现在细看才发现,这个剑门弟子虽然一身血污狼狈不堪,身上却没有多少伤痕,那些血迹不知从何而来,把白色弟子服染得脏污且深浅不一,可见是留下的时常不同。

      人一时半会也醒不了,丘牧白便盯着他脸看了一会。

      这人看着有点眼熟,看来确实是新晋里的弟子。

      可他为何会对剑庄的自己人刀剑相向,又是怎么找到这个湖底的?外面那块机关阵一般的石头并不好启动,对于新晋弟子而言,剑风做媒开湖阵并不简单,况且秘境里那么多地方,这湖水谁能留意底部还有多少乾坤。

      还能跟小师叔对招,难道真的是他自己太菜了…别的弟子早就能使出剑风剑气吗?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拖曳声响,像是重物裹着衣物摩擦在石窟地面。丘牧白忙回头,果不其然看见沈常云拖着另一个弟子服的人走了出来。

      被拖的人一身狼狈,遍布血污,沈常云依旧白衣整洁如新,不见丝毫凌乱狼狈。

      拖着。

      丘牧白眨眨眼,注视着青年面色平常的将昏的七荤八素的门派弟子一路拽到了洞口,心底明了某些事情。

      看来若是哪天他也昏过去,小师叔估摸着也是这么拖麻布袋一样的解决。

      正想着,沈常云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在那绣花呢。把人带出来。”

      丘牧白猛地回神,立即应声起身去拉那人。

      只是刚把人艰难的扛到洞口,头顶就落下了些微尘埃石子。石块摩挲后产生的灰白尘埃落在肩头衣襟,洋洋洒洒的像是有什么在顶上轻微震动。丘牧白心底浮出疑惑,本能间想抬头看。

      忽然身侧掠过一阵疾风,便是一只手扣住他肩膀,而后一道外力风驰电挚间将那昏厥的弟子拍出了洞窟,他则被按着朝后退了一步。

      耳边坍塌的声音这才到来,振聋发聩。就见眼前骤然落下大片碎石,下一瞬已是将洞口堵的严严实实。

      丘牧白鼻尖碰了砂砾尘土,眼睛却还睁着没反应过来。

      刚刚若是他再前进一步,就是压在乱石底下的结局。

      身侧却是此时传来一声不咸不淡的声音。“别看了,这里走不了。”

      他回头,看见沈常云昏暗光线里的一半侧颜,神色漫不经心,似乎对俩人困于洞窟并不意外,也丝毫不慌张。“跟上吧。”青年转身前扔下三个字。

      丘牧白还在突突跳个不停的心脏无端的被这情绪按了下去,不安感竟也微微稳定了些。总感觉,似乎小师叔总是这么一副安然自若的状态,连他都被带的没那么紧张了。

      少年摸去鼻尖的灰尘,跟上那道挺拔背影。

      ---

      洞窟内静的水滴声都清晰,衣物细微摩挲响,鞋底落在石地,甚至呼吸的起伏都变得声息可闻。

      丘牧白在暗色里不禁抬眼,目光朝向前侧那人的方向。虽然看不明晰,却知道对方的位置。

      修习之人脚步声轻而稳,近乎消弭。沈常云便是如此,步伐却如踏风,一步一动都安稳无声。对比起来,自己的就显得沉重仓促,甚至走几步还要迟疑的停顿,时不时挨碰了小石子,更是激起一连串细微的磕碰轻响。

      丘牧白小心翼翼的跟着,心思却不自主的飘散开。

      当年剑庄险些灭门,师父外出难回,庄主重伤在榻。传闻里都说的天花乱坠,甚至有大肆宣扬沈常云杀心入骨必有一日血洗人间的,说此人心性诡变,虽是报仇,却也平白无故夺去了不少无辜人的性命。

      霄剑山庄一直以来弟子偏少,不比其余门派。那一次大劫里,近乎是灭了大半的人。实际上当时沈常云也是匆匆从外城赶回,如若他再慢上一日半载,或是犹豫片刻,就是整个霄剑的灭门。这是曾经大师兄谈起的,那时大师兄也不过是一个新晋入门。

      ‘那些人不过是说着风凉话罢了。莫劝他人善的道理,他们不懂得’大师兄苦笑,目光里却是带上了认真。

      ‘沈师叔是个怎样的人。莫要听信旁人,很多事情,自己去看便可。’

      最开始听闻这些是在一次出门的酒楼里,那次起丘牧白就对霄剑山庄有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他一直是个很忍耐且慢吞吞的人,事情做得不好,脑子转的也不快,哪怕努力了也依旧不温不火。旁人的看轻,家中的忽略,一个普通世家的庶子,他活成了卑微讨好且胆小的模样。

      谩骂不敢回嘴,大夫人不喜他,自然下人们也不如何关心,于是在生母去世后,丘牧白是丘家最可有可无的一人。他自小体虚,本不是适合入剑庄修行的苗子。

      但唯独入霄剑山庄这件事,是丘牧白做得最自主的决定。

      他羡慕仗剑者。羡慕沈常云。

      若是被夺去了什么,一把剑,便可作为最果决的答案。

      那是丘牧白入门大选时深深印在心底的,于是在一众参选者间,他生平第一次的被老天所眷顾,踏进了剑庄的门。

      有些超出预料的顺利,他终于离开了那个压抑自己十余年的家。

      虽然修行很苦,剑庄里伙食一般,弟子服夏热东凉,洗漱永远都是山间冷水,半夜还要被隔壁的呼噜声吵醒……但其实,似乎一切都过得很好。

      丘牧白在昏暗里轻轻眨眼,微微加快了点步子,离沈常云更近了些。

      高山,云雾,木桩练场,没有高墙,没有碎嘴悄然注视的侍女或目光隐晦的兄弟姊妹。
      只是剑柄和苍穹,或者简单而白的弟子服。

      所以想活着。也想好好的从这里出去。

      丘牧白的步子逐渐规律,呼吸心跳愈发的平稳安定起来。

      沈常云感到他气息的变化,微微侧目朝后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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