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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争闲气乔才人受辱 ...

  •   穆御医听见皇后垂问,忙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太后无恙,只是急痛攻心晕过去了。可要将娘娘唤醒?”皇后想了想,许太后醒着也是怔忪哭泣,睡着倒是比醒着好些,便摆摆手道:“不必了,有劳御医,你留下安神的方子就请回去吧。”穆御医点点头,他医者仁心,见许太后无恙,便开始惦记隔壁偏殿里惊动胎气的许贵妃。
      皇后见他心不在焉,眼睛不住往外张,忍不住问道:“本宫见你频频回顾,外头可是有什么叫御医悬心之事?”穆御医诧异道:“娘娘不知?贵妃娘娘动了胎气,此刻正躺在偏殿里头。”皇后大惊失色,梭然立起来,看向立在一旁的消夏,斥责道:“这样大的事,为何不早些同本宫说?”她对消夏有印象,记得是中秋宴上帮着许太后演戏的那一个宫女,知道她本就是个糊涂的,此刻也不与她多说,忙忙地往偏殿去了。
      偏殿在赵御医的张罗之下早就被布置成一个临时的产房,皇后走到门前,瞧见鹿鸣正在门口守着,正欲问问情况,见她满脸泪痕,心里已经猜到了八九分。她张了张口,到底还是什么都没问出来。反倒是鹿鸣尚且持得住,朝皇后行了个礼,泣道:“皇后娘娘,贵妃娘娘的孩子……保不住了。”
      皇后闻言,怔了片刻,心中五味杂陈。虽然许贵妃传出有孕的消息的时候,她并不觉得高兴,还担心这一胎若仍旧是个皇子,把许贵妃得意坏了,再给自己挖坑。可是一个好端端的孩子长了三四个月,就这么没了,还是叫人痛心同情的。而且对许氏一族来说,许太后刚刚失势,许贵妃又流产,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叹了两声,同鹿鸣道:“好生照顾你们主子,切莫叫她伤怀太过,将养好了,再养一个同三皇子一般聪明伶俐的小皇子。”又回过头去吩咐跟来的微雨,叫她开了库寻些用得上的补品,送去长宁宫里。
      皇后胸襟宽阔,见许贵妃遭此惨事也不幸灾乐祸,鹿鸣心中感佩,正欲说些表达谢意的话,却瞧见皇后宫里的幽微从外头进来,回禀道:“娘娘,白淑女同乔才人起了争执,请娘娘仲裁。”
      幽微只知许太后宫里的宫女急吼吼地把皇后请了去,还当许太后又在做张做致搞什么幺蛾子,并不知道出了许贵妃流产这样的大事。她留在坤宁宫里,接到乔才人身边的宫女递的消息,就如常往寿康宫里找皇后仲裁。
      可是此刻皇后哪里有闲情逸致处理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听见幽微来报,额头上青筋直跳,低斥道:“没眼力见的东西,成日家为了些许小事闹,本宫哪有空去管她们,将她们各自打发回去思过,等此间事了了,本宫再行处置。”
      幽微鲜少瞧见皇后如此生气,也不知皇后那一句“没眼力见”究竟是在骂白淑女乔才人两个,还是在骂她自己。幽微跟了皇后十来年,算是宫里一等有头有脸的宫人,领了命出来,面上便有些讪讪,叫住一个寿康宫的洒扫宫人问道:“你们这究竟出了什么事?”等她得知许太后昏迷,许贵妃小产,也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若是早知道这边乱作一团,自己早就帮手把乔才人打发来搬救兵的宫人打发了,哪里会走这一遭给皇后添乱。心中懊恼,暗道:怪道翠微同我一批进来的,却比我更得娘娘信重,原是我莽撞了。
      一面反思,一面急匆匆地走回坤宁宫,同乔才人的宫女木樨一道往御花园里去。原来这一日早上请安完毕,回去的路上唐婕妤失脚踩了乔才人的裙子,不过赔了个不是就离去了。乔才人心中恼火,又碍于位份的差距不好拉住她不放,肚子里存了一包气,一想到回到宫里还要与唐婕妤大眼瞪小眼,她的宫女丹桂便劝她往御花园里走走散散心。谁知道走到千秋亭的时候和白淑女狭路相逢。
      白淑女身着一袭艳丽的海棠色湘裙,立在白玉石台阶上,背后是绿色琉璃槛墙饰黄色龟背锦花纹,衬着这晴天丽日,勾勒出一幅色泽艳丽的唯美画卷。倘若是权和嫔在场,定然会铺开画纸工笔描绘一卷美人图。只可惜乔才人此刻显然没有这等闲情逸致,她见白淑女明明瞧见自己走了过来,却恍若未闻,只娉婷地凭栏而望,看向北面的澄瑞亭。
      乔才人吃了这番冷遇,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那个唐婕妤不就是凭着位份比自己高了些,从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么?如今来了一个位份比自己低的,竟然还不曾把自己放在眼里!
