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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明白人受赏结连理 ...

  •   殷氏姐妹夤夜从“外祖母家里”回来,余氏正觉得奇怪,正欲打发人去问问,却听见下人来报,说是三小姐求见。余氏命人叫请,不多时便见殷宜婷穿着出客的大衣裳进来朝她行了个礼,口中唤了一声伯母。余氏点了点头,问道:“怎的突然回来,可是你外祖家里出了什么事?”殷宜婷道:“婷儿有要紧的事禀告伯母,请伯母屏退左右。”余氏见她郑重其事,还当是姚氏的娘家当真出了什么大事,小娘子不欲叫大房的仆妇看了笑话,便依言屏退左右。
      人才退下,殷宜婷上前两步,竟然贴着余氏的膝盖跪下,口中泣道:“母亲做下了错事,还望伯母救她一救!”
      把姚氏如何起意将她们姐妹二人送入宫中参选,如何同父亲商议定了,又如何绕过殷太后求见皇后,花言巧语蒙蔽皇后使得她将她们姐妹接进宫里,自己又是如何想方设法求见殷太后的事情说了。末了向余氏哀求道:“伯母,母亲纵是糊涂,也是为了我们姐妹奔个好前程,伯母同为人母,想来也能理解母亲的苦心,还望伯母看在慈母之心,和婷姐儿力挽狂澜的份上,宽恕母亲罢。”
      殷宜婷不知姚氏与皇后对话的细节,因而余氏听完,也不知道姚氏在皇后面前含沙射影地暗示了宁国公夫妇与太后意见不一,因此她听完虽然震惊生气,却并不十分愤怒,且事情已经被人按下,便将殷宜婷扶起来,口中宽慰道:“婷姐儿放心,且喜你尽快禀告了太后,事情未到没有挽回的地步,你母亲也不会受到重罚的。”
      安抚了殷宜婷,命人将她送回去休息,余氏疾步去找丈夫。殷苈沅并无妾室,不在余氏的房中,便定是在书房看书,余氏走进书房,将殷宜婷所说的一一转告给丈夫,殷苈沅听了,面色也凝重起来,问道:“此事是弟媳一人谋划,还是二弟也有参与?”余氏叹息道:“我问了侄女儿,她说她母亲是同她父亲商量了,才行事的。”
      殷苈沅闻言,大为光火,当场就唤小厮,要去把殷萓沅叫过来申斥,还是余氏拦住了:“长姐命人连夜将两个姐儿送回来,想来是不欲声张,想要暗地里解决,老爷若是夜里向二弟发作,二弟性子简单,明日当差的时候脸上怕是会带出来,倒叫外人看了笑话了。且此事虽然二弟有份参与,但他素来是不惯谋划的,还是要靠弟媳妇筹谋,老爷纵是问他,也问不出细枝末节来。等明日妾身去问问弟妹,又或者长姐有懿旨下来,弄明白始末,老爷再发落二弟不迟。”
      殷苈沅觉得有理,便按捺住了,只等水落石出之后抬出家法,料理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到第二日天明,宫里果然有旨意下来,请宁国公夫人入宫觐见太后。
      余氏按品大妆,跟着传旨的内侍往宫里去,这内侍余氏并不陌生,正是慈宁宫里的掌事大太监杜衡。看见余氏,杜衡面露忧色,提醒道:“国公夫人仔细着,咱家许久不曾见到太后娘娘这么生气了。”余氏忙赔笑道:“多谢内相提点。”进入慈宁宫,殷芷沅正坐在凤座上,看见余氏进来,勉强笑了笑:“你来了,你可知道出了甚事?”余氏点了点头:“婷姐儿回来已经同臣妇说了大概。”
      殷芷沅点点头:“婷姐儿是个好的,可她所知也不全,你可知道姚氏是如何同皇后说的?”余氏摇头,殷芷沅便将姚氏向皇后暗示,说宁国公夫妇有意送族中女儿入宫侍君,因为意见与太后相左才命姚氏秘密求见皇后之事说了。余氏闻言,气得怔了,半晌没回过神来。