      放眼整个后宫,位份低于才人的,满宫里也只一个章选侍和一个白淑女。二人位份虽低,却都圣眷优渥,乔才人入宫待选的时候就听了一肚子掌故,都是讲白淑女如何得宠,皇帝如何为了她忤逆自己的嫡母殷太后,又如何为了她关了旧爱贤妃一年有余。可是等她自己当选成了妃嫔,满眼瞧见的却只有皇帝对章选侍的宠爱,白淑女虽然有宠,却处处比章选侍矮了一个头,就这也好摆出宠妃的架势,对她这个才人爱答不理的?
      乔才人入宫未足一年,却早已受够了高低尊卑带来的落差与屈辱,她无力与上位者对抗,反倒是朝下位者露出獠牙,决然地捍卫起自己的“尊荣”来。
      她停下脚步,面露不悦,朝白淑女道:“那边站着的可是白妹妹?既然瞧见姐姐来了,怎生不上前来见礼?”
      她话音刚落,别人犹可,自己身边的两宫宫女木樨和丹桂齐齐变了颜色,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恐,未等白淑女回话,两个便一左一右拉住乔才人,纷纷劝解道:“小主可别生事。”“小主,前头万春亭有好景致,咱们快过去瞧瞧。”
      白淑女身边的燕舞见状,轻轻“哧”了一声。乔才人原本三分的火气,见到自己的左膀右臂畏白淑女如虎,已经被拱到了五分,如今听见燕舞的这一声嗤笑,更是腾地一声烧足了十分。她一甩手将木樨丹桂两个甩开,三步两步行至白淑女跟前,冷笑道:“不愧是以色媚人的微贱之人,连宫规都不曾学过,也敢在这里现眼。你若是不懂得如何向位份高于自己的妃嫔行礼……”
      “啪”。
      乔才人话未说完,脸上便挨了一巴掌,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本能地抬手捂住自己的脸,愕然看着对面依旧云淡风轻的白淑女。
      白淑女看着她狼狈惊愕的模样,露出极为甜美的笑容:“看什么?打的就是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自己的模样,敢在我跟前狺狺狂吠。你当我是谁?连皇后娘娘见了我也要敬我三分,你是什么牌位上的东西,见了我不问安就罢了,也敢叫我给你行礼,不怕折了寿数?”
      乔才人愤怒地扬起脸,正欲说些什么,尚未开口,另一边脸上又挨了一巴掌,白淑女修得极为精致的细眉扬起来,冷笑道:“怎么?一巴掌不够?那就打到你清醒为止。”
      乔才人的两个宫女早吓呆了,直愣愣地立在原地,连上前护住自家主子的勇气都没有。燕舞学着主子的模样高高抬起半边眉毛,笑道:“咱们小主金尊玉贵,这巴掌寻常可招呼不到人脸上,这细论起来,乔才人合该谢恩才对。”白淑女闻言,“扑哧”一笑,扬声道:“说得好。”抬手褪下一枚镂刻着云纹的素银戒指,往燕舞怀里一抛,口中曼声道:“拿着吧,我素来是个赏罚分明的。”
      乔才人吃了这番屈辱,气得浑身乱战,可她生怕白淑女不由分说又打她,硬生生倒退两步,这么一退气势就矮了她一头,眼泪也因为羞耻和疼痛夺眶而出。她捂着脸,偏过头,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糊涂东西,我平白叫这贱人打了,还不去请皇后娘娘过来主持公道?”