      殷芷沅叹了口气,等余氏的眼珠子会转了,才道:“依你的想头,该如何处置?”余氏想了想,回话道:“姚氏为一己之私险些毁了您与宁国府的声誉,罪大恶极,只是挑事的是二房,止息事端的也是二房,昨夜婷姐儿求到臣妇跟前,求臣妇宽恕她的母亲,臣妇倒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听出余氏有为姚氏求情之意,殷芷沅笑得一声:“姚氏甘冒奇险将一双女儿送进宫里,指不定就是存了与你别苗头的心,你倒是愿意为她求情。”余氏叹息道:“一家子的骨肉,平日里纵是有些不睦,也是牙齿碰了舌头,母亲尚在,臣妇为她求情,一来是不愿母亲伤心,二来也是不愿叫外人看了咱们府里的笑话。”
      这话倒是戳中殷芷沅的心事,听见花老太太的名号,她神情松动,知道母亲在三个孩子里面最心疼的就是老来子殷萓沅,若是知道他做了错事要受罚,虽然她是个明理的母亲,不会护着,但心里必然难过心疼。于是口中叹道:“哀家也是这样的想头,那姚氏申斥一番,罚她抄抄家法,在祠堂里关一段时日便罢了,倒是萓沅这猴子,你回去叫苈沅好生管教,莫叫他被姚氏的枕头风挑唆糊涂了。”
      余氏点头领命,殷芷沅又道:“至于两个姐儿,一个同她母亲一样糊涂,另一个倒是明白的,哀家也要赏罚分明。娉姐儿跟着她母亲领罚,只她顶多是个从犯,她的惩罚折半。至于婷姐儿,哀家为她择了一门亲事,说的是詹事府少詹事的嫡次子,她母亲要吃禁闭,就由你这个伯母料理着,把三书六礼走一遭。婷姐儿也不小了,婚事宜早不宜迟,尽快把她嫁出去。”
      余氏领命而去,回到府里将太后的话转告给了丈夫,二人便依照太后的意思行事,各自申斥责罚了弟弟弟媳还有隔房的侄女,又过了两日果见官媒人上门,给婷姐儿提亲。余氏原先还担心那少詹事甘府不敢抗旨,不情不愿地应下这门亲事,瞧见官媒人满面喜色,甘家给的礼也十分周到,心中略松一口气。
      到底还是不放心,寻个借口设了宴,请了几家交好的夫人来玩,将甘夫人也请了过来。甘夫人是带着儿子来的,对着余氏满面是笑:“家里只有两个小子,长子同你们松哥儿年纪仿佛,已经娶了妻了,大儿媳是工部郎中的嫡女,是个极讲道理的和善人。第二个儿子就在这里,最受他父亲宝爱,纵得不像话。”
      甘家二郎听见母亲说他,羞得满面通红。听话听音,余氏听见甘夫人说话客气,心中已是松了口气。“家里只有两个小子”,就是说没有女儿,婷姐儿将来就不会受大小姑子的气;听见她说起大儿媳,长房长媳,又是名门淑女,要当宗妇的人,必然立得起来,十有八九是个厉害的,“和善”只是托词,但说她“讲道理”,便知是个进退有度的明白人,不用担心她欺了婷姐儿;又见甘二郎脸型方正,眉目疏朗,生得英气,说话斯文有礼,性子也不似甘夫人说的娇纵,便全然放心了。
      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小心太过,殷太后挑的人,自来是从无不妥的。
      打从娉姐儿婷姐儿出生,姚氏便开始为她们存起嫁妆,积攒到两个姐儿十六岁,也算是不菲。余氏把姚氏的管家婆子叫过来,说明利害,叫她帮着料理婷姐儿的嫁妆。那婆子见主母和一个姐儿被关了禁闭,大房却越过二房给另一个姐儿办起亲事来,知道主家做了错事,吃了太后的瓜落,心中气怯。二房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见余氏肯来做主,皆俯首帖耳听她差遣,那管家婆子当即开了姚氏的私库,为婷姐儿置办起嫁妆来了。余氏自出了公中那一份,又打发自己身边的管事娘子与姚氏的婆子一道料理嫁妆。
      两家你情我愿,又有太后的旨意,婷姐儿的亲事办得极为顺利,从说亲到办喜事出嫁,统共三个月的功夫。等姚氏关完禁闭放出来,听见女儿稀里糊涂说了亲,三书六礼都已经走完,她再是不满意,一切已是木已成舟了。
      姚氏吃禁闭的时候,见大女儿同她在一处,小女儿却不曾被关起来,便觉得有些不对,母女两个一合计,还有什么想不到的,已经猜到是小女儿出卖了她们,搅了她们的计划。那婷姐儿也是个意志坚定的冷情人,为了母亲向着太后、余氏求过情,便觉得自己尽了本分,姚氏母女被关了这么些时候,她竟然一次也不曾过去看她们,想来也知道便是心软去看了,面对的也只是谴责和谩骂。