      木樨和丹桂两个这才堪堪回过神来,一个飞跑过去搬救兵,另一个上前两步,拿帕子去擦拭乔才人红肿的面颊。欲待去取冰,又生怕自己走了独留乔才人一个又被人打,急得团团转。后来还是瞧见一队宫人手里拿着漆盒走过,才上前央告道:“好姐姐,我这里实在走不脱,可否烦你去取些冰来,煮熟的鸡蛋也行。”那宫女挑起半边眉毛,曼声道:“没空没空,没瞧见我们是给康贵太妃娘娘送东西的么?”说罢便扬长而去,还是排在最末的一个宫女看不过眼,将自己手里的捧盒交给同伴,朝丹桂点头道:“姐姐莫急,我替你去。”
      真个奔到膳房去讨了两个煮熟的鸡蛋交到丹桂手里。丹桂一叠声儿道谢,托在帕子里给乔才人滚脸。那白淑女听见乔才人派了身边人去搬救兵,竟也不急,尚且悠哉悠哉欣赏着千秋亭的景色,大有与乔才人对峙之意。
      燕舞瞧见那送礼的宫人帮了丹桂,上前两步挑眉道:“你倒是好心,不曾看见白淑女在此?”那宫人满面是笑,口中接道:“怎会,白淑女美得好似天上的仙女,立在此处连千秋亭都平添了几分艳丽呢。”白淑女听见了,笑了一声:“你这宫女,倒是生了一张巧嘴,叫什么名儿?”小宫人一愣,随后规规矩矩地回话道:“奴婢名叫小谢,在萱寿堂中听差的。”白淑女笑道:“瞧你在萱寿堂做的也是低贱的差事,可愿跟了我,在长阳宫里当个二等?”小谢跪下来给白淑女磕了一个头:“小主抬举,原不应辞,只是奴婢笨手笨脚的,怕扰了小主安宁。”白淑女原不过随口说一句,见她不愿,笑着摆摆手:“罢了罢了,都知道卢氏咸鱼翻身了,哪里肯离了那一个富贵安乐窝,去罢,可别叫你老主子等急了。”
      那小谢闻言,又行了个礼,这才退下了。
      出了千秋亭,小谢一路小跑,却不见她追着方才送礼的队伍去萱寿堂,而是拐道去了慈宁宫。进去打眼瞧见薜荔立在里头,看见她来了,笑道:“谢兰回来了,派你去给康贵太妃理东西,理得如何了?”小谢,不,谢兰摆摆手,回话道:“我帮康贵太妃身边的花钿校对了单子,又陪着在司宝司和寿平宫之间来回了两趟,中间瞧见一桩稀罕事,先跑回来告诉姐姐。”
      谢兰原是慈宁宫的二等宫人,因为康贵太妃骤然晋位又迁宫,人手不够用,殷芷沅便将自己的两个二等宫人借给她使。
      薜荔闻言,笑道:“可别又是路上捡了一片千奇百怪的叶子这样的事,依我看你还是快些往寿平宫里去罢,康贵太妃身边新来了那些人,宝钿一个根本调教不过来,花钿又要理东西,正缺人手呢,你倒是在这里闲打牙。”
      谢兰把脚一跺,急道:“好姐姐,你先听听呢。你猜怎么着,我在路上瞧见乔才人同白淑女两个立在千秋亭里,乔才人一张脸肿得馒头也似,怕是挨了白淑女的耳光呢。”薜荔闻言,也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正欲拉住谢兰问问详细,却瞧见皇后身边的微雨跑进来,也不顾薜荔正要说话,忙忙地说道:“姐姐快些禀告殷太后,许贵妃在寿康宫里听见许太后出了事,惊得小产了!”
      皇后原当许太后的宫女请来了自己,定然也会去请殷太后,谁料消夏早就吓糊涂了,请来了皇后,便直愣愣地在一旁戳着,皇后挪动一步她就跟着挪动一步。皇后等了许久,见被她打发去给许贵妃送补品的微雨都回来了,还不见殷芷沅的踪迹,问了一句“太后娘娘怎么还不来”,众人一合计,才发觉根本不曾去请殷太后。于是微雨连忙跑到慈宁宫去请人。
      薜荔瞧见事情紧急,也不及与谢兰细说,只匆匆点头道:“我知道了,晚些告诉太后,你先往寿平宫去罢。”打发了谢兰,便进去给殷芷沅回话。

  • 作者有话要说:  燕舞每年从白淑女那里骗来的赏赐,加起来可绕地球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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