      姚氏被关了两个月,殷宜娉早她一个月被放出来,比她多知道些事,看见母亲震怒,冷笑了一声:“娘也不必生气,婷姐儿心大,攀上了一国太后和堂堂宁国公夫人,早就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如今人家有了一门好亲,那可是太后娘娘亲自为她择的,从此她已经是甘家的媳妇了,母亲便是要弹她一指甲,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连说带讽,气得姚氏浑身乱战:“她就是个傻的!还当人家是好心呢!咱们这样的人家,把她发嫁到四品官家,嫁的还是次子!这可真真是人家把她卖了,她还给人家数钱,咱们掏心掏肺为了她,她调转头来咬咱们一口。”
      说着这样的话,却不想想自家夫婿的官职也不大。先前桃姐儿身为宁国公的嫡长女,嫁的也只是个六品的司业,桃姐儿的公爹也不过是从三品的官衔,且早早告了老的。若不是那吕家郎自己这样轻的年纪有了官身,难得可贵,也聘不到这样高门又好教养的娘子。不过余氏的眼光确实非凡,女婿在国子监安安稳稳,桃姐儿身上的诰命亦是稳步攀升。
      对于婷姐儿来说,她虽是嫡女,身上打着宁国公府的烙印,可毕竟是二房所出,父亲胸无大志,母亲坊间名声也不大好听,能攀上甘家这门亲事是再好不过了,可姚氏心里是一万个不满意,咬定了殷芷沅和余氏两个没安好心。
      心中再恨,婷姐儿的亲事已无转圜了,只能暗自咬牙切齿地发誓,定要给长女娉姐儿找个好的,必然要强过甘家百倍,最好能比长房的桃姐儿嫁得更好,方能出一口恶气。
      殷氏双姝送选之事,被殷芷沅和皇后一床大被捂住,可惜纸里包不住火,终究还是有些许风声走漏出去。
      一来秀女的队伍里平白少了两个人,要知道婷姐儿虽然懂得避事,但娉姐儿有意交际,在宫里可不算低调,素来也爱拿昭懿皇太后侄女儿的身份说话,那些秀女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虽然受到告诫要三缄其口,可背人的时候哪个不和交好的姐妹议论两句。
      二来,宁国公府二房的双胞胎姐妹在京里也算是素有艳名,如今妹妹将要风光大嫁,姐姐却反而待字闺中。虽然那少詹事府邸放出话来说是两年前就往殷家求了的,可是两年里一丝风声也无,反倒是常听殷二夫人姚氏半开玩笑地说两个女儿愁嫁,如今又嫁得这样急,宫里头隐隐传出太后赐婚的传言。
      三来,礼部的官员当值的时候,瞧见同侪殷萓沅走路有些僵硬,身上似是带了伤,别个问他的时候,说是走夜路的时候小厮跌落了灯盏,失脚摔着了,有个同僚开玩笑说可别是被大哥打了,他却恼羞成怒,险些同那人闹将起来。殷萓沅三十来岁年纪的人,若说是被大了近十岁的兄长打了,似乎不能够,可瞧他恼得那样,反倒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几桩事情联系起来,众人便猜测殷府二房怕不是得罪了太后,可若是得罪了,为何殷三姑娘反而嫁得这样好?
      外头的议论尚未止息,可宫里不过嚼了半天的舌头,注意力就转移到新晋位的章选侍身上了。无论是待选的秀女还是各处的宫人,都对这位传闻中原是盛宠的贤妃娘娘身边的忠仆,却不知怎的一飞冲天成了皇帝的新欢,还赐居别宫与贤妃分离的选侍极为感兴趣。

  • 作者有话要说:  婷姐儿正传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